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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表裡 priest 4428 字 11個月前

感覺自己血小板數量過於稀少?

褚桓一挑眉:“是啊,我是一根樹枝都能對穿的麵人嘛。”

南山先是愕然,接著一臉乾壞事被發現的表情:“你怎麼知道的?誰告訴你的?”

褚桓斜睨了他片刻,突然一把扣住南山的胳膊肘,把他往後一掀,南山對他沒有一點防備,錯愕地沒有躲開。

褚桓微微歪過頭,忽然壞笑一下:“怕癢麼?”

南山:“呃?”

事實證明他是怕的,褚桓鎖住他的關節,把他按在地上咯吱,族長悲催的威嚴掃地,躲躲閃閃,上氣不接下氣,又顧忌褚桓手臂上的傷,他不敢掙紮,委委屈屈地縱容著褚桓,頭發散亂,活像個被怎麼樣了的大姑娘。

不遠處光禿禿的樹梢上傳來一個脆生生的叫聲:“呀,山貓打架!”

褚桓一抬頭,看見花骨朵捂住她小跟班的嘴,頭也不回地逃竄了。

褚桓:“……倒黴孩子,你全家都山貓。”

南山驚奇:“你聽得懂了?我還以為是安卡拉伊耶胡說的。”

褚桓聳聳肩,放開了南山。

南山沒有起來,隻有手指微動。

他掛在腰間的口琴忽然發出有層次的長吟,褚桓看著南山平放在地上的手腕,愣住了。

隨著他指尖微彈,看不見的氣流在南山的指揮下源源不斷地淌進口琴細碎的氣孔中,飄出一串雖然有些生硬,但連貫精準的音符。

南山:“這就是我阿爸換血帶來的,他還把這個傳給了我。”

褚桓立刻想起縣城車站附近,南山招招手輕描淡寫地捏住的人民幣,繼而又想起河邊瘋狗穆塔伊咆哮著吐出的風箭。

這甚至和子彈不同,它們無聲無息,帶著無法估測的力量和精準。

南山可以用它來吹一首輕柔的曲子,當然也可以沒有預兆地把他刺個對穿。

褚桓默然良久,整理了一下自己弄亂的衣襟,在一邊坐下。

他極少這麼正色,在南山的印象裡,褚桓是一個隨和到近乎有點隨波逐流的人,懶洋洋的,凡事得過且過,少有好奇,也少有嚴肅。

然後他就聽見難得嚴肅的褚桓輕而清楚地說:“不。”

這答案超出了南山的預計,他差點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地追問:“為什麼?”

“你的條件我做不到。”褚桓一條胳膊橫過來搭在膝蓋上,探進懷裡摸了摸,發現煙不見了,大概是被南山當成有害物品處理了,隻好無奈地縮回手。

“如果我確定知道自己明天就死,或者下個月就死,甚至哪怕再說得長一點,一年以後就死,那我答應你絕無二話,可是人一輩子有多長呢?沒準我明天出了什麼意外,嘎嘣一下就歇菜了,也沒準活成個烏龜王八一樣的老不死,幾十年裡,誰也不知道會遇到什麼事,我既然不知道未來會什麼樣,當然也不可能給你一輩子的承諾,給了也是騙你的。”

南山悶悶地不吭聲。

褚桓:“至於會不會被凝固,我現在不是還很正常嗎?等你發現我不正常了,就把那黑家夥拖來再給我一口,也沒什麼,我雖然很‘脆弱’,但是隻要彆衝著要害,一口兩口估計也咬不死我。”

南山雖然沒當場表示什麼,但他黯然失落的神色,就像是當時在萍水相逢的縣城裡,聽說期盼了很久的支教老師不肯來時一樣。

“南山,”褚桓輕輕叫了他一聲,“河那邊是我的家,家裡現在沒什麼事,暫時不需要我,將來不好說,也許太太平平的,一直都不需要我,但是一旦那邊有任何事、任何召喚,我就算是爬,也要爬回去——並不是我不喜歡你和族人們,如果可以,我希望把你們都拐走,明白嗎?”

南山低下頭:“我們有邁不過去的邊界,但邊界對你來說卻沒有限製,其實你就算現在答應,將來反悔了,一旦離開邊界,我也追不上你。”

褚桓微笑起來:“我知道。”

褚桓拍了拍身上的乾草,站了起來:“你救過我,照顧過我,是我的朋友,對朋友,有些事能隨口糊弄,有些事卻不能開玩笑,必須得說得清清楚楚——這麼鄭重的承諾和借錢的欠條一樣,都是不能隨便簽的。”

南山深深地看著他。

褚桓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其他場合——比如我誇你穿衣服很有品位的時候,你就可以隨便聽聽不用當真了。”

他說完,邁步重新往山洞的方向走去。

南山:“乾什麼去?”

“再去拜見一下我的前輩,”褚桓說,“順便看看那些步槍什麼的還能不能用。”

南山一路跟著他回到了山洞,褚桓讓他替自己拿著火把照亮,然後彎下腰,仔細地翻開了每個老兵的衣服,查看他們的番號和姓名,把個人信息挨個記錄了下來。

南山問:“你這是在乾什麼?”

褚桓:“不能讓他們在這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我先記下來,等將來出去以後,我再試試能不能找到家屬,給他們報個喪。”

南山:“報喪的意思是,告訴彆人某個人已經死了。”

褚桓:“嗯。”

南山說:“可是他們還沒死。”

“怎麼沒死?在我看來就是死了,”褚桓說,“他們在這裡沒有意識,也沒有思想,就是一個軀殼……或者說遺體,因為某種原因沒有腐爛而已,沒有新陳代謝就沒有生命。”

南山想了想:“在我看來不是。”

褚桓:“嗯?”

南山說:“在我看來,隻要沒死,哪怕一無所有,都算活著。”

褚桓錯愕地回頭看著他。

南山好脾氣地解釋說:“可能我們這裡和你們那邊走動得少,離得遠,大家想得不一樣。”

“不,我覺得你說得對,”褚桓意猶未儘地回味了一下南山的話,“你說得對,跟你聊天能讓人心情好很久,好多事突然就開朗了。”

他說著說著,忽然笑了,抄錄完最後一個老兵的信息,褚桓說:“如果我能把你帶回去,一定要把你賣給運動用品廣告商,你隻要就對著鏡頭說‘一切皆有可能’就行了,廣告費嘩嘩的。”

南山自動將“鏡頭”理解成了“立拍得”,連忙不好意思地推辭:“不用,隨便拍,不用給錢——走,我請你喝酒。”

褚桓笑容一垮:“那、那就不用了。”

南山奇怪:“怎麼,不愛喝了?”

褚桓捂住胃:“不想當骨灰盒了。”

經過了漫長的腦內翻譯,這句話跑完了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