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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表裡 priest 3714 字 11個月前

年,我和它不斷地抗爭,不斷地融合,到最後我沒有死,也不算活著,因為我已經成了‘它’,從你的角度來看,我就是‘它’,‘它’就是我。”

褚桓:“……”

這是第三個震驚了他的消息,他一直糾結這個吞噬了一切的“它”是一個單獨的意識,還是很多部分組成,而現在對方明確告訴他,“它”是個人格分裂。

怪不得他心裡總有無來由的忌憚,怪不得他對這個人無論如何也生不出半點好感。

“我成了它,卻又不完全是它,不知道為什麼,我保留了自己作為守門人的記憶。這麼多年了……我始終在愧疚。我也知道,後悔是沒有用的,所以一直都在找機會殺了它……殺了我自己。”

褚桓默默地在旁邊站了片刻,將自己的思路整理通順,再次大著膽子猜測:“所以陷落地的傳說,聖書的謠言,還有那幾種怪物,全都是你編造出來的。”

怪不得那些怪物分明和陷落地有千絲萬縷的聯係,卻還是懼怕陰影地;怪不得從風毒到食眼獸的眼傷,每一種他們都有對應的藥,穆塔伊的風傷居然能用守門人的血來解;怪不得那幾種怪物的形態那麼刻意。

中年人低聲說:“我無法和外界交流,隻能在陷落地邊緣捏造出這種怪物,借扁片人的嘴來提示他們……”

褚桓橫刀胸前,尖銳地冷笑了一聲:“我看未必吧?那些怪獸的戰鬥力連你的同族後人都難以抵禦,彆說普通人了,你想提醒他們?我看你是想害死他們還差不多!那些怪物在陷落地邊緣而生,在陰影擴散的時候就發瘋,這樣一來,來不及逃走的人先被他們弄死,死人當然不會有意識,‘它’沒法吞噬人的意識,擴散得就不會那麼快,對不對?”

中年人怔怔地看了他一會,良久,低聲歎了口氣,卻並沒有否認。

褚桓無意和他囉嗦道德問題,咄咄逼人地問:“那我是什麼?我為什麼沒有凝固?為什麼能聽見那些聲音?為什麼會被你捏造在聖書上?又為什麼會站在這裡?”

“當年我捏造聖書的謠言,通過扁片人的嘴傳出去,並不知道河那邊還有人,”中年人頓了頓,說,“我隻是提示‘它’涉水而來,來自另一個世界,可是人們口耳相傳總有誤,不知不覺中,這個傳說就被扭曲成了現在這樣。”

“為了消滅‘它’,我相儘辦法,我發現守山人會用穆塔伊的腦髓入藥治療外傷,於是花了近千年的時間,小心翼翼地避開‘它’的視線,將我的骨髓抽了出來,藏在幾隻穆塔伊的腦髓裡,期待被他們找到。”

褚桓的目光緩緩落在中年人手裡的大腿骨上:“你的骨髓?”

“我生於神山,又是族長,我的骨髓是最原始的山之精華,與魯格他們這些生於聖泉的第二代守門人不一樣。”中年人緩緩地說,“是真正的山之精華,融入普通人的身體裡,就能溝通神山與聖泉,能和石之心對話,那是唯一能和‘它’抗衡的東西。”

中年人說著,瞥了一眼褚桓脖子上的“核桃”,搖搖頭:“我一直在等我的守門人和守山人們捕捉到那幾隻穆塔伊,一直在等那個得到山之精華、溝通石之心的人出現……我以為會是某個族人的後代,但沒想到等來的會是你。”

褚桓初見南山的時候,身上有兩道槍傷,當時南山用了某種不知名的藥糊住了他的傷口,後來他得知,那東西是用穆塔伊的腦髓製成,還暗自嘔了很久……沒想到南山給他用的藥正好就是蒙塵無人知的“山之精華”。

褚桓聽到這裡,鬆了口氣,這樣看來,他本人其實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血統,真就隻是褚愛國不知從哪裡撿來的一個普通人生的普通孩子。

中年人定定地看著褚桓,半晌,歎了口氣:“以訛傳訛的話竟然成了真,我真不知道……”

最後的話音淹沒在了一聲苦笑裡,中年人站了起來,他留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東西在褚桓身上,這個年輕人就像他生命的某種延續,他看著褚桓,無視褚桓扣在短刀上,隨時準備砍死他的手,伸手似乎想碰碰褚桓的頭,然而對上對方殺氣四溢的眼神,無奈又隻好作罷,抬起的手最後隻落到他的手臂上,輕輕地拍了拍。

“至於你說的‘凝固’。”中年人嘴角苦笑未收,“我想大概是神山的意思……因為我們的無知,打開了這一扇門,才將這種子放進來,成了個禍根,神山大概是想杜絕這種可能,才在山門那一邊設下禁製吧?”

他說完,在褚桓腳下原地跪了下來,雙手將自己的白骨舉過頭頂,五體投地,口中喃喃低語。

這一段,褚桓聽懂了,老山羊教過他,是古老的儀式用語,懇請神山垂憐,懇請罪孽得到寬恕,希望得到祝福。

褚桓也不知道忌諱,不躲不閃,冷眼旁觀地看著那中年人將禱告念誦了一遍又一遍,剛開始,聲音很微弱,而後越來越清晰,聲音仿佛從四麵八方而來,彙成一股到他耳朵裡,可是難得並不嘈雜。

他胸前色澤黯淡的核桃發出微弱的光芒,好像寒夜中一點悄無聲息的火光,而後,它越來越明亮,卻並不燙人,隻是讓人覺得溫暖。

“我的火種,”他聽見那中年人的歎息,“我的火種……”

褚桓不由自主地張了張嘴,生澀地跟著那聲音低低地吟誦起古老的神山聲。

跪在地上的中年人抬起頭來,衝他微微地笑了。

“核桃”燃起的火越來越明豔,火舌四起,將褚桓整個人都包裹在了其中,那中年人親昵地用頭頂去磨蹭著火焰,仿佛少小離家的少年人經年白發後重歸故裡,迷戀、依賴、懷念、歉疚……

千般滋味,似是百感交集。

而後中年人在褚桓麵前化成了一團光,沒入到火焰中,他眼前隻剩下了一根孤零零的腿骨,火焰似乎得到了某種力量,從褚桓身上一路蔓延出去。

褚桓腦子裡一片空茫,任由大火將他包裹在中間,他眼前的虛幻全都被火焰摧枯拉朽般地席卷一空,麵前又是漆黑一片的海水山、堅不可摧的藤蔓,還有那顆一切之始的、野心勃勃的種子。

褚桓聽見驚天動地的咆哮,他的耳朵一時失聰,隨即整個地麵巨震,凝滯的海水山在火光衝天下暴起衝天的大浪,藤蔓打開又合上,將整個大海也卷成成了一鍋粥。

相比之下,一人多高的火焰在這樣的風雨飄搖中顯得微不足道如一團螢火。

褚桓卻感覺到了“它”的恐懼。

他被咆哮著衝天而起的海水送往更高的地方,到了空中,超越了一切高山,一眼能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