太學學府。
孔安國安靜的坐在一處閣樓的書房內,認真的捧著手中論語看著。
門扉被推開,孔安國抬眸盯著衛寧,淡漠的看了一眼衛寧手中的刀,仍舊坐在原地一動不動,渾然不懼。
“想清楚了?要和我辯儒?”
衛寧麵皮在抽搐,握著鋼刀的手在劇烈顫抖。
他一步步來到孔安國身前,猛地將鋼刀插入他身前的案牘上。
案牘頃刻四分五裂。
衛寧深吸一口氣,淡漠的道:“你是孔家後人,恭而無禮則勞,慎而無禮則葸,勇而無禮則亂,直而無禮則絞。”
“你們祖先標榜以禮治國做人,為何到你這裡全部丟棄?”
“伱想辯儒?好!今天下午,太廟祭台上,我會讓全長安百姓,大漢長安所有官僚來看著我和你辯!”
“你贏了,我不殺你!”
“你輸了,在太廟孔像麵前闡述承認你所有罪過!”
孔安國微微愣了一下。
衛寧冷著臉,極力壓抑怒火,他恨不得現在一刀砍了孔安國!
可他要的不是孔安國死,而是整個孔家身敗名裂!
“我會讓司馬談帶著史書過來,見證記錄一切,載計史冊!”
“你不是一直想讓我和你辯儒嗎?你不是想替石慶找回公道嗎?我給你機會,我看看你究竟有什麼能耐替石慶找回公道!”
“既然你想用你家族的名聲去賭,那我就成全你,我看你究竟能不能承受其中代價!”
孔安國淡淡的道:“好!”
“吾若贏了,你親自步行去山東請石師回來。”
衛寧乜他一眼,並未回話,抽刀離去。
等衛寧走後,孔安國手中握著的論語才漸漸放下,他並沒有畏懼,生死已經看透,對衛寧的威脅嗤之以鼻。
隻是他想不通衛寧為何會如此盛怒。
我不過隻是讓弟子說其母私德有虧,並未按照周禮明媒正娶而有孕,乃傷風化之禮,這也是事實罷了。
他的氣量難道隻有這麼大?虧吾將他當成個人物,不過南郭濫竽充數之流矣!
少頃,一名儒家弟子急促跨步而來。
“老師。”
那儒家弟子麵色凝重,遞了一張紙張給孔安國:“此長安今日盛傳之言論,您觀之。”
孔安國有些不解,狐疑的接過紙張,待看完後,他整個人麵色血紅了起來。
“此惡毒之語,誰為之?”
什麼衛三娘子和衛青私通,什麼衛父奸汙……純純在胡說八道!
孔安國氣的身體發抖,如此沒有正憑實據之謠言,誰在亂傳?誰在胡說!
那儒家弟子搖頭:“學生不知。”
難怪他會如此憤怒,此掘人祖墳之事,身為子女者,誰能忍之?
孔安國渾身微微顫抖,他雙目猛地瞪大,麵色越來越紅,麵皮顫抖的厲害,牙齒咬的咯咯作響,一口鮮血猛地噴了出來。
“老師,老師!”
“您沒事吧!”
孔安國揮手,捂著胸口道:“你,出去!”
吾被算計了!
剛才他應了衛寧,若辯儒輸了,要承認一切罪過,他確實是利用衛寧母親私德做了文章,這辯解不了。
千乘之國,敬事而信。
他一生在克行孔家先賢的經典,以身作者,既已應了衛寧,斷無失信的借口。
若輸了,他要承認罪行,事情是他做的,但卻沒做這麼惡毒的事。
若是承認,則史學家載入史冊,孔門徹底蒙羞。
若是不認,便失信,儒家學問則會在他這個孔門後人麵前徹底崩塌,大漢還怎麼遵從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治國方針?
怎麼會變成這樣?
究竟誰在陷害吾?
孔安國全身在激顫,胸口仿佛被重重錘擊著。
……
午時已過三刻。
烈日當空。
長安太廟旁,孔子巨大的石像屹立在太廟旁邊,俯瞰著未央宮方向。
高聳的太廟祭台下已經人頭攢動,客商、農夫、儒生等各色人員安靜的站在太廟祭台下。
祭台周圍上百名官員紛紛走來,踏上太廟祭台的階梯,登入高台。
包括董仲舒、桑弘羊、衛青、霍去病、莊青翟、李蔡等所有朝臣。
除此外,還有一名特殊官僚,手持史冊和筆墨走來。
太史令,司馬談!
孔安國身後跟著數十名儒生踏入高台,望著這一幕,不由心中一咯噔。
衛寧的權勢人脈實在太大了,僅僅不到一個時辰功夫,就能召如此多的人聚集如此,若非頂級權貴,怎能做到如此高效。
看到孔安國後,霍去病幾次蠢蠢欲動,衛青也麵色紅潤,雙拳在袖籠內握緊!
在孔安國上台後,另一名年輕人走來,站在百官最前列。
大漢長公子劉煥。
人員到齊後,衛寧一步步踏上太廟祭台,無數雙目朝衛寧望來。
劉煥淡淡盯著衛寧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孔安國,蔑視的笑了一下。
一切都在他的計劃之內。
等衛寧殺了孔安國,儒家的勢力將會全部偏向我。
孔安國自然沒說那麼惡毒的話,他是儒家後人,克己守禮,造謠禍眾的事自不會做,有辱師門,有辱先賢!
這種卑鄙無恥的惡毒手段,孔家後人做不出來。
孔安國傳出去的話隻是事實,隻是說衛平君有傷風化未婚先孕不守婦德而已,他想用此來逼著衛寧和自己辯儒。
至始至終他僅僅隻是想在學問上擊敗衛寧,替石慶報仇,找回公道。
但劉煥看到機會了呀,所以他派人魚目混珠混入儒生群體裡麵,給孔安國添了一把火。
衛寧的軟肋在哪他太清楚了啊。
如此一來,衛家家族的人將和孔家家族不死不休,再也沒有和好的可能。
孔氏家族又是儒學正統,未來大漢官吏的中流砥柱,這麼一個群體若是為我所用,個中利益自不必多說。
娘,孩兒上次給你惹事了,讓父皇廢了你的皇後位,孩兒對不起你。
孩兒說過的,絕對不會放過衛寧,不會放過衛家。
孩兒長大了,你不必擔心了。
未央宮的城樓上,漢武帝淡漠的背著手站定,身後是張湯,身旁是盛怒的衛子夫。
他們雙目緊緊盯著太廟那邊。
張湯已經給漢武帝查出來了,背後傳惡言的人是孔安國。
可漢武帝冷靜下來,卻始終覺得此事有太多蹊蹺。
孔家人不是不該如此愚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