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教唆貴州綠營去拔驢橛子!(1 / 1)

大清話事人 憂鬱笑笑生 13574 字 6個月前

第344章 教唆貴州綠營去拔驢橛子!

清初,貴州綠營僅有2萬營兵。

後來,由於戰事需要,這個數字飆升至4萬人。

而此時,貴州全省人口隻有560萬。相當於同時期江蘇人口的六分之一!

如果考慮稅賦的話,就更寒酸了。

僅有可憐的26萬兩,勉強相當於蘇州府昆山一縣的稅賦。

稅賦貧瘠,人口稀少,卻養著4萬綠營兵,隻能說明一個問題——此地的軍事壓力很大!

4萬人的糧餉幾乎全靠朝廷撥給。

綠營兵們的眼睛都綠了,找不到外快。

防區內過境商隊稀少,村子貧瘠,山上的土司更是不好惹。想刮地皮,剛刮1尺就刨到了石頭。

……

他對那一盤藜蒿炒臘肉當中翠綠的藜蒿、還有一大碗贛江胖魚頭更感興趣。

“還有這道江西名菜,粉蒸肉。”

貴州綠營的鎮遠、威寧兩鎮2萬兵丁艱難跋涉了幾個月,終於抵達了南昌府豐城縣城外。

在他伸出筷子夾魚眼珠的那一刻,豐城士紳就心中有數了。

休整吃喝,養精蓄銳。

眾士紳都是人精,很快就瞧出來了這2位總兵的成色。

而被圍困在南昌城內、焦慮發狂的江西巡撫吳誌誠,派信使嚴令各州縣務必保證客兵的餉銀和糧秣,違令者斬。

趙知縣一邊斟酒,一邊詢問:

“卻不知將軍帶來了多少兵?”

兩家雖不親密,可略有來往。畢竟本府科舉萎靡、商路稀疏,識字率遠低於千分之一,誕生2個官宦世家太不容易了。

“這位是豐城知縣趙大人。”

用黃肆的話講,

故被稱為東張西王(望)。

王生烈身材中等,更像是個商人。

一個靠打苗人起家,一個靠打彝人起家。

“這兩位是鎮遠總兵王生烈,威遠鎮總兵周西發。”

南昌就是釣魚的誘餌。

“好,好。”眾士紳眼睛發亮,紛紛舉杯。

“好,好。”

王生烈和周西發,都是貴州提督依仗信任的心腹愛將。

“2萬!我貴州綠營的一半家底。”

“2位將軍遠道而來,勞苦功高,下官以及本縣士紳預備了酒菜為2位將軍接風洗塵。”

吳軍就在幾十裡外,軍情如火。

張家在銅仁府東邊,王家在西邊。

“好,好。”

縣衙內,

知縣、縣丞、主簿以及本縣6位士紳作陪。菜式十分豐盛,酒水十分充足,氣氛十分到位。

……

……

第4軍團的包圍圈故意在城池的西南側留出了口子。清軍信使來往基本沒大礙。

文舉很難走,本府向來文脈不暢。故而從軍,一路扶搖直上,竟是做到了總兵。

周西發身材魁梧,屬於典型的武將。

祖輩為當地梟雄,經商發家,後深感家族危機,故而將孫輩培養出仕。

大魚是雲貴湘桂四省的綠營兵,總數超過5萬人。

……

這幫丘八爺是真正的救命稻草。

王生烈武舉出身,貴州銅仁府人士。和前蘇州府元和知縣、現吳國忠臣,多次妄想嫁女的張有道乃是純正老鄉。

趙知縣主動給周西發夾菜:

“周總戎請嘗嘗,寧都三杯雞。”

身穿7品文官袍子的趙知縣趕緊迎上去,笑容滿臉。

如今的張有道家族全體搬到了蘇州府橫塘鎮,又蓋房又買地,儼然紮根江南。

……

聲若洪鐘,吃飯如搏命,喝酒一口一杯,來者不拒。說話間凶光畢露。

張家人認為,蘇州、銅仁兩府唯一的共同點是:潮濕。

此次,

除了二人麾下精銳,還有其餘各鎮的奧援,甚至還有提標麾下的2個鳥槍營,2個藤牌營,1個弓弩營,還有1營挑夫。

提督大人再三叮囑,

打仗的目的是搞銀子,所得賞銀的4成必須送回去。

還有就是私下叮囑王生烈彆忘了客兵的身份,必要的時候要上點手段!

好不容易出省打仗,還是闊綽的江西。

好機會,彆浪費!

周西發是聽不懂的,所以此次出征以王生烈為尊!

……

“趙知縣,你不知道啊,我們貴州綠營苦啊。”

王生烈借著酒興,勾肩搭背開始演戲。

旁邊的士紳聞弦歌而知雅意,立馬湊過來,豎起2個指頭:

“2萬兩!本縣士紳的一點心意。”

“哎~”王生烈開始掰手指頭,“軍中缺號服,缺草鞋,缺騾馬,缺糧食,缺肉~可是,我貴州健兒雖然窮,雖然裝備簡陋,這顆殺敵之心卻是炙熱的。”

眾人訕笑。

縣衙外,

一排威寧鎮標的兵丁,安靜的等待著。

他們身上的號服確實破舊,人看著也黑黑瘦瘦的,腳下多穿著草鞋。

朝廷一年發一雙靴子,都拿去賣錢了。

王生烈突然站直,大喝一聲:

“鎮標的弟兄們,脫號服!”

……

眾兵丁扒開號服,露出精赤的月匈膛。

圍觀眾人倒吸一口涼氣,隻見那刀劍傷疤,一道又一道重重疊疊。

周西發也得意的扒掉自己的官袍,展示自己的驕傲:

“老子在威寧州打彝寨的時候,次次都是赤膊衝鋒。江南賊兵再凶,能凶的過他們?”

趙知縣肅然,拱手一圈:

“好兵!咱豐城有希望了。”

他大聲說道:

“本縣再撥糧5000石、再加開拔銀2萬兩。撫台大人有言在先,弟兄們斬賊一首級,賞銀10兩!要是賊官,再翻倍。”

周西發一聽,就兩眼放光:

“縣尊說話算數?”

趙知縣令人取來吳誌誠的親筆書信:

“撫台大人的親筆信,做不得假。況且不是我們一縣出銀子,而是全省的士紳一起出銀子。二位總兵放心,這首級銀我們江西人砸鍋賣鐵也會湊出來。”

……

威寧鎮標眾人眉開眼笑。

幾乎壓抑不住驚喜:10兩?大清朝從未有過的高價碼。

在省內剿土司蠻兵,1個首級換1兩賞銀。其他省份高些,正常在3兩,極少數情況會更高。

王生烈不露聲色:

“10兩,是到手的嗎?”

“對!”

王生烈識字,簡單瀏覽了一遍書信還有印章,確信無誤。

“成交!”

當天,銀車和糧車就進了軍營。

2萬貴州兵眉開眼笑,對賞格十分滿意。飽餐一頓,有酒有肉。

次日清晨,

全軍開拔,一路向東北。

準備渡過撫河的一處支流,途經三江口鎮,然後北上解南昌之圍。

豐城縣丞打馬追上:

“王總戎,周總戎。你們要不再等等?雲南廣西綠營也快到了。這樣比較有把握!”

“不必了。我怕人太多,銀子不夠分。”

……

而此時,

已經抵達三江口鎮外的南贛總兵馬忠義部,陸續遭遇吳軍斥候。

這意味著吳軍主力必定在百裡之內,或許更近!

“老馬,怎麼辦?”

“躲不過去就打一仗!”

馬忠義望著奔跑的吳軍斥候,感慨這仗越來越不好打了。同時心中默默咒罵是哪些混賬把戰馬賣給了吳軍。

馬忠義輕鬆爬上戰馬:

“傳本官將令,沿鎮子外修築堅壘。讓本地巡檢配合。再派快馬信使去南昌,稟告撫台大人,南贛鎮5000兵丁已渡過撫河,隨時救援省城。”

“嗻。”

三江口,位置重要。人口稠密,相對富庶。

清廷在此設置巡檢司檢查來往客商,緝捕盜匪。

……

察哈爾總管哲勇,和馬忠義騎馬觀察了附近10裡的地形。

鎮子北邊有一片小山嶺,山頭連綿。

大部分區域海拔在30丈以下。

“這仗不好打!”

“不好打,也要打。老哲你的馬隊在山嶺下方駐紮保持威懾。娘的,在鄱陽湖平原打仗,簡直正中吳賊下懷。”

“放心吧。”

倆人很快就商量好了對策。

待吳軍趕到,麵對麵的打一仗。

鎮子外麵是連綿的麥田,估計再有1個多月就可以收割了。

風吹麥浪,十分壯觀。

馬忠義皺眉,他懷疑吳軍在此時大規模進攻目的就是糧食!

他心中暗自琢磨,

要不要乾脆把麥田都給燒了。

最終,還是放棄了這個狠辣的想法。因為麾下兵丁忙著修築營壘,打造盾車。

……

撫河,雖叫作河。

主乾流下遊水麵寬度有1裡。夏季時,其寬度甚至能達到2裡。

河和河的差彆,就和人和人的差彆一樣,大的離譜。

當然了,馬忠義不傻。

一路都在尋找小支流渡河,避免風險。

還撥出了300兵負責看管渡河的那些小船,這是保命的後路。

他也不是怕死,主要是想保住寶貴的生命,更好更久的為大清為皇上效力。

望著河麵,馬忠義突然產生了一絲危機感。

“老哲,你說吳軍水師如果突破了三岔口,從贛江航行至撫河,怎麼辦?”

“那完了~”

“揚州江北大營那幫人也不知道乾什麼吃的,囤了幾萬兵天天吃乾飯。他們那邊不給壓力,我們這邊被人家的水師摁著頭暴打。”

倆人對著濤濤河水,苦思冥想。

“主子,三江口巡檢來了。”

“帶過來。”

白胖的巡檢,一見麵就雙膝跪地:

“拜見二位大人。”

“免禮。你來告訴我們,封堵撫河或者贛江,有可能堵住嗎?”

“啊?”

……

白胖巡檢,見兩位將軍不是開玩笑,於是認真琢磨起了這個瘋狂的想法。

最終,

他搖頭:

“河麵太寬了,除非搬來半個廬山。”

馬忠義冷笑了一聲,換了個問題:

“撫河有多深?”

“很深很深。”

“你踏馬的做的什麼巡檢,一問三不知。現在劃船給老子去量,每3裡量一次!”

被踹翻的巡檢狼狽離開,在綠營兵監視下劃著小船到處放秤砣。

哲勇覺得自己有點跟不上這位好兄弟的思路,皺眉問道:

“封堵河道,和我們眼下這一仗沒關係吧?”

“現在是沒關係。可以後的事誰說的清楚呢。”

……

“主子,大喜。”家奴劉路來了。

“什麼喜?”

“貴州綠營援兵來了,已抵達南岸。這位是他們派來接洽的信使。”

一名腳蹬草鞋,身穿半舊官袍的精悍把總,單膝跪地,拱手道:

“鎮遠鎮標把總,寨方鬨拜見大人。”

馬忠義瞥了一眼,問道:

“苗人?”

“是。”

“你們有船嗎?”

“有,但是不多。正在分批渡河。”

“劉路,去指揮咱的船幫幫友軍。”

不算太寬的河麵各類渡船來往穿梭,多的能運載一二百人,少的僅僅十幾人。

……

“老馬,你怎麼看?”

“有功分一半,有罪也擔一半。”

倆人哈哈大笑,到大帳裡吃肉喝酒。

到傍晚時分,

渡河過來了萬餘人,船夫疲憊不堪,怎麼鞭打也無濟於事。

於是,

大軍隻能在河兩岸分彆紮營歇息。

鎮遠總兵王生烈、威遠總兵周西發和馬忠義、哲勇一起喝酒,拉近感情。

“馬兄,聽說伱曾放過一任蘇州知府?”

“是啊。”

“這可是肥缺,給個貴州布政使都不換。”

“王兄快人快語,不過本官待了不到一年,就被人轟走了~”

王生烈詫異的放下酒碗:

“誰吃了雄心豹子膽?”

“李鬱!”

……

帳內一陣安靜,

王生烈的嘴張的老大,半天沒回過神來。

周西發雖然喝了一壇子酒,卻沒有醉意,嘀咕了一句:

“名字怎麼這麼耳熟?”

王生烈低聲說道:

“就是偽吳王。”

砰,酒碗落地碎了。

馬忠義笑笑:

“來人,再換個碗。”

“如此說來,馬兄當年和李逆打過交道?”

“見過數麵罷了~可惜啊,當年沒一刀砍了這小子。”

在旁邊幫著倒酒的家奴劉路,腦海裡又浮現出了那張和煦精明的臉,還有那沉甸甸的500兩。

……

江西臨江府,清江縣。

縣治所在,乃是叫作樟樹鎮。

此鎮又名“江南藥都”,是南方數得上號的藥材交易市場,上萬人從事藥材行業,民間甚至有“藥不過樟樹不靈”的說法。

和南昌、豐城一樣,都坐落在贛江之畔。

原浮梁縣士紳王三鬆就躲藏在此鎮。

以外地客商的身份長期住在一家中等的旅店裡。

看著略有錢財,但也不算豪富。這樣的人在樟樹鎮沒有一千,也有八百,絲毫不起眼。

“爹,咱們就這樣躲著嗎?”

“嗯。”

“總這樣下去,不是個事吧?”

“現如今,江西最大的事就是戰事!除了這事,其他的都不是事。”

“也不知道咱家在景德鎮的那些瓷窯,還能不能拿回來。那可是咱王家幾代人的家業啊。”

……

一聲炸雷,雨水如期而至,越下越大。

正聊著,

突然有人叩門。

本地的一位朋友閃進屋內:

“王兄,恭喜恭喜,大喜事。”

“哦,張兄快快請進。”王三鬆連忙讓座,倒茶。

很謹慎地問道:

“卻不知喜從何來?”

“贛關監督大人托人四處尋你。說來也巧,派來的那人在下正好認識。”

王三鬆愣了,一走神,茶水滿溢~

溫熱的茶水溢出碗沿,又流到了桌麵。

倆人忙不迭的一個起身躲閃,一個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