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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表裡 priest 4253 字 11個月前

褚桓未及反應,突然肩頭一輕,平時總是和他膩歪的毒蛇小綠毫不猶豫地衝了出去,同時衝向船尾的還有袁平。

褚桓的一切感情在應激中趨利避害地延遲了,他先是眼疾手快地扣住毒蛇的七寸,然後用另一隻胳膊死死地抱住袁平,爆喝一聲:“冷靜!”

袁平奮力地掙紮,船體也隨著他的動作劇烈地左搖右晃起來,掙紮中,袁平一肘子撞在褚桓的胃上,褚桓抽了一口氣,差點沒吐出來,眼下這場景實在是讓他捉襟見肘顧此失彼,褚桓忍無可忍地衝著袁平的耳朵咆哮:“現在是尋死覓活的時候嗎!你他媽的……”

可是袁平對橫衝直撞刺入他耳朵裡的咆哮充耳不聞,雙目赤紅。

他聾了,南山卻不聾。

這樣大的動靜,他縱然耳鳴得厲害也聽見了,南山終於再也撐不住,偏頭嘔出了一口血,緊跟著,船體就隨著他失控而再次巨震了一下,呼嘯的火苗帶著灼熱的風如一麵燒著的大旗,呼嘯著從他們頭上燎過。

褚桓一把掐住袁平的脖子,猛地將他往下一按,兩人險險地躲過火舌。

褚桓迫切地想去船頭看看南山怎麼樣了,又不敢放開小綠和袁平,額角青筋一陣亂跳。

就在這時,一陣詭異的風突然從船尾平鋪直敘地推了過來,原本船體兩側的滔天怒火如摩西分海般地被一劈為二,而後海水中升起颶風,不留餘地地將兩側逼近的陰翳席卷一空,為漁船橫掃出一條通道。

褚桓聽見魯格冷冷的、熟悉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彆廢話,走。”

褚桓:“魯格族長……”

掙紮的袁平驀地不動了,他先是扭過頭看看褚桓,又惶然望向海麵,以期自己也能聽見隻言片語。

魯格用沒什麼起伏的聲音說:“你說過被吞噬才能利用這裡的規則,看來你說得對,我暫時擋得住他們,你們抓緊時間快走吧。”

怪不得他那天會追問……

褚桓急道:“你的意識還在?那你……”

魯格“嘿”了一聲,大概是覺得這個問題有點蠢,又似乎隻是單純不耐煩和他囉嗦,船尾的風驟然加大,幾乎將小漁船托出水麵,一路疾馳而去。

褚桓:“魯格!”

而他的聲音被船尾的風卷入其中,頓時破碎得幾不成音……魯格果然是不願意聽了。

唯有袁平呆呆地站在船尾,直到火牆與水中的男人都再也看不見了。

南山睜開眼睛,側靠在船壁上,目光無神地穿過陰霾的天空。

褚桓無聲地扶起他的頭,解下南山腰間的水筒,想了想,又找了一點提神醒腦的藥粉散在清水裡,低聲說:“喝點水。”

南山的眼珠隨著他的動作微微轉動了一下,仿佛是無意識地吞咽了幾口,就有點無力地一側頭,示意不喝了。

褚桓緩緩地伸出手,見他沒有反對,又小心翼翼地將南山摟進懷裡。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無計可施、無話可說,良久,才搜腸刮肚地掃出一句徒勞的安慰:“我們已經在海上了,隻要到沉星島不就能找到聖書了嗎?說不定那東西的本體也在,到時候我們也放把火把它燒了好不好?來得及的,一定來得及的。”

“嗯,我知道,沒有什麼。”南山似乎單純是為了回應他,木然地笑了一下,並沒有多說。

而後他微微地側了個頭,撐著褚桓的肩膀站了起來。

是的,沒有什麼。

神山之後、聖水之前,他們老老少少的族人們還在等著。

因此他就必須得走下去,就算是走到死無全屍,剩一堆碎片,也不能停下。

就好像……扁片人想要踩破山門,一定得踏過所有守門人的屍體一樣。

都是理所當然。

“魯格的選擇無可厚非,非常正常,”南山漠然地想,“要怪也就隻能怪我早沒想到這種方法。”

漁船又在三個人的沉默中,往前行走了不知多久。

後來,周遭風平浪靜了下來。

再後來,那股一直推著他們往前的力量也不見了。

魯格徹底消失在了一個可望而不可即的地方,再也沒法替他們保駕護航了。

小綠窸窸窣窣地順著袁平的褲腳爬了上去,長長的尾巴卷過他的身體,三角的腦袋搭在他的肩膀上,吐著蛇信看著他。

這一次,袁平沒有叫,也沒有慌慌張張地將它甩開,他呆了片刻,緩緩地抬起一隻手,試著在毒蛇身上摸了摸,鱗片如想象中一樣冰冷,卻並不粘。

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悄無聲息地抱住一條蛇,原來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可怕,隻是覺得自己被糊著一身無處著力的難受。

魯格的推動力停了,他們隻好拿起搖櫓,有些笨拙地在海麵上操控起漁船,但是茫茫滄海,又該去哪尋找傳說中的一個小島呢?

一直坐在船舷上沉默的褚桓站起來,結果搖櫓,忽然開口說:“從現在開始,我們必須約法三章,方才那樣的事,絕對不能再發生第二次。”

袁平有點疲憊地抬頭看了他一眼,褚桓的目光卻已經逼視過來:“尤其是你,你有前科。”

袁平勉強翹了一下嘴角:“放著你來嗎?”

褚桓深吸一口氣,不由得軟下了語氣:“我相信還沒有走到絕境,總是有辦法的,真遇到什麼事的時候,給我一點時間,我們彆在這種地方還要分神互相防著行不行?”

南山和袁平都沒說話,魯格留下的後遺症毫無緩衝地顯現了出來。

褚桓扭頭望向遠處深色的海麵,有一下沒一下地劃著水,良久,他背對著船上的兩個人,啞聲說:“算我求求你們還不行嗎?”

南山終於不忍心了,但他心裡原則甚篤,雖然肯為褚桓退一步,卻還是給自己留了餘地:“好,不到絕境絕不再做這樣的事。”

袁平心裡想冷笑,想跟褚桓說“你見過的絕境還少嗎”,但是最終沒有雪上加霜。

那話到嘴邊,轉一圈又咽了回去。末了,袁平隻是輕描淡寫地點了個頭:“嗯——怎麼走,你有想法嗎?”

褚桓搖了半天的櫓,感覺都是在原地打轉,他乾脆將那玩意扔在一邊,用力扒拉了一下自己的頭發,一聲不吭地順著船舷蹲了下來,死死地盯著麵前的海水。

他嘴裡雖然說得都是什麼“不到絕境”的鬼話,本人卻已經精疲力竭,危機中延遲著沒有爆發出來的情緒此時一股腦地爆發,全都堵在了他胸口。

褚桓很想大吼一聲“你們都彆問我了”,然後直接撂挑子從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