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瀾乾淨的聲音帶著些微的溫和,“好,多謝李副將。”她端起酒杯,“這一杯,我敬你們,祝你們在邊疆平安順遂,保家衛國。”
“敬軍師!”四人同時舉起酒杯,杯中酒水一飲而儘,臉上都帶著依依不舍的神色。
酒過三巡,幾人微醺,關逢的嘴沒了把門,起哄道:“主將,你是不是喜歡軍師啊?”
遲無悔這會兒也喝上臉了,“主將,你就跟我們實話實說吧,弟兄們的眼睛是雪亮的。”
溫慎舟心差點從喉嚨裡跳出來,灼急去看夏瀾的臉色,夏瀾似乎沒有聽到一般,依然吃著桌上的零嘴,不動聲色。
李炔和張奚翎都不是笨人,當然明白關逢和遲無悔的意思,但兩人都沒有說話,誰知道主將會不會因此發火。
溫慎舟眉峰輕蹙,騰升起一抹不明所以的煩躁,“你們兩個,吃飽了撐的是不是?這種事情也敢拿出來開玩笑,我看你們是皮癢癢了。”
要到什麼時候他才能光明正大的承認自己喜歡夏瀾,不用擔心旁人說閒話,恢複她的身份呢?
他轉身看向夏瀾,“是他們喝多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夏瀾放下手中的雪蓮果,笑著解圍道:“嗯,我和主將隻是兄弟情誼,你們彆想太多了。”
她和溫慎舟在軍營是過於親密了,好在軍營裡的將士是性情中人,不會拿這些事做文章。若是回了朝堂,彆有用心的官員參她一筆,她怕是會麻煩不斷。
見氣氛有些尷尬,張奚翎連忙打著圓場,“來來來,我們喝一杯,祝主將和軍師前程似錦。”
眾人都舉杯喝下,心裡卻並未釋然,心知主將與軍師的感情必然不止兄弟情誼。
夜漸深,溫慎舟擔心夏瀾的身體,提議散席。
“都回去休息吧,明日還要操練。”他對眾人說道。
“是,主將。”幾人答應著,轉身離開營帳。
夏瀾看著桌上的一片狼藉,起身準備收拾。
“彆動,我來收拾就好。”溫慎舟阻止她,自己拿起抹布開始擦拭桌子。
“那我也回去了。”夏瀾看沒什麼可做的了,便要走,溫慎舟停了手中的活,“我送你。”
他走在夏瀾後頭送她回營帳。
“瀾瀾。”溫慎舟開口喊道,夏瀾回過頭,溫和的笑意讓他心中一動,“怎麼了?”
“剛才,我有些不高興,不是因為你,我是氣自己。” 他悶悶地答道。
夏瀾沒把酒桌上的話當回事,隨即說道,“你不用自責,他們不過是喝多了而已,我不會放在心上的。”
她所顧慮的是回京以後怎麼辦,往後的路要加緊小心了。
“如果我能把你送上那個位子,我們就再也不用遮遮掩掩了。”溫慎舟泰然自若地說著大逆不道的話。
夏瀾本該是肆意張揚的女子,而不是憋憋屈屈的穿著男裝,他渴望看到她像過去那樣身著女裝,縱馬馳騁。
他的叛亂計劃已大致完成,但仍有諸多不儘如人意之處,他憤恨的,是自己不但無法讓夏瀾過上安逸無憂的生活,反而把她拉下水了。
逆謀失敗的話,他們都是要死的。
夏瀾顧不得腳傷,三兩步把他拉進營帳,“你瘋了,在外麵說那種話。”
這種話還是少說為妙,畢竟隔牆有耳。
“那些耳朵被我清理過了,彆擔心。”溫慎舟安撫道。
“那也得小心,我不想要那個位子,我隻要太平盛世,我知道你為我好,可是我們也不能冒然行事,萬一……”
溫慎舟用手指按住她的唇,“噓,沒有萬一,我不會再讓你有事的。”
夏瀾微微一怔,彆過臉去,輕聲道:“我們回京後從長計議吧,不能操之過急。”
“好。”溫慎舟應聲,“你能親我一下嗎?”
這家夥,怎麼突然又說這種羞人的話題,夏瀾有些無措,氣氛變得曖昧起來。
她本就對他有喜歡,麵對溫慎舟的要求,她不想拒絕。
夏瀾咬著唇,猶豫片刻,踮起腳尖,朝溫慎舟的臉頰親去。
唇瓣觸碰到他的臉頰,溫慎舟心滿意足地笑了笑,緊緊抱住夏瀾,溫香軟玉在懷,他情難自已地吻了吻她的額頭。
“娘子,相信我,我們一定會成功的。”溫慎舟堅定地說道,聲音裡帶著一股執著。
夏瀾沒有回答,隻是將頭埋在他的肩膀,感受著他的心跳,問了句不相乾的問題,“你多高了?”
“八尺出頭。”溫慎舟不解地看著夏瀾。
夏瀾抬起頭,狡黠的笑道:“那就是比我高半個頭了,什麼時候長這麼高了,我才隻有七尺半。”
她記得溫慎舟十八那年也是七尺半。
“你肯定經常練武,所以身量長得快。”夏瀾自問自答道。
溫慎舟應了一聲,“嗯,你不在,我每天都偷偷練武,這幾年沒有停過。”
“我多久能長到你這麼高呢?”
溫慎舟啞然失笑,“你想長這麼高做什麼?”
“這樣親你的時候,就不用踮腳了。”夏瀾一本正經地說道。
她腳傷還沒好,如今踮著腳,腳踝略微有些難受,但她不願在溫慎舟麵前露出柔弱的一麵,便強撐著與他調笑。
溫慎舟摟著她,在她耳邊低語,“娘子,我們來日方長,不必急於一時,我自有辦法讓你不踮腳。”
他將她打橫抱起,放在一旁的床榻上,心疼地說道:“好了,彆站著了,你現在需要休息。”
夏瀾被溫慎舟這番舉動搞得有些臉熱,她想拒絕,卻又不想拂了他的好意,隻好乖乖躺下,“你也回去休息吧。”
溫慎舟幫她蓋好被子,輕聲道:“等你睡著我就回去。”
夏瀾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居然格外安定,前世她總是以大姐姐的身份自居,照顧溫慎舟,而今顛倒過來,他在悉心照料自己,這種感覺很好。
“那我先睡了。”她說完閉上眼睛,踏踏實實的睡了一覺。
天色漸明,隨著朝陽的升起,寒風依舊凜冽。
儘管陽光柔和地灑在大地上,卻難以抵消冬日的嚴寒,軍營裡的將士們開始忙碌起來,洗臉吃飯,收拾營帳,前往校場集合。
夏瀾還在睡夢中,溫慎舟早就起床,洗漱完後便走出營帳,前往校場監督早練。
早練結束後,溫慎舟讓李副將負責整軍,自己則返回營帳,準備叫醒夏瀾,進了她的營帳,卻發現隻有一個士兵在裡麵打掃。
“看見軍師了嗎?”
那士兵答道,“回主將,軍師剛剛出去了。”
溫慎舟眉頭微皺,他知道夏瀾腳傷未愈,怎麼會不等他就獨自出去呢?他心裡止不住擔心,讓那士兵繼續打掃,自己去找夏瀾。
走出營帳,溫慎舟四下張望,沒有發現夏瀾的身影,他急得很,卻又不知道她會去哪裡,隻得到處抓沒有校場的士兵問有沒有看到她。
“你有沒有見到軍師?”
“軍師?他剛才去那邊的河邊了。”士兵指了指東邊的方向。
溫慎舟急忙朝河邊跑去,此時正是寒冬,河麵已經結冰,四周一片寂靜,偶爾會有幾隻鳥兒飛過。
當溫慎舟到達河邊時,遠遠看見夏瀾拄著根木棍,站在河邊,他鬆了口氣,放慢腳步,慢慢地靠近她。
夏瀾感覺到身後的氣息時,下意識地回過頭,差點撞上溫慎舟的臉。
“你怎麼來了,不是在校場嗎?”夏瀾有些意外。
“你的傷還沒好,我擔心你又出什麼意外。”溫慎舟喘著粗氣道,“滴水成冰的天氣,萬一你凍著怎麼辦?”
“我隻是出來透透氣。”夏瀾辯解道,“現在傷口已經結痂了,我能感覺到它在慢慢恢複,我們再去大蠻城看看吧。”
大蠻的百姓應當知曉謝盛程被抓了,她迫不及待地想瞧瞧百姓們高興的樣子,沒了惡霸謝盛程,百姓們定是歡天喜地。
“那就在這待會兒,彆去大蠻城了,今日嚴寒,馬背太顛簸了,容易扯到傷口。”溫慎舟說出一堆說辭,擺明了是要攔她。
“可是昨天也去了啊,昨天去都沒事。”
“昨天是昨天,昨天天氣暖和,今天太冷了。”
“昨天天氣暖和?”
“對,昨天天氣很暖和。”
“騙子。”夏瀾知道溫慎舟在忽悠她,他就是存心不想帶她去大蠻城。
“哎,我可不是騙子。”溫慎舟趕忙解釋道,他看著夏瀾那雙充滿沮喪的眼睛,心裡湧起一股愧疚。
“娘子,你彆難過了,我們去,坐馬車去好不好?”
夏瀾一愣,沒想到溫慎舟會突然這麼說,她原本還想和他鬥嘴一番,結果他這麼快就妥協了,不過,這倒是個好主意。
“好,那就坐馬車去。”夏瀾笑著說道,臉上的沮喪一掃而空。
溫慎舟見她終於笑了,自己心裡卻在想著彆的,他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對是錯,扶著她的手朝馬車走去,兩人坐上馬車,朝大蠻城方向出發。
“這馬車哪來的呀?昨天還沒有。”夏瀾把手放在暖爐旁,周身都熱乎起來,全然感受不到冷意。
溫慎舟看她坐的舒服了,便將腦袋湊過去,挨著她的臉說道:“是昨晚我連夜去附近城裡找的,就想著你今天想去,我們就能坐馬車去。”
“那你怎麼不早說?剛才還說不讓我去。”
“能不去就不去,以防萬一的。”溫慎舟不好意思地轉頭避開夏瀾的目光。
夏瀾看著他這副傻乎乎的模樣,笑了笑,這個男人總是為自己著想,哪怕隻是一件小事,也會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