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悟與夏油傑去找了禦夢,他們到達庭院時,禦夢正站庭院的花壇邊,手裡拿著水壺給花朵澆水。
似乎感受到了他們的氣息,她帶著笑意轉身:“你們來了。”
五條悟與夏油傑都頷首問好。
禦夢看著花壇裡的花朵,眉眼含笑:“我知道你們的來意。”
“小悟和小傑。”
夏油傑微微一怔,不懂為什麼禦夢會知道自己。
禦夢折下一朵花,拿在手中:“這是最後的時間了吧。”她眸中似乎閃著失落。
五條悟靜靜的看著眼前與竹內星十分相似的婦人,澄澈的藍眸好似沒有什麼特彆的情緒:“你們騙得過竹內星,騙不過我。”
竹內禦夢眉角染上溫和:“不愧是小悟。”
她提起水壺,又再次給花壇淋上水:“這是最後的機會了,我們快要消散了。”
夏油傑似乎從這句話明白了什麼,神色微微一變,他倏的轉頭看向了五條悟。
五條悟定定的注視著眼前似乎有些哀傷的竹內禦夢。
禦夢怔怔的看著水壺裡的水傾瀉而下,花盆裡的水逐漸滿到溢出,禦夢才回過神。
她無奈的歎口氣,
真是舍不得啊……
…
竹內蒼鬥在書房裡看著竹內星熟練的使用卦術,眼含笑意:“小星,我們說的話你都有去好好的做到。”
竹內星認真的點點頭,看著手中的八卦盤。雖然她現在很少動用卦術,但是練習確實一直沒有中斷。
竹內蒼鬥看著竹內星的發頂,若有所指的說:“星,我曾經說過,你和禦夢的性格很像。”
竹內星疑惑的抬頭,有些不解。
“你為了一個目標可以不顧一切的去努力。”蒼鬥撫摸竹內星的頭發:“隻是,這途中你往往會忘記了自己。”
蒼鬥的口吻有些沉:“這一生,選好自己走的路,莫要踏入了死胡同。”
竹內星有些怔愣的抓住了蒼鬥的袖袍:“老爹…你在說什麼…”她有些不明白。
蒼鬥手指輕點八卦盤:“卦象如心,你的心是亂的。”
竹內星看著手中悠悠轉動的八卦盤,她剛剛卜卦是…
未來。
“將來,哪怕行差踏錯也不要緊,家人永遠在你心中陪伴著你。隻是,要記得回頭。”
蒼鬥的眉目含笑,神色格外柔和,
“你的身後,還有很多人。”
“也要記得,堅守自己的本心,做出不留遺憾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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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境的時間流逝好像格外的快,沒有多久就到了夜晚。
月似銀盤,萬裡無雲,隻能看到隱隱約約的幾顆星星。
在竹內星的庭院裡,五條悟與夏油傑盤坐著看著竹內星清點袋中的煙花,興致勃勃的討論著等下要怎麼放。
二人都沒有再說要她清醒過來的話,
打碎彆人的夢,是很惡劣的行為。
特彆是注定要醒的夢。
“老爹!媽咪!你們來啦!”竹內星雀躍招手。
竹內蒼鬥和禦夢攜手慢慢走了過來,眼含笑意。
五條悟看著二人,正想啟唇說些什麼,卻又最終還是選擇了不再言語。
夏油傑倒是看出了摯友的不對勁,擁有六眼的他,一定是看出來什麼不同。
五條悟給他比了個手勢,夏油傑一愣,看向眼前的竹內蒼鬥和禦夢。
時間,要到了。
竹內星給每人手中都分了用來點火的小咒符。
眾人點燃了手中的煙火。
小小的火花,呲呲作響,一簇一簇。照的人的臉,一片暖色。
竹內星怔怔的看著手中的仙女棒,它從不會熄滅,一旦點燃就是決絕的燃至儘頭。
她抬眸看向蒼鬥和禦夢,
如果…如果這是一個夢,她不想醒來。
她會想辦法送悟和傑出去的。
啪——
夏油傑點燃了煙花,絢麗多彩的煙花在空中綻放,黑色的夜幕有了多樣的光彩。
煙花像流星一般,拖著閃著光的尾墜落,卻又再光亮消失前,又有新的一朵煙花綻放開來。
禦夢注視著天上的煙花:“多美啊,小星。”
竹內星點點頭。
煙花一簇簇的綻放於夜空,給夜空添加了獨特的絢麗,即使短暫,卻縱情燦爛。
蒼鬥指尖輕撫禦夢的眼角:“怎麼哭了?”
禦夢噗呲的笑了出來,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濕意:
“我隻是…太開心了。”
竹內星看到禦夢的眼淚,撲入她的懷中,安慰的蹭蹭。
禦夢輕輕捏了捏竹內星的臉頰。
“小星,時間到了。”
此時,煙火逐漸燃儘。
絢麗的夜空重新恢複了漆黑,宛如前麵的流光溢彩隻是錯覺,仿佛隻剩還沒散儘的硝煙在提醒大家美好的時光已經到了終點。
寂靜,庭院裡一片寂靜。
靜的仿佛可以聽到呼吸聲。
竹內星倏的抬頭,有些呆怔注視著禦夢和蒼鬥:“什麼…?”
“小星,該醒來了。”
他們眼含慈愛的看著她:“彆忘了,我們是竹內一族,又怎麼會分辨不出來這是個幻境呢。”
竹內星僵硬的握住他們的手:“爸爸…媽媽…”
禦夢和蒼鬥把竹內星擁入懷中,輕輕撫摸她的頭發:“星,不要沉溺於幻境,走吧。”
“回到現實裡,那裡有需要你守護的東西。”
竹內星眼淚奪眶而出,她緊緊抱住了站在她眼前的父母。
蒼鬥指尖輕點竹內星的額頭:“這樣,也算告彆了。”
“不要…不要。”竹內星低低的哭泣。
“為什麼?”這種幻境究竟是獎勵還是懲罰,她又要如何回到沒有家人的世界。
竹內禦夢舒了口氣:“小星,不是覺醒卦瞳的了嗎?為什麼在幻境裡一直不用呢?”
是啊,為什麼不用呢…
因為…在逃避。想要回到一切未曾發生的時候。
竹內蒼鬥看著沉默的竹內星,眼中有著不舍,頓了頓,他還是開口:“不奇怪為什麼我們知道你覺醒卦瞳了嗎?”
竹內星愣愣的抬頭。
禦夢笑了,唇角眉梢都是溫柔:“因為我們一直在,但是無法出現在你身邊,就像靈魂一樣。”
“說起來,也要感謝這個幻境,實現了我們的心願。”
他們不願離去,何嘗不是因為竹內星也是他們的執念。也隻是借此機會,最後見星一眼而已。
他們不願意詛咒竹內星,星也不會願意去詛咒他們。
到了最後的時限了,靈魂狀態的維持讓他們一直渾渾噩噩,利用了幻境才達到了最後見一麵的渴求。
禦夢輕輕的捏了捏竹內星的臉頰,溫聲說:“來看看吧。”
下一瞬,竹內星的八卦圖形就浮現在了眼睛裡。
在她看到竹內蒼鬥和竹內禦夢身上的因果線時,嚎啕大哭了起來。
是存在的,是真實存在的。她的父母。
不是假象,不是虛浮。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可是淡淡的光點從他們身上溢出,竹內星瞬間又意識到了什麼,慌亂的去抓這些四溢的光點。
“不要…不要再一次…不要再一次離開我。”
“小星。”
“小星。”
蒼鬥和禦夢眉眼含笑:“謝謝你替我們完成了去旅遊的夢想。”
“爸爸媽媽,永遠愛你。所以向前走吧,不要回頭。”
光點的四溢開始加快。
“這次,是真的再見了。”禦夢最終還是沒忍住不舍,緊緊抱住了竹內星。
“要開開心心的渡過這一生,可彆太早來找我和蒼鬥了。”
“你是我們的驕傲。”
禦夢緊緊的擁抱著竹內星,眼角也落下了一滴淚。竹內蒼鬥將妻子與女兒擁抱在懷中,像守護著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一樣。
竹內蒼鬥最後看了看站在一旁沉默的夏油傑與五條悟,做了個口型。
[接下來,交給你們了。]
他閉上眼睛,最後輕輕在禦夢與竹內星的額頭落下一吻。
帶著不舍,帶著疼惜。
這一生,終究太過短暫。
二人的光點最終在一陣風後,徹底的消散,飄飄搖搖卻又仿佛乘風而起,回到天上。
隻剩下風,還在慢慢的吹拂,宛如父母最後的依戀。
最終,又隻剩下了她一人。
她跪坐在地上,匍匐著哀泣,手指抓著地麵,留下深深的指痕。
夏油傑和五條悟沉默的看著竹內星,蹲下身,抱住了孤寂哀泣的她。
竹內星哭得聲嘶力竭,她究竟要經曆多少次痛失?
第一次痛失是最尖銳的,在毫無防備下,事後她所有的生活都隻能靠習慣牽引著前進,好似推一步才會走一步。
什麼是失去?
失去就是有時隻是普通的一天,突然莫名其妙的瞬間發生,讓所有的努力功虧一簣,讓所有的曾經化為烏有。
前一秒是歡聲笑語,後一秒隻剩一片空白。
隻叫人措手不及。
竹內星感覺像這段時間的路白走了一遭,手足無措。
過去她也曾好奇大夢初醒是什麼意思,此時卻明白了,大夢初醒伴隨著失去,毫無征兆。
後頸的封印最終氤氳成煙消散,她看著蒼鬥禦夢消失的位置,他們的話語仿佛還在耳畔回響。
再次品味到封印破開的劇痛,可是竹內星麵上絲毫表情都沒有。
“領域展開——竹煙波月。”
霎時間,三人身旁出現了領域。領域中彌漫著霧氣,天空中高懸著月亮,在清冷的月光下竹影婆娑,竹葉肅肅作響。
竹內星似笑似哭:“如果這是一場夢,我情願永遠不再醒來。”
她雙手掐訣:“可是如今大夢初醒,我才知道。”
“蒼鬥和禦夢希望我往前走,我卻固執的留在了回憶裡,留在了曾經裡。”
領域快速撐開幻境,龐大的咒力與幻境對轟,不過短短時間,幻境就開始崩裂。
幻境要坍塌了,景物從遠到近變為一片片碎片碎裂開來。
幻境動蕩的厲害,夏油傑和五條悟抓緊了竹內星的手。
三人回到了現實。
眼前趴著一隻遭到幻境反噬萎靡趴在地上的粉色咒靈。
它有著長長的鼻子,身上有奇怪的咒文。
夏油傑伸手,把這隻咒靈變為了咒靈玉。
特級假象怨靈——食夢貘。
以夢為食,可吞噬夢境,也可製造幻境。
可以具現化;人內心最深處的渴望。
隨著咒靈被收服。
啪嗒——
忽然一節像手指的咒物掉落在地麵。
暗紅色的手指,散發著濃鬱且不詳的詛咒氣息。
五條悟用蒼的吸力包裹住,手指懸浮在眼前。他細細的查看:“這個是…特級咒物兩麵宿儺的手指?”
難怪會構築出如此龐大的幻境,困住三人。
夏油傑也略帶好奇的看了看:“帶回高專吧,這種咒物要封印起來。”
對於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處理。
二人把視線投向從幻境出來就有些沉默不語的竹內星。
夏油傑也終於體會到了,悟所說的竹內星身上存在的違和感。
“走吧,我們回去找硝子。”竹內星站起身,神色淡然,轉身離去。
【不對勁】
“星…”夏油傑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還好嗎?”他語氣有些躊躇。
竹內星轉頭一笑:“傑,彆擔心。我隻是想明白了而已。”
【不對勁】
五條悟頓了一頓,手抓住了竹內星的另一邊手腕。
又是那種感覺,感覺竹內星像一陣風,難以抓住。哪怕她就在身邊,哪怕她的手就在他的手裡。
【不對勁】
“你…”
五條悟正想說什麼,竹內星卻反手握住了他們的手。
“走吧,該回去了。”
三人回到了那棟建築,硝子看著幾人,意外的說:“很快嘛,才過去半天,真……”話語在看到竹內星沉默的樣子時,戛然而止。
家入硝子走到竹內星麵前:“星?”
竹內星笑眼一眯:“硝子,我們回高專吧。”
家入硝子點點頭,探究的看向身旁的兩位少年,詢問的目光看著二人。
二人隻是默默的搖頭,連五條悟都難得沉寂了下來。
與來時的歡聲笑語不同,回去時大家都有些沉默。
一到高專,竹內星就回到了宿舍。
而家入硝子也在盤問兩位DK後,得知了事情的全過程。
她歎了口氣。
“給她點時間吧…”
五條悟的腦海裡又回憶起了竹內星去旅遊前的狀態,蒼藍的眸子有些沉冷。
“走吧,還要把咒物交給夜蛾。”
夜蛾正道正在自己的辦公室縫著咒骸,看到兩位進來的學生,無奈的問道:“是出去做任務又忘記放帳了嗎?”
夏油傑看了一眼五條悟,悟給人留下的印象真的蠻深的。
“不是,這次任務是高層直接下達給我們的。”
“特級假想咒靈,祓除者是竹內星。”
五條悟把手指放在了夜蛾正道麵前,夜蛾正道看到充滿了不詳氣息的手指微微一怔:“這是…兩麵宿儺的手指?”
夜蛾正道頭疼的看著眼前的咒物。
“當時的情況是什麼樣的?”
夏油傑把事情完整的講述了出來,夜蛾正道陷入深思。
竹內家嗎…
“悟,她的領域是什麼樣的?”五條悟擁有六眼,應該看的更清楚。
五條悟摘下墨鏡,手指摩挲著鏡腿:“她的領域不是完整的領域,還是半成品。目前唯一可以看出的是領域內有瘴氣,竹葉似乎有攻擊性。”
“但是她並沒有發動術式,隻是用領域對衝幻境而已,所以具體術式存疑。”
夜蛾正道拿起咒物,起身:“我先把手指拿去給天元大人封印。”
夜蛾正道歎息,今年的高專一年級,真的都是問題學生,但是確實都是珠玉。
咒靈操術,六眼與無下限,卦瞳與卦術,反轉術式。
高層早已把視線盯緊了四人。
夏油傑看著離去的夜蛾正道,默默開口:“把信息告訴夜蛾沒問題嗎?”
五條悟看了夏油傑一眼,也往門口走去:“一個懷抱著熱忱的教育者,還是個肌肉腦袋,他會保密的。他和爛橘子不是一路人。”
“不然老子乾嘛來東京校。”
夏油傑笑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原本準備第二天再看竹內星的狀態,可是第二天她就像消失了一樣,她沒有出現在教室,高專也沒有她的氣息,打電話詢問夜蛾,今天也壓根沒有竹內星的任務。
“星到底去哪裡了?”五條悟煩躁的揉了揉自己雪白的發絲,霜睫下的眼瞳都是煩躁之色。
夏油傑看著夜空中的月亮,低低說道:“如果沒猜錯的話,我知道她去哪裡了。”
夏油傑召喚出咒靈,往天上飛去。
咒靈落下的位置,是京都。
他們來到了竹內家。這裡的裝修並沒有幻境中的古樸,可以看出來是翻新過的,一些木質的梁柱,還能看出曾經戰鬥的痕跡。
他們在竹內家走著,木質的長廊回蕩著他們的腳步聲。
果然,最後在她自己的庭院找了竹內星。
身穿白色長袍的竹內星,坐在長廊上,看著月色,身邊擺著一壺清酒。
明明也已經看習慣了她枯瘦羸弱的身體,可是經過幻境後,親眼看著她從健康又回到了這樣,二人心中都有些五味雜陳。
竹內星墨色的長發披在身後,發尾虛虛係著繩結。
聽到二人的聲音,她轉過頭,眼睛彎成了月牙。
“夜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