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101

身為一名職業球員, 茲拉坦以自律為傲，以勤奮為傲。

賴床？

這麼可恥的惡習，他早已在遇到自己的經紀人拉伊奧拉時, 就已經從生命中剔除。

但在2012年7月28日的這一天, 我們行走在人間的上帝，因為命運給他開的小小玩笑, 隻想賴在床上不起。

嗯, 他本來真的打算不起來的。

儘管他很清楚，如果自己這樣做，隻會讓他再次登上新聞，甚至還可能招來其他的隊內處罰, 甚至讓自己沐浴在弗格森的口水之下。

而像昨晚那些蜂擁而至的同行私信, 損友短信, 甚至是電話、視頻, 也會再一次地席卷而來。

可即使知道後果如此嚴重，伊布依然……不想起啊！！！

X的！X的！XX的！

老子明明也可以和貝克漢姆他們一起看戲，為什麼要傻乎乎地攪合進來？

現在被罰錢了吧, 丟人了吧，就連老婆都嘲笑他了吧，但可怕的是, 這些隻是開始啊, 真正的噩夢，到餐廳才會降臨……

想到自己站在椅子上朗讀檢討的畫麵, 被直播傳入億萬球迷的眼中，伊布隻想拿個枕頭悶死自己算了。

畢竟這樣的死法，或許還沒那麼丟人呢！

他這麼怨念地想著，也把臉上的枕頭抱得更牢, 像是這樣就能擋住那些隨時會籠罩他，提醒他處刑時間將至的曦光。

可他明明這樣做了，耳邊卻和往日一樣，傳來了窸窸窣窣的小動靜。

那是被壓低到極低的穿衣聲，腳步聲，關門聲，沐浴聲……

這些聲音，和記憶中沒有任何變化，可這些細節代表的意義，反而讓他鬆開了按在臉上的抱枕，靜靜地看向了浴室的方向。

盧卡……

這小子，可以啊。

幾分鐘後，浴室的門被打開，伊布已經像往日那樣露出笑容，衝他揮手道了聲早。

莫德裡奇一邊搓著頭發，一邊揮手，這粗魯的動作，讓伊布不由提醒這個比自己年輕幾歲的室友。

“輕點，輕點，盧卡，你未來會後悔這些率直的動作的。”

莫德裡奇：“……”

那些英國人也就算了，為什麼就連伊布也擔心禿頭呢？

他是牛仔褲衩、老頭背心都能穿十年的那種男人，從不在意外表，可禿頭……

伊布看到他放緩的動作，滿意地點了點頭，接著趿著拖鞋，走入了浴室。

隻是在步入浴室之前，他回頭問道：“你妻子跟你說什麼了嗎？我是說，對於檢討這件事？”

被他注視的金發中場點了點頭。

“她是如何評價的？”伊布追問。

這句話成功地讓莫德裡奇的動作停了下來，過了兩秒，他才用母語說：“她說，盧卡……我以為你會更聰明一點，你應該知道卡卡對唐有著特殊的意義，所以你為什麼要陷入他們之間的戰爭呢？這就和夫妻打架的時候，去勸架一樣不智。”

伊布在莫德裡奇沉默時，還以為他抗拒分析夫妻的私房話。

但在莫德裡奇說完，他就意識到，魔笛糾結的，哪是什麼夫妻私房話？分明是他的妻子如此犀利地點評！

“說得好，”伊布讚歎，“範娜真是一個有智慧的女性。”

莫德裡奇：→_→

那是我老婆，我老婆！

沒等莫德裡奇提醒，就聽行走在人間的上帝忍不住嘚瑟：“就和我女友一樣，她和範娜的觀點完全相同，覺得我乾了世間最愚蠢的事！以後我們絕對不要再摻和進去！”

莫德裡奇用力點頭，在伊布進入浴室，並關上門後，他才習慣性地用力搓了搓頭毛。

範娜隻說了這些嗎？

當然不是。

在得知事情的詳細經過後，她還批評了他的驕傲和貪心。

為什麼一定認為自己能贏過卡卡呢？為什麼就沒想過自己也會輸給伊布呢？

為什麼在連輸了2個小時後，還沒有覺悟呢？

更重要的是，為什麼他沒有想到唐的退讓，是為了下一波進攻呢？

至於輸得錢和罰款，妻子不但沒有在意，反而詢問他和其他隊友相處得如何，在訓練時的感受如何。

他了解他的妻子，知道她是想知道，他在曼聯是否快樂，他又能否實現抱負，甚至可能是他和卡卡是否在位置上存在衝突。

快樂嗎？

如果今天不用念檢討……還是挺快樂的。

至於能否實現抱負，是否和卡卡存在位置上的衝突，目前是沒有的，也要看爵爺未來的戰術選擇。

至於即將到來的丟人現場，他其實也無所謂的，真的——

畢竟陪他一起丟人的，是伊布和卡卡啊。

對於餐廳，魔笛無所畏懼，而被他的言行感染的伊布，也很快打理好了自己。

等到兩人收拾得清清爽爽，再看時間，就差不多是他們例行去餐廳的時間了。

這也讓伊布在和魔笛對視一眼後，就率先向門口走去。

等到魔笛也出了房門，就發現前方的“巨塔”突然停下，這讓他好奇地從他身側探頭看去，就看到了正衝他們露出白牙，笑容燦爛，對他們道早的卡卡。

這笑容……看上去可比昨天一起被抓時輕鬆太多了！

魔笛這樣想著，就看到隔壁的房門多出一抹身影，耳邊也傳來了他親昵的問候。

“茲拉坦，盧卡，早安啊~”

伴隨問候而來的，當然是年輕人標誌性的甜甜笑容。

魔笛盯著他的笑容看了又看，才移向他身側的巴西人，看到他笑容依舊，就有一種想要吐槽，但不知道怎麼說的衝動。

既然嘴笨，他就看向了伊布。

伊布在看到卡卡時，還想打趣一下巴西人，然而出現在他眼前的，是笑容如常的巴西人。

這就不太對了，伊布敏銳地想。

而當他看到另一張笑臉時，伊布的眉毛都挑了起來。

行了行了，他懂了。

這倆混蛋，已經和好了！

伊布心裡有一堆槽想吐，這也讓他主動看向了莫德裡奇。

兩人視線相對的瞬間，1.5個克羅地亞人就達成了一致——

以後再摻和他們的事兒，我們就是蠢狗！

“茲拉坦？盧卡？”唐某某看向這兩個當著他們的麵，正大光明地眉來眼去的克羅地亞人。

我知道你們親近，也知道你們關係好，但也不用把我們當空氣吧？

結果回應他的，是伊布的冷臉：“好個屁，也不想想我們是被誰陷害的！快點去餐廳！”

想想隊規，年輕人也不怠慢。

隻是他仍然帶頭往餐廳走著，嘴巴也沒忘記反擊著：“這怎麼是我陷害你們呢？這個罪名我可不承認。而且昨天我反複提醒過你們，你們堅持打牌，還打了那麼長時間，等大家到場的時候，我也沒有直接揭發你們吧？反而是在你和盧卡背叛我之後，我才反擊的。”

伊布才不會聽他搬弄是非，直接越過他，問卡卡道：“昨天受到多少嘲笑？”

他顯然問對了問題，巴西人瞬間表情微妙，然後拉長聲調道：“多少……那可多了。”

伊布瞬間心裡平衡了，接著問道：“巴西的、米蘭的，皇馬的隊友？”

“不。”卡卡笑了，“不止是隊友。”

“還有工作人員？”伊布驚訝。

知道這家夥人緣好，但和工作人員交換聯係方式，這也好過頭了吧？

“某種意義上，也算吧……卡爾洛和穆裡尼奧都嘲笑了我。”

“誰？”唐某某、伊布和魔笛異口同聲問。

“卡爾洛和穆裡尼奧。”卡卡笑著重申。

回應他的，是不可置信三人組。

卡卡知道他們在想什麼，笑了笑說：“顯然對於那位主帥先生來說，現在的我並不符合他的標準，但當我離開，並在曼聯打入首球之後，他也為我送上了祝賀。就這樣吧，畢竟足球是足球，友誼是友誼。”

足球是足球，友誼是友誼？

唐某某不知道伊布和魔笛對於這句話，有著怎樣的評價，但身為半吊子球員和專業球迷的他，隻想說……

裡卡多，性格真好啊。

但小主席還沒來得及發表感慨，就發現迎麵走來幾個工作人員，而隨著他們的出現和問候，他身側和身後的三名球員，全都拘束了起來。

在意識到這一點後，我們的小唐主席也不由在心中偷笑。

嘿，原來你們三位，也會慫啊。

當他打頭，頂著工作人員和酒店服務人員奇異的目光，帶著慫慫三人組來到餐廳，就發現伊布居然一鍵切換，已經進入了無敵狀態。

對，在進入餐廳後，迎著貝克漢姆他們響亮的口哨和叫好聲，伊布瞬間抖擻起來了！

這男人先是傲視眾人，接著就無視了眾人，率先走向了選餐區，像個沒事人一樣拿早餐去了。

伊布如此，魔笛也是如此，唯有卡卡在路過其他隊友，被調笑時還會和對方互動一二。

這也讓我們的小唐主席心生佩服——

不愧是到了客場必挨噓的職業球員，果然個個都是大心臟。

可令他沒想到的是，當他目送三人走向選餐區，自己想要跟上的時候，噓聲紛紛向他襲來。

欸？

小主席瞪大了眼睛，接著就在愈來愈大的噓聲中衝他們打了一個暫停的手勢。

令他欣慰的是，現在的曼聯已經不是當年的曼聯了，在他要求暫停的時候，這些噓聲真的停下了。

貝克漢姆更是代表眾人道：“你要說什麼？我們決定給你申訴機會。”

唐某某指了指伊布和魔笛的方向：“是那兩個家夥先暴露我的。”

“的確。”貝克漢姆說。“所以我們噓你，不是因為你當了‘內鬼’。”

唐某某一臉驚訝：“那是因為什麼？難道是因為我長得比你還帥？”

大家狂笑，貝克漢姆：“……”

如果他年輕15歲，這小子還能有勇氣說出這種話？？？

小主席等到大家笑完，才執著追問：“那為什麼噓我？我要求知道原因。”

吉格斯忍不住了，搶白道：“蠢小子，我們噓你，不是因為你身為球員做錯了什麼，而是你身為曼聯的所有者，做錯了什麼！”

小主席：“……啊？”

他就更不明白了，也更理直氣壯地看著這群家夥，身為球員他當了內鬼，可他身為主席做錯了什麼呢？難道是因為他沒有給大家帶來一個真正的門將嗎？

“直播，你居然要直播他們三個。”貝克漢姆道，“大家能接受處罰，畢竟隊規就是隊規。但如果直播念檢討……誰都有可能犯錯，你懂吧？”

唐某某：“……哦。”

這一口鍋，他好像真的甩不掉啊。

但他必須辯解：“但我聽說，隻是直播畫麵，不直播聲音啊。也就是說檢討的內容是不會被收錄的啊。”

眾星：“啊？”

所以所謂的直播，還是給某些人留了麵子的嗎？

“文森特，你說是不是這樣？”唐某某衝著角落裡的攝影師問。

唰！曼聯眾星齊齊地看向了這名攝影師，就看到了他羞澀地點了點頭。

證人已經證明，大家也不好說什麼了。

但總有些球員反應得更快，比如某名英語非常出色的德國球員。

克羅斯盯著解釋完畢，就恢複如常繼續去打飯的某主席——

處罰是佩蘭開出的，直播也是佩蘭決定的，為什麼你會知道直播隻有畫麵，沒有聲音呢？

德國人發現了秘密，但德國人選擇不說。

等到時間來到8點整，弗爵爺也出現在了餐廳，然後搞笑的一幕就出現了——

因為三名球員，誰也不想在鏡頭下，第一個站上椅子念檢討，所以三人決定抓鬮。

對，抓鬮！

而爵爺在他們三個鬨騰，其他人起哄的間隙，示意攝影師去門外拍。

對，爵爺決定了，所謂的直播，從門內拍攝變成了門外拍攝。

在爵爺作出這個決定後，從昨晚一直質問自己“為什麼你偏偏加盟了曼聯這個破隊”的伊布，不但心氣兒順了，氣場也來了。

他，茲拉坦，是獅子一樣的男人，又怎麼會畏懼小小的朗讀檢討呢？

而且他昨晚獨贏，超級牛叉好不好！

所以在眾人的注視下，茲拉坦不但率先站上了椅子，念檢討時還念得無比流利，隻是……大家聽不懂……

對！

這家夥是用瑞典語念得！

在場有任何人懂瑞典語嗎？沒有！

所以你們懂的！

等到伊布大聲念完那足足達到5分鐘之久，字數絕對有保證的，含水量存疑的檢討，等待他的是狂風暴雨般的噓聲！

可我們的上帝，又怎麼會在意小小的人類發出的質疑之聲？

他隻是看了一眼爵爺，看到老頭沒有任何不滿，就把老頭的好感度，從55直接拉到了85。

伊布的行為，顯然給了莫德裡奇啟發。

雖然眾所周知，他已經在倫敦呆了至少六年了，英語溜得一匹，可當魔笛站在椅子上後，就像是突然變成了語言磚家，完全遺忘了用足足六年時間學習的語言，並無視隊友們的狂噓和中指，用克羅地亞語坦然自若地念完了自己的檢討。

我們的小唐主席也不由嘖嘖稱奇。

先是伊布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接著是魔笛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如果說這1.5個克羅地亞人不是商量好的，他都不能信啊！

眼看魔笛念完檢討，即將在眾人的噓聲中，從椅子上下來，唐某某馬上碰了碰隔壁的膝蓋。

你行不行啊？

卡卡瞪他一眼，我雖然昨天用手機翻了半天辭典，才寫完了這份檢討，但既然是我自己寫的，現場改成葡語，又有什麼難的？

哦，還是有點難的……

畢竟眼前的蠢貨，和弟媳、納尼一樣都懂葡語……他還是比另外兩個家夥尷尬。

但卡卡決定不管了，他決定把這兩個家夥都當成西瓜，他想念中國超大超甜的西瓜……

等莫德裡奇落座，所有隊友看向自己，卡卡走到了那把放在大廳中央的椅子前。

椅子隻是一把纖細的餐椅，怎麼看都不太能承載他84kg的體重（是的，他在這個痛苦的體能儲備期，艱難地減重2kg），但椅子能承受伊布，他站上去也應該沒問題吧？

卡卡這樣想著，結果等他剛扶著把手，想要站上去，就聽到身後有人大喊：“裡卡多，你不會也用葡語啊？這不公平！”

卡卡回頭，衝著剛剛起哄的埃弗拉道：“等你下次要寫檢討的時候，讓唐用中文幫你寫。”

埃弗拉：“……”

老子乾嘛要找他？老子是個法國人，這隊裡有幾個鳥人能聽懂法語這種優雅的語言？

可等到卡卡站好，副隊長才後知後覺地噴了回去：“去你的，老子才不會寫檢討，不會！”

大家早在伊布念檢討的時候，就笑得肚子險些炸裂，到魔笛時哪怕聽不懂，也是笑了全程，現在又怎麼會放過主動送上門的副隊長？

我們的小唐主席甚至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你不惹伊布，不惹盧卡，居然非要惹這個最腹黑的，何必呢？

卡卡手持英語檢討，現場英譯葡直翻。

這本來難不倒他，可自從他張口，就狂笑不止的弟媳和納尼，以及馬斯切拉諾、德赫亞這些會西語的家夥顯然拖了他的後腿……

好吧，他承認，他的確在意隊友反應的他，也無法像伊布和魔笛那樣無視眾人……

等到這1000單詞的檢討終於念完，我們的金球先生，完美主義者裡卡多，已是麵無表情。

哪怕他的室友倍加討好地親自為他拉開椅子，迎接他的回歸，他也隻是送上一個眼刀。

這並不是他有生之年，最煎熬的一天。

18歲做手術時，10年世界杯被紅牌罰下場時，他也很痛苦，可這絕對是他過得最漫長，最想犯戒罵人的一天！

擦擦擦擦擦！

他也應該學一門小眾語言……

卡卡委屈著，可就在此刻，這世間最美妙的聲音，在他的耳畔響起——

“唐，你也說兩句。不許用中文。”

發號施令者，爵爺。

被命令者，也已呆若木雞。

看著他的呆瓜表情，卡卡瞬間忘記了過去十幾分鐘的痛苦，而是體貼地讓了讓位置，並主動推了推年輕人：“主席，請上台發言吧？”

如果說爵爺的聲音，像是暫停鍵，讓大廳沉寂。

那麼卡卡的聲音，就是播放鍵，讓大廳瞬間重煥生機。

或者說，屬於嘲笑聲的……聲機。

前一秒還在“待機”的小唐主席，也在眾人的狂笑中，掌聲中，和口哨聲中完成了係統重啟。

他先是瞪了一眼卡卡，我又沒有犯錯，為什麼要去椅子上站著？

然後他端起了裝著氣泡水的杯子，用湯勺輕輕敲了敲，等到大家安靜下來，他才笑道：“既然爵爺沒指定說什麼……那我隻想告訴大家——

我要有梅西的球衣了！

我要有梅西的球衣了！

我要有梅西的球衣了！

誰也不許跟我爭！”

話落，大廳內，一片寂靜。

足足幾秒鐘後，大家的耳邊才傳來一聲怒斥：“老子是讓你說這個的嗎？”

年輕人委屈：“您也沒說不許啊……”

老人怒斥：“寫檢討！1000單詞！不許用中文！”

年輕人仍在抗議，可大家已經反應過來了，接下來包括卡卡在內，所有人都用最大的聲音，為可恥通敵的小主席送上了噓聲，以及……中指！

這是他應得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