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門宮，無緣殿。
在李少翁被殺後，劉煥顯得有些患得患失。
他母親陳阿嬌做的事，他自然都是知曉的，本來以為陳蟜和李少翁的介入，會讓他的父皇徹底疏遠衛寧。
很顯然計策失敗了。
今日從天祿閣回來，劉煥又從老師石慶那聽到一則心驚膽戰的消息。
丞相李蔡問石慶自己這幾日有沒有接觸漢武帝。
劉煥不知李丞相這是什麼意思，事後他又問了內宦蘇文。
蘇文是漢武帝身邊的內侍太監，他花重金買通了蘇文，蘇文告訴劉煥說前兩日漢武帝讓丞相府下發一道聖旨。
不過那時漢武帝並沒有回宮。
竄連事情的始末，劉煥很容易想通李丞相為什麼問石慶自己這些日子有沒有接觸漢武帝。
很明顯那道聖旨下放的有問題，很大概率丞相發現聖旨可能不是漢武帝下發的，所以才猜測會不會是他劉煥！
旁人不知道，但劉煥是知道的，自己哪有資格去下發聖旨？
那還有誰？
隻有外麵那個！
這讓劉煥妒忌的眼眶紅潤，同時也深深地感受到危機感。
這說明，漢武帝已經開始若有似無的在外廷官僚麵前，準備將衛寧推向前台了！
他怎能不惶恐！
“娘，我該怎麼辦呀。”
劉煥找到了陳阿嬌，這是他唯一的依靠。
陳阿嬌撫摸了劉煥的頭顱，微笑道：“兒呀，你舅舅那邊已經幫了你一次了，雖然他失敗了，但我們都在努力。”
“你放心，伱背後還有很多人在支持你，他們都等著有朝一日從龍之功，飛黃騰達。”
“你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聽娘的話，今天去找你父皇去狩獵去，你父皇不是最喜歡狩獵嗎？”
劉煥有些迷茫，他道：“可是孩兒不行呀，你也知道孩兒不精騎馬，射術也一般，陪父皇狩獵不是丟人現眼嗎？”
“孩兒令母親失望了……”
陳阿嬌和藹的笑道：“是個人都有優點有缺點，你是不精通騎馬射箭，那是莽夫所為，自古君主哪有打打殺殺的。”
“你的仁義寬厚品質，都是被外廷文官們推崇的。”
“他們最不喜殺伐狠辣的君主登基。”
劉煥不解：“為什麼啊娘。”
因為這樣的君主不好控製，你現在表現出來的品質，給外廷文官看在眼中，都是仁義之君的品德。
越是這樣，他們就越是想擁戴你登基。
盛氣淩人的君王若是登基了，他們則瓜分不到一點權力。
這些都是劉煥的優勢，隻是現在陳阿嬌還不願意和劉煥說這些殘忍的事。
陳阿嬌笑著對劉煥道：“因為你認為的這些無用品質，實則才是君主該有的品德。”
陳阿嬌真的很寵溺自己的兒子。
劉煥輕輕點頭，又問陳阿嬌道：“那孩兒為什麼要去陪父皇狩獵？”
陳阿嬌道：“當然要討你父皇開心了。”
“儲君的位置，隻有你父皇才能一言決策，官僚們能給你父皇意見，但決定權卻在你父皇手中。”
“所以你要懂得討好你父皇，孝敬你父皇。”
頓了頓，陳阿嬌又道：“你父皇不是最喜李少君死前送他的猞猁嗎？”
“你請求你父皇，帶著衛寧一起去狩獵，然後讓衛寧殺了猞猁！”
劉煥：“啊？”
陳阿嬌笑了一下，在劉煥耳邊輕聲言語。
劉煥聽完後，不確定的道：“娘，這樣真可以嗎？萬一衛寧對父皇說是我讓他這麼做的呢？”
陳阿嬌道：“嘴巴長在你身上，你可以反駁呀。”
劉煥踟躕一下，道：“娘……要麼算了吧，我還是覺得這樣不太好。”
陳阿嬌開導道：“兒子，你是男兒郎，不要總如此優柔寡斷。”
……
才入春沒多久，關中又下了一場不大的雪。
衛寧今日早起，宮內那邊有人來給衛寧傳了消息，漢武帝讓他去上林苑狩獵。
衛寧收拾一番，騎著紅將軍朝上林苑飛奔而去。
上林苑內鋪滿了皚皚白雪，遠遠地看到幾人在倚馬站立。
衛寧策馬過去，遠遠地他還以為是霍去病，不過站在馬匹旁邊的卻是劉煥和兩名禁軍。
“臣參見殿下。”
劉煥看了一眼衛寧，微笑道：“衛侯爺不要客氣了。”
“父皇先去狩獵了，讓我在此給你留一句話，父皇說再見到你的時候，希望能看到你手中的獵物比他多。”
衛寧哦了一聲，道：“臣知曉。”
劉煥點點頭，沒再和衛寧多說，跨上馬匹，在兩名禁軍的陪同下朝遠處走去。
衛寧拿著劉煥丟給自己的弓弩，翻身上馬，就在此時，雪地上一隻猞猁飛速狂奔。
衛寧想也沒想，搭弓瞄準那飛奔的猞猁。
“衛侯爺！”
一陣急促的叫聲打斷了衛寧，衛寧疑惑的回眸，但見一匹快馬狂奔而至。
馬匹上是一名年歲不大的士卒，抵達衛寧麵前後，便急促的道：“射不得。”
衛寧狐疑的道：“啊？”
那士卒對衛寧解釋道：“那猞猁是李少君死前贈送給陛下的，陛下視若珍寶。”
漢武帝迷信方士，李少君在漢武帝心中分量極高，臨死前送給漢武帝的猞猁被李少君忽悠為漢武帝的保護神雲雲。
有一次在皇宮，一名太監被猞猁抓傷，就罵了那猞猁兩句，後被告發到漢武帝耳邊，漢武帝便將那名太監誅殺。
衛寧沉默了一會兒，他認真的看了一眼這名年輕的士卒，道：“謝謝了。”
“你叫什麼名字？”
那年輕的士卒道：“卑職李其。”
他的父親是李青重，在漢武帝前期攻打南越趙沱大軍的時候，因指揮失利導致戰敗死亡三千士卒，李青重畏罪自殺。
他的兒子李其也被漢武帝從禁軍百人將，貶為上林苑守門士卒。
衛寧將這名小士卒默默地記在心裡，揮手道：“你去當差吧。”
“喏！”
衛寧若有所思的朝劉煥剛才離去的背影方向望去。
是他嗎？
是他在設計我嗎？還是僅僅是巧合？
如果是巧合，未免太巧了。
如果是劉煥……他為什麼要這麼對付我？
衛寧自認為他和劉煥沒有任何直接矛盾。
上一次劉煥的舅舅陳蟜指使方士李少翁說我有龍氣，這一次劉煥又讓我射殺漢武帝最愛的猞猁。
究竟為什麼？我究竟哪裡開罪了他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