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衛寧，漢武帝微微一愣，道：“你不是去衛府了嗎？”
衛寧道：“正準備過去呢。”
聽著漢武帝和衛寧的隨意對話，劉煥眼眸中都是嫉妒。
他哪一次見到漢武帝不是彬彬有禮，深怕自己哪兒做的不符合禮儀。
可衛寧呢？
他和漢武帝的對話如此隨意，隨意到連基本禮儀都不行使！
劉煥帶著嘲諷的口吻道：“鎮北侯你在說笑話嗎？”
“什麼叫長安的百姓不吃肉？什麼叫他們是傻子？”
“長安百姓吃得起肉嗎？”
衛寧道：“原來他們吃不起肉。”
“那他們生活很苦嗎？”
劉煥道：“你這不是廢話！是，伱現在很是顯貴，便不知民間疾苦了是麼？”
衛寧聳聳肩，道：“既然你也知道長安百姓生活不容易，那為什麼要剝奪他們掙錢養家糊口的權力？”
他指著長安兩側林立的攤販：“你知道他們起早貪黑一天能賺多少錢嗎？”
劉煥啞口無言，他哪裡知道這些事。
衛寧道：“我知道，好一點的三十文，差一點的十文不到。”
“拋開成本，一天能得不過五到十文錢。”
“他們都是家裡的頂梁柱，一天能賺這點錢他們不嫌低，最起碼能讓家中高堂吃一口粟米粥，能讓孩童聞一點肉腥味。”
“將他們攤位撤銷，他們農忙之餘怎麼活？”
劉煥紅著臉道：“如此混亂的攤位，在我大漢的都城，每日來往異域客商那般多，若看到我都城都如此貧困，他們如何想？”
衛寧笑著道：“自家孩子飯都吃不起，還要打腫臉充胖子去在乎外人的看法。”
“我不懂這什麼道理。”
“讓外邦人看到外強中乾的長安，他們就不會對我們有異心了？就會懼怕我們了？”
“我告訴你不會。”
“在邊塞練兵那麼久，都不如狠狠打他們一頓，這樣他們更有敬畏心。”
“隻有國家真正強大了他們才會懼怕，而不是做這些麵子工程。”
“收取他們的攤位費不是不可以，但收取他們的攤位稅收補貼衙門胥吏就不行。”
“你見過這些胥吏平日剝削百姓的樣子嗎？”
這些都是心照不宣的事，因為朝廷是不對胥吏發放俸祿的，官府要養著這麼多閒暇之人，自然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他們去從百姓身上謀取一定的錢財。
“最起碼現在大漢朝廷還沒資格收取他們的稅收。”
“等哪一天他們真的能靠小本買賣維持溫飽後，再考慮稅收的事不遲。”
“現在收取稅收，隻會讓他們雪上加霜。”
劉煥麵紅耳赤，想要反駁，衛寧卻抱拳道：“臣不打擾陛下和長公子遊玩了。”
“臣還要趕著去衛府。”
他對漢武帝點點頭，道：“陛下，我先走了啊？”
漢武帝笑容滿麵的看著衛寧，道：“去吧。”
望著衛寧離去的背影，劉煥不服氣的道：“父皇！他瞎扯！”
漢武帝收斂笑容，盯著劉煥，道：“做事說話之前，先過一過腦子。”
“書本知識是死的，人是活的。”
“拍腦門想到的政策之前，你先想一想對百姓是好是壞。”
“以後你若成為諸侯王，就這麼治理治下百姓，那你於諸侯國的百姓來說將是災難。”
劉煥忙不迭道：“是……”
他忽然愣住了。
父皇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叫我若成了諸侯王？
劉煥嘴角微微顫抖了起來，心也跟著糾緊。
……
等衛寧抵達衛青府邸的時候，已快到中午。
衛府站滿了人，皆注視著衛寧。
衛青和霍去病前來迎接，先帶他去衛府中廳，隆重的跪在蒲團上，給衛老夫人行禮。
一句外祖母，讓老人家痛徹心扉、淚流滿麵。
而後衛寧又跪拜了衛青、衛子夫。
看到衛子夫臉龐那一刻，衛寧依舊有些恍惚。
衛子夫也知道衛寧在想什麼，微笑得體的道：“小寧起來吧。”
她起身走到一旁，拿了一件紫色絲綢長衫，給衛寧認真的穿上。
“我，自己來吧。”
衛子夫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站著彆動，長這麼大了，姨娘都不曾認識。”
“以後就是我衛家人了，我三姐也可以安心了，這麼多人都會顧著你，愛著你。”
紫色在古代是很珍貴的顏色，曆朝曆代的國旗都不會用紫色，因為這種調色太難。
在春秋戰國的時候，國君們鐘愛紫色絲綢，但價格實在太貴，勞民傷財，最終國力衰弱。
衛子夫送給衛寧的這件長衫乍看和尋常衣衫沒區彆，但仔細想想便知其珍惜。
毫不誇張的說，整個長安，在外麵找不到一個人有資格穿紫色絲綢的。
她給衛寧穿好衣衫，而後靜靜看著衛寧高挑的身材，豐神俊朗的麵龐，不甚唏噓。
“衣服很合身。”
“謝謝，四姨娘。”
隨後衛青便帶著衛寧來到院落，在祭台麵前跪拜祭祀。
這個過程女眷是不能來的。
祭拜完後，衛寧上香，衛青拿起族譜，正式將衛寧寫了進去。
周圍官吏同僚麵色凝重的看著這一幕。
衛家因為鎮北侯的到來，將如虎添翼！
這個家族以後在大漢能釋放出什麼樣的巨大能量和影響力，誰都不清楚。
不過也有官僚開始替衛寧擔心。
這裡麵很多人諸如董仲舒、莊青翟、路充國等人，他們是不知道衛寧和漢武帝的關係的。
他們擔心的是衛寧日後的政治前途。
衛家現在已經儼然是龐然大物了，此前單單衛青就足以讓漢武帝懼怕。
現在又添了衛寧。
漢武帝初期的竇太後外戚專政的事跡曆曆在目。
現在又出現衛青這麼個龐大的家族，對他劉家日後的傳承將會是巨大威脅。
這個時候衛寧認祖歸宗，會不會改變漢武帝對他的看法，都說不清。
此前衛寧確實很受寵，未來呢？
這次認祖歸宗究竟對衛寧是好是壞，他們心裡其實是持觀望態度的。
這些老狐狸們，很多都認為這是一招昏棋，衛青就算知道了這孩子是他衛家人，也該瞞住的。
一個統帥，一個猛將，兩個人都對大漢舉足輕重，將來會不會對統治者有威脅？
按照衛青的智慧，不該想不出這點啊，為什麼讓衛寧認祖歸宗？
還是感情用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