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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表裡 priest 4020 字 11個月前

說不出話來,於是在激流中抬起兩人交握的手,他那“逗你玩”的戒指還在南山手上,看著就覺得熨帖,褚桓艱難地低下頭來,在南山手背上親了一下,嘗了一嘴海鹽。

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了一陣更加撕心裂肺的咳嗽聲,褚桓左手上的繩子一輕,隻見袁平落湯雞一樣地浮出水麵——他大概是水性很一般,還是一臉找不著北的傻樣,支楞八叉地在水裡掙吧,還是蛇把他托上來的。

褚桓連忙重重地清了幾下嗓子,還沒來得及嘲笑兩句,就聽見南山突然說:“屏氣!”

褚桓反應奇快,南山話音沒落,他已經屏住了呼吸,下一刻,眼前這條細窄的通路急轉直下,過山車似的轉了個十分獵奇的角度,一波大浪兜頭將他們重新淹到了水下。

褚桓早有準備,同時,他幾乎想象得出袁平在這樣的大風大浪下會變成什麼熊樣,因此等他再次從水下冒出來,吐出嘴裡鹹得發苦的海水後,就好整以暇地準備繼續方才未竟的嘲笑。

可是他再次睜眼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完全笑不出來了。

褚桓看見了某種他曾經習以為常、而數月以來卻以為自己再也看不見的東西,一時間,他心裡淺薄的驚喜或是震撼全都沒有如期而至,他簡直是驚呆了,看起來仿佛見了鬼——褚桓看見,在這千回百轉的窄道儘頭,有一束光。

純粹的、刺眼的、灼熱的陽光。

褚桓還在呆愣中沒有回過神來,已經被席卷而出的水流衝了出去。

灼眼的陽光一下刺進他的瞳孔,瞳孔劇烈收縮,褚桓的眼睛裡流下了生理性的眼淚,可是他不躲不閃,甚至沒有閉眼。

褚桓一度覺得自己是個不喜歡曬太陽的人,以前獨居的時候,不管春夏秋冬白天黑夜,他在房間裡,就必然要拉上窗簾,一點光不透,這才覺得心裡能安靜下來,縱然是剛到離衣族的那段日子,也總是喜歡在綠樹濃蔭的地方躲著。

那時他真是做夢也想不到,有一天他會與陽光的久彆重逢,還重逢得這麼讓人百感交集。

不單是他,三個人的狀態全都像夢遊一樣,褚桓聽見南山難以置信地說:“我們……我們是從陷落地裡出來了嗎?”

是的,這裡沒有可怕的陰影,也沒有被吞噬的人。

南山用力扣緊了褚桓的手,被他硬邦邦的指關節狠狠地硌了一下,才確認自己沒有在做夢。

“可是……可是我們是怎麼出來的呢?”南山喃喃地問。

這句話進了褚桓那被迫害妄想症嚴重的腦子裡,立刻引起了軒然大波,直接拉回了褚桓被陽光打散的神智。

褚桓飛快地從大腦空白一片的激動狀態裡回過神來,並反彈似的建立起強大的質疑與戒備。

他驚疑不定地打量著周圍,很快地發現了此地的不可思議之處——人道是“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可這裡的水卻是往高處流的。

這不是少兒科技館裡那種所謂“怪坡”模型,利用低級的視錯覺讓人覺得小車能自己滾上坡。褚桓感覺得到,卷著他們向前的海水正在邊爬坡邊減速,這意味著水並沒有在重力的作用下做加速運動,確實是往“上”流的,同時,又有另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在克服重力做功,不斷地將巨大的海水流往高處吸引。

行至中途,暗流依然在流淌,力道卻已經減弱到撼動不了成年人的身體了,三人一蛇終於上了岸,一同仰視著麵前這座“高山”。

是的,往上流的水在他們麵前架起了一座高山,那“山”表麵上沒有石頭也沒有樹木,覆蓋的是水。好像身披流動又晶瑩剔透的外衣,在陽光下璀璨得逼人。

褚桓聽見袁平在旁邊顫顫巍巍地呼出一口氣,低聲說:“‘神山儘頭,聖水之巔’——這就是……聖水之巔嗎?”

褚桓不知是被那水山晃了眼還是怎麼的,突然感到一陣無可抗拒的疲憊,他強打精神,兀自像個神經兮兮的中二病患者一樣懷疑整個世界,對袁平的說法可有可無,轉頭看向了南山手中的族長權杖。

隻一眼,他就發現了不對勁。

權杖上的火苗在陽光下顯得暗淡無光,所以他們方才一時沒發現——那火苗是一動不動的。

褚桓一把拽過族長權杖,仔細一看,才發現火苗被南山的氣泡包著,那氣泡外麵附著著一層海水,海水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結了冰,將氣泡凍成了一個實體。

“先彆高興太早,”褚桓將權杖戳在三個人中間,蹲了下來,仔細打量著中間那被封存在冰裡好像成了標本一樣的小火苗,“看看這個是怎麼回事。”

這句話好像一盆涼水,毫不留情地澆在了他同伴的頭上,南山試探性地伸手在那冰層上碰了一下,誰知那冰似乎隻有極淺極淡的一層,被他輕輕一蹭,登時就碎了。

而後三個人六隻眼睛眼睜睜地看著原本被困在冰層中的火苗苟延殘喘地跳動了一下,熄滅了。

一路上給他們充當保護傘和平安符的權杖之火滅了。

袁平隻覺得自己被一股無聲的恐懼攫住了,他驚弓之鳥似的四下掃視——權杖之火滅了,那會不會他自己的意識已經被困在這裡了?

這一切會不會已經是幻覺,會不會是他已經被吞噬了?

惶然中他匆忙抬頭看了褚桓一眼,卻見褚桓將手在族長權杖上摸了一下,也不知他摸出了什麼名堂。

隨後,褚桓竟然順勢坐在地上,木然地宣布說:“我打算睡一會。”

袁平頓時瘋了,一把抓住褚桓的肩膀,一秒鐘原地化身袁咆哮:“你還有心情睡覺?我的娘啊你是瘋了嗎?我們有可能被吞噬了你沒感覺到嗎,救世主不能當得這麼沒心沒肺啊大哥!”

褚桓有氣無力地甩開他的手:“我們沒有被吞噬,因為……”

因為什麼?

後麵的話聽不見了,消失在了一陣迷迷糊糊的囁嚅裡,褚桓忽然無聲無息地往一邊倒了下去,被南山一把伸手接住。

袁平:“他怎麼了……”

南山低頭仔細看了看,低聲說:“沒事,睡著了。”

袁平:“……”

不知為什麼,南山也覺得自己的眼皮有些重,他衝袁平做了個安靜的手勢,低聲解釋說:“我們沒有被吞噬,我們是出來了——一路上你沒注意到嗎,所有人被吞噬了之後,都成了‘它’的一部分,表達的都是‘它’的喜怒哀樂中的一種,很單一的,所以明知‘它’的存在,還被吞噬也並不容易,因為自己能感覺出來不對勁。”

袁平一愣。

南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