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不忍?這天下讓你不忍……(1 / 1)

“梁廷尉。”劉禪朝梁泊舟拱手行禮,“多謝廷尉為老夫洗清冤屈,不然老夫就要背負貪汙罪名含恨九泉!”

劉禪身為寒門子弟,幼時因家中貧窮是吃著百家飯長大的,後村裡來了個富貴人戶辦了義塾供孩童啟蒙,也是這個機緣讓他讀上了書。

裡正見他勤奮好學成了村裡唯一秀才,便夥同村裡人湊銀子供他上京考取功名。寒門想融入士族大家甚是艱難,便是想投靠士族成為門生也隻會被人輕視。

而天不負苦心人,劉禪最終成為寒門裡唯一一個三元及第的才子。一路勤勤懇懇走到如今中書侍郎的位置,如今不惑之年差點蒙冤,怎能不唏噓。

同朝為官,梁泊舟自然敬重劉禪,人人都道劉禪當官當成了個窮官,甚至傳言妻子都要同他和離。

隻有梁泊舟明白此人不過是保有赤子之心,以民者之身看民間之苦,不迷惑於權勢,他著重劉禪為人,也看中他的能力,日後有劉禪輔助未來新君,大啟自會走向正道。

“劉侍郎一朝為官為人清廉,被卷入這場貪汙案中實屬無辜,洗清冤案乃大理寺本分之事。”

梁泊舟拱手回禮,他不過是在朝堂上加了一把火,打亂幕後之人計劃,幕後之人暫時顧不得劉禪,隻得放棄這次預謀除去劉禪的計劃。

劉禪明白梁泊舟話裡的意思,對於朝中狀況也隻得歎息搖了搖頭,如今的朝廷混亂,奸人當道,自己遭人陷害,往後還不知局態會如何。

梁思妤站立一旁靜靜聽著兩人對話,上一世這個時候中書侍郎已經被斬首,如今能安穩地活下來,看來每個人的命相已經產生變動。

梁思妤見女子低著頭顱低泣,出言安慰,這時劉禪看向那名女子,道:“生父不仁,對子女都尚無憐憫之心,姑娘對生父抱有惻隱之心,可一旦那漢子將你賣入紅樓,沒了銀兩便會禍害下一名女子。”

“我……我……”

女子無助看向梁思妤,她明白這位大人的意思,可她在這世間隻有這麼一個親人了,她也不知該怎麼辦。

梁思妤拉著女子看向中書侍郎,道:“劉大人,那漢子畢竟是她生父,她有惻隱之心乃人之常情,若她不願指正生父販賣良家子,律法嚴明,那漢子也逃不過牢獄之災。”

“稍後我陪同這位姑娘再見一麵她的生父,等見過後兩人在公堂對峙罷。”

梁思妤帶這女子再見那生父最後一眼是要她看清人性不可能因為那人做了惡事後會突然反有悔改之心,不過隻是因為要受懲罰想要隱藏本性,但再怎麼隱藏終究還是會暴露。

劉禪點頭認可,但梁泊舟卻不同意她陪那女子去見那漢子,為了她的安危,道:“此事不必你親自插手,我自會處理。”

“哥哥放心,這姑娘是個可憐人,我想陪她,再說有侍衛在一旁保護不會出事的。”

“不行!”

這種小事原是直接將人送到衙門便罷,可此刻二人爭執不下,因梁思妤非要親自陪那位姑娘同去衙門,梁泊舟隻得命人將父女二人一同提到大理寺處置。

待幾人一同到大理寺,梁泊舟便安排人將漢子關押,父女二人在牢獄中見麵。

梁思妤本想跟進去,卻被梁泊舟拉住,劉禪見狀便道:“由老夫陪這位姑娘一同進去,諒那漢子不敢出言汙穢。”

那女子跪地磕頭,道:“多謝大人。”

劉禪帶女子進入牢房後,梁思妤同梁泊舟站在牢獄外等待著,見哥哥還是冷臉對她。

梁思妤一臉歉意看著梁泊舟,道:“方才是我莽撞,哥哥莫要生氣了。”

梁泊舟卻不受妹妹道歉,隻道:“但凡我反應慢了一瞬,那一腳便踹到你身上。”

“皎皎,若想護著他人,也應該先護著自己,那女子與你有何乾係,需要你替她挨上一腳?”

“我……我隻是不忍罷了。”

“不忍?這天下讓你不忍的事情可不止這一件,難不成你都要以身替那些外人擋著?”

梁思妤對那句“外人”甚是覺得格外刺耳,看向梁泊舟,道:“我隻是想救那名女子而已,我知曉哥哥此刻因為擔憂我而氣惱,但哥哥不會明白我為何撲身替她擋那一腳。”

隻是因為那一瞬她見到那女子被生父拋棄時決絕的神色,可梁思妤也看出那女子神情裡在呼喊求助。

她在自己最需要求助之時被冷漠拋棄,同理她隻是不忍冷漠一旁看待罷了。

梁泊舟確實沒明白,但見妹妹難過,也不再斥責她,歎了口氣,道:“那女子不會有事,你不用擔憂。”

有梁泊舟這句話,梁思妤知曉他是會管的了,便應了聲“嗯”二人不再言語,靜靜等待裡麵的人出來。

不出一炷香時間劉禪帶著那女子出了牢獄,隻見劉禪臉色黑如鍋,女子泣如雨。

梁思妤:“這是?”

未曾理會梁思妤疑問,劉禪憤怒甩了甩袖袍,抖動著胡子難以啟齒,原以為帶這姑娘見她父親,那漢子看他身穿官服會害怕,收了賣女為娼的心思,日後好生過日子。

哪知那漢子唆使自己女兒做他小妾,簡直混賬,漢子見女兒不願意,便言隻要女兒能找到一位官老爺做他人之妾,便不賣她為娼,簡直無恥混賬。

女子強忍悲傷止住哭泣,想到方才身邊大人所言,若她不忍心阿爹受律法審判,那她也會同前麵兩位姐姐一樣的下場,或許日後阿爹還會禍害其他良家子。

心下已有抉擇,女子走向梁思妤及梁泊舟麵前,跪下道:“民女願意指正阿爹逼良家子為娼,以及二姐被他生生淩虐至死。”

既如此,梁泊舟便讓人將那對父女帶去審判,隻要那女子指正畫押,不日便將那漢子按律法處以極刑。

劉禪見事已定便告辭,梁泊舟送完劉禪便拉著梁思妤往自己日常辦公的地方走去,見她還一副難過模樣,拉住她的大手不由緊了緊。

“好了,哥哥錯了,日後不會再用這種語氣與你說話,彆難過了,好不好?”

“哥哥,若日後我嫁人了,要是……要是遇到像那漢子對待他親女兒那般動輒打罵,你會幫我嗎?”

梁泊舟雖知曉她是假想,但聽妹妹如此說神色還是一冷,道:“不可能。”

有他再沒人敢這般對她,若真有,那死太便宜了那人,複又沉聲,道:“若真有人敢如此待你,我定讓他生不如死。”

梁思妤感受著男人大掌包裹自己的小手,微風襲來,碎發拂過眼角讓她忍不住眨了眨眼。

終是忍不住撲到他的懷中,“哥哥,日後你若丟下我,我便不認你這個哥哥了。”

梁思妤心想雖然她不能與君共連理枝,但她有個疼愛自己的哥哥,如此這般也好。

梁泊舟輕拍著妹妹背脊,安撫著梁思妤情緒,便聽見“哎呀”一聲,將兄妹情深的氣氛打破。

秦如眉剛往這邊走就見兩人擁抱在一起,連忙捂住眼睛轉身假裝沒看見。

怎麼她就晚回來一步,兩人擁抱在一起了?真是,早知道她直接回府就好了。

梁思妤聽到秦如眉聲音趕忙從梁泊舟懷中抽離出來,擦了擦眼角轉身看向她,道:“眉眉。”

“哎!我什麼都沒看到,你們繼續。”

“你胡說什麼了,剛剛我隻是難過……”

秦如眉一聽這話趕忙轉身,見梁思妤真的紅著眼眶,道:“怎麼了,不是前一刻還好好的,怎麼同大哥回來你就哭了?”

隨即看向梁泊舟,道:“大哥,皎皎不過吃了小吃攤上的東西,不至於將人罵哭吧?”

“眉眉,不是的。”梁思妤將剛剛發生的事情又同她說了一遍,秦如眉這才知曉自己誤會梁泊舟。

“那女子雖然可憐,但這種事情其實常有,無法避免。”

梁思妤知曉這世間有販子拐賣孩童或是良家子被騙淪落風塵,但是被親人買賣她實則今日第一次見,聽著眉眉如此說,有些驚訝道:“常有?”

秦如眉剛想繼續說下去就見梁泊舟嚴厲喚她,隻好閉上嘴不再說了。

梁泊舟不願梁思妤知曉外麵陰暗的一麵,妹妹隻要在自己手中快快樂樂長大就好,有什麼事情自有他來擔著護著。

見秦如眉不肯開口繼續說,知曉是因為梁泊舟原因,梁思妤拉著秦如眉往另一方向走去,離去前還讓梁泊舟先去忙公事。

秦如眉被拉走前收到來自親哥壓迫的眼神,她認真朝梁泊舟點了點頭,隻要皎皎不問她便不會說,回以眼神示意大哥放心。

大理寺官員處理公務勞累時有專門休息的屋子,梁思妤拉著秦如眉往哥哥屋內去,心中對秦如眉剛說的好奇中,邊走邊問道,“你剛剛為何說這種事情常有?”

秦如眉來上京這些時日大抵也是知曉閨閣千金是如何生活,雖也會勾心鬥角,但總歸是後宅裡相鬥,若真正麵對外麵天地,恐怕是難以生存,尤其皎皎被梁泊舟如此護著恐怕是真不知民間陰暗的一麵。

秦如眉這廂一轉頭便忘了梁泊舟先前用眼神示意自己不要亂說話,但她覺得有必要同皎皎聊聊外麵的世界,以免梁泊舟不在時梁思妤會受外人所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