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敲山震虎淮西勳貴(1 / 1)

“哈哈,此策論乃是一狂生所做。”

“此人乃今屆貢生,在殿試策論中大放厥詞,詆毀科舉取仕,現被關押在詔獄中,等候秋後問斬。”

朱元璋見劉伯溫神情迫切,這才道出真相。

“原來是此人!”

劉伯溫雖然身患重病,在家休養,可是他的兩個兒子,長子劉璉,次子劉璟都在朝廷任職。

今科殿試,兩人都在場。

當今皇上看到林澈的策論時,當場大發雷霆。

當場命大漢將軍將林澈拿下,押入詔獄,等候秋後問斬。

回來後,兩兄弟將情況詳細告訴劉伯溫。

劉伯溫聽後就很好奇。

一個小小貢生居然如此大膽,在策論中大放撅詞,公然炮轟科舉取仕,這一傳承數朝的國策。

更讓劉伯溫意外的是,朱元璋沒有當場杖斃這個貢生。

他知道事情沒這麼簡單,一定還有後續。

劉伯溫跟隨朱元璋數十年,從打天下,到現在坐天下。

他太了解當今皇上的性格了。

老朱雖然性格殘忍暴躁,一言不合就砍人。

但這位皇帝同時也是一位明君。

尤其愛惜人才。

當年,劉伯溫是聲名顯赫的江南名儒,朱元璋攻打金華時,特意繞道浙江靑田。

多處走訪。

終於山中找到劉伯溫,請他出山。

經過三顧青田。

劉伯溫終於被朱元璋的真誠感動,出山輔佐他平定天下。

此後。

劉伯溫上書時務十八策,為朱元璋殲滅群雄起了決定性作用。

這才有了一統江山劉伯溫的美譽。

“原來皇上是看上了這位貢生的大才。”

劉伯溫猜到了老朱的心思。

“不錯,就是這位貢生,想必誠意伯也是聽過這件事。”

“啟稟陛下,微臣聽犬子說過。”

劉伯溫不敢隱瞞,如實回道。

“伯溫,朕問你這策論一旦實施,會有哪些阻力?”

朱元璋虎目盯著劉伯溫問道。

“這…咳咳!”

劉伯溫猶豫了一下,緊接著劇烈咳嗽起來。

朱元璋站起來,在劉伯溫佝僂的背上輕輕拍了起來。

“陛下,咳咳…萬萬不可啊!”

眼看朱元璋居然給自己捶背,劉伯溫急忙出言阻止,可咳嗽的更厲害。

站在一旁的劉璉嚇得跪倒在地,連連磕頭。

等到劉伯溫咳嗽稍歇,麵色有所恢複。

朱元璋這才開口道:

“伯溫,你是咱的肱骨之臣,今天咱就想聽聽你的真實想法,你不必有所顧忌。”

“朕知道這些年,你在朝堂受了不少委屈。”

“咱也是不得已啊!隨咱一起打天下的那幫人,大多是泥腿子出身,見不得你這樣的文人出頭。”

“當年大封群臣,就憑你伯溫給咱出的那些平定天下的良策,怎麼也得封你個侯爺。”

“可是你顧全大局,深夜覲見,懇請讓爵,咱老朱到現在還記在心上。”

“如果咱的臣工,都想你一樣明事理,咱大明朝廷萬事諸順。”

朱元璋深深歎了一口氣,繼續說道:

“伯溫,朝堂上沒了你,我感覺做事情,都沒個商量的。”

“明日早朝,咱決定向朝臣公布這一策論。”

“咱擔心會遭到群臣反對,有人不想朕這麼做。”

朱元璋說的情真意切,劉伯溫深深感動。

渾濁的眼中,閃著淚光。

“陛下,微臣愧對陛下厚愛,臣的身體抱恙,實在不能幫陛下排憂解難。”

“不過此策論的貢生,已經將陛下的難處都一一想到。”

“微臣覺得陛下依照策論行事,對不服者嚴加申斥,憑陛下之天威,不服者休矣。”

朱元璋盯著劉伯溫問道:

“你所說的不服者,是不是那些淮西勳貴們?”

劉伯溫默默點頭。

朱元璋站起身,對劉伯溫道:

“咱知道怎麼做了,伯溫,你好好養病,過段時間朕再來看你。”

說完,接過劉伯溫手裡的策論,轉身離開。

“恭送陛下,恕老臣不能遠送。”

劉伯溫佝僂身子坐直,雙手一拱。

朱元璋帶著太子已經走出門。

出了誠意伯府,朱元璋父子上了車駕,朝紫禁城趕去。

……

應天,韓國公府。

“國公,看昨晚皇上的陣仗,明顯衝著咱們淮西老兄弟們來的。”

“那個叫林澈的家夥,是劉三吾的學生,看來皇上對他很感興趣。”

“浙東黨,咱們剛扳倒了楊憲、汪廣洋,劉伯溫也是重病在身,命不久矣,沒想到冒出這麼個家夥。”

“國公,咱們不得不防啊!”

“要不咱們用偷偷…”

胡惟庸話說到一半,攤掌成刀在脖子上比劃一下。

李善長坐在太師椅上眼睛半睜半閉。

他拿起桌上的茶盞,揭開蓋子,吹了吹上麵的浮葉,一臉老謀深算:

“惟庸!你已是中書左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怎麼還跟當年做縣令一樣,莽撞!”

“這小子關在詔獄,整天跟秦王殿下膩歪在一起,你以為在皇上眼皮底下能動得了他?”

說著,李善長聞了聞茶香,輕輕呷了一口,含在唇舌間。

半響,將茶水吞下,這才接著道:

“這小子,倒無需擔心,皇上隻不過利用這小子的策論,在朝堂上搞些動作罷了。”

“想重用他是不可能的。”

“這小子有才,難道比劉青田有才?”

“皇上還不是照樣不用他。”

“咱們皇上是什麼樣的人,你跟他這麼久了難道還不了解?”

“習慣搞平衡,今天拉這個打那個,明天拉那個壓這個,就希望咱們這些臣子,在下麵鬥來鬥去的。”

“你沒見自從浙東黨的楊憲和汪廣洋,被咱們淮西老人整倒過後,皇上看咱們的臉色都不對了。”

“當前最重要的事情,是怎麼應付買賣田地的事!”

“我擔心皇上會以此為由頭,對咱們淮西老人,來一撥清算。”

“明天這一關不好過啊!”

李善長深深歎了一口氣。

“國公,這買賣田地乃是你情我願的事,朝堂上哪個官員,沒有買賣過?”

“皇上若小題大做,想在這上麵做文章,豈不傷了滿朝文武的心?”

“何況,這政策還是他親自擬定的?想要怎麼樣,豈不是打自己的臉?”

“咱們這位皇上,可是最要臉麵的人啊。”

胡惟庸坐在對麵,喝了一口茶,滿不在乎的說道。

“愚蠢!”

“愚不可及!”

李善長將茶盞重重往桌上一頓。

“你身為當朝宰輔,怎麼連這點都看不出來?”

“皇上這是要敲山震虎,敲打敲打咱們這些淮西老人。”

“你回去告訴他們,明日早朝都不要隨便發表意見,那些田地嘛,該舍得的還得舍得。”

“還有,你安排禦史塗節他們言官,關鍵時主動諫言。”

“咱們也不能什麼都不做,任由皇上隨意拿捏。”

聞言。

胡惟庸當即站了起來,雙手抱拳:

“國公,惟庸一切聽您的,我這就回去安排。”

說完,匆匆離開國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