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陽高照,街道人來人往吆喝著買賣,偶爾還能聽到幾聲孩童笑鬨聲傳入馬車內。
兩人麵對麵相坐大眼瞪小眼,梁泊舟聽聞妹妹的話嘴角輕微一抽,到底年歲比梁思妤大,總不能跟妹妹爭論能不能打斷父親的腿如此幼稚的話。
梁泊舟將手從頭邊移開,身體前傾緩緩靠近梁思妤,突然雙手撐在梁思妤身旁兩側將其包裹住,眼神微微眯起略帶冷然看著她。
馬車雖寬敞,奈何梁泊舟身形高大,男人身軀漸漸靠近,兩人麵對麵近距離,彼此氣息噴薄,屬於男人身上獨有的鬆竹清香飄入鼻間,梁思妤感覺自己呼吸都要停住了。
梁思妤手腳仿佛被人牽製住,心臟如小鹿般跳動,眼神無辜看向梁泊舟,不明他想做什麼。
梁泊舟剛想開口警告妹妹不準再想著嫁入江家的想法,看著妹妹如琉璃珠般清澈黑瞳裡儘顯無辜。
腦袋瞬間空洞,梁泊舟眼前突然出現一片血跡還有妹妹死寂般神情盯著自己。
心下駭然,大掌猛然抓住梁思妤脖頸,另一隻手扣住其後腦。
掐著脖頸的手極其溫柔,梁泊舟感受梁思妤脖頸間脈搏跳動,駭窒的心平靜下來,鬆開的大掌的手輕輕顫動著。
梁思妤被梁泊舟神情給嚇到,尤其在他伸手掐她脖子那一瞬,腦中閃過江銘掐她脖子時會在她即將窒息時才鬆手,梁思妤渾身一抖。
可抬眼看向坐在她對麵人是梁泊舟,是自己的哥哥,梁思妤強行壓下心中不適。
關心道:“哥哥,你沒事吧?”
“沒事。”
梁泊舟坐回原先姿勢,隻是心臟還是不停息窒抽動著,那死寂的神情讓他的心如刀刃在攪動一樣地疼。
“哥哥,如果江府……”
“我不想再與你聊江銘。”梁泊舟冷冷打斷他的話,又道:“隻要你敢嫁,哪怕父親也保不了你的腿。”
“……”
梁思妤隻得閉上嘴,馬車內一陣沉寂,到了鎮國公府府外,梁泊舟先行下馬車站在車沿側邊,伸手將簾子拉至一旁,梁思妤探頭而出。
另一隻手牽著妹妹白皙柔嫩的小手小心翼翼攙扶著她下馬凳。
兩人交談了幾句,梁思妤乖乖點頭應答,見哥哥上了馬車漸漸遠去,才歎了口氣低下了頭。
梁夫人馬車後慢一步才到達府外,秦如眉一下馬車便見梁思妤跟蔫掉的花骨朵一般,心下頓時好奇兩人這是爭吵了?
梁思妤見娘親和秦如眉也到了,便拉著秦如眉的手隨娘親一起進府,梁氏叮囑兩人回屋好生休息便帶著丫鬟先回東院。
秦如眉緊隨著梁思妤回了屋,一進屋流瑩準備替梁思妤拆了繁瑣的發髻,可梁思妤心中煩悶轉身往美人榻走去。
斜倚在美人榻上,梁思妤想著梁泊舟臨去大理寺前讓她不要隨意出府去見江銘,又想到作為哥哥居然用打斷她的腿來威脅著自己,簡直讓她覺得不可思議。
一想到馬車裡梁泊舟坐在她正對麵,冷冷道‘隻要你敢嫁,哪怕父親也保不了你的腿。’
梁思妤真是不知說什麼才好,這一世哥哥性子怎麼變得如此怪異,連自己婚嫁與誰也要管,簡直比那媒婆還要上心。
可看哥哥認真的樣子,若江府真的再次上門提親,那她該如何辦?她隻有進了江府才能想辦法去查江侯爺有何陰謀。
梁思妤忍不住又歎了口氣,煩惱自生。
秦如眉見她這樣實在是忍不住心中好奇,道:“剛在馬車上大哥與你說什麼了?”
梁思妤:“哥哥說若我看上了江銘,便要打斷我的腿。”
秦如眉:“大哥真這麼說?大哥居然如此霸道?”
秦如眉隨即坐在美人榻上看著梁思妤,見麵前人兒悶悶不樂,心中想著梁思妤這是真看上江銘了?那某人該怎麼辦?
可感情的事情沒有辦法言說,若皎皎真的喜歡江銘,那大哥恐怕機會渺茫了。
但不管怎麼說皎皎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秦如眉:“你若真喜歡上了江銘,那也由不得大哥不讚同,隻是你認真的?”
梁思妤聽她這麼一說急了,“哎呀!眉眉,我哪有說喜歡他呀!”
“隻是——”
剛準備說下去,梁思妤見流玉進屋便截斷話語。
上一世她被困於揚州後宅,而流瑩在江府第二年意外受了重傷導致武功被廢,等第三年江銘對自己施暴時,那時她唯一的希望便是流玉。
想到此梁思妤心裡覺得不好受,她明白僅憑流玉一人是敵不過江府眾多侍衛。
她隻是想讓流玉設法逃出江府,前往上京找人來搭救自己,隻是流玉冷漠地言讓自己放了她,最後流玉獨自逃離了江府。
到最後陪在她身邊的隻有流瑩,也不知上一世流瑩結局如何。
上一世到死她也沒等到人來救自己,如今麵對流玉,她也明白人在危難之際是有自保心理,梁思妤心中雖不怨恨她,但對琉玉也不再有往日般的信任。
“隻是什麼?”見梁思妤說話隻說一半,秦如眉急死了。
梁思妤從思緒裡回過神,流玉將茶點擺放好便同流瑩如往常一般坐在她的榻階下。
梁思妤因對流玉上一世所為,對其起了戒心,不願將心中對江府懷疑當著流玉麵相談,隻道:“隻是我與江銘相處甚少,談不上喜歡。”
流玉坐在榻階下聽自家小姐如此說眼神輕微一閃,麵上卻無任何異色替小姐捏著腿。
流瑩聽到此話高興眨著眼看向梁思妤,道:“小姐雖對江世子談不上喜歡,那也是像小姐所說相處甚少。”
“小姐不妨試著多接觸看看,不然等江世子被彆的女娘搶走了,小姐再後悔可就晚了。”
秦如眉:“去去去,小丫頭片子彆慫恿你家小姐主動見外男,人家都沒主動來邀請你家小姐相見,談甚相處。”
流瑩聽著如眉小姐的話隻得閉上嘴,嬌俏地對著她皺了皺鼻頭。經這段時間相處,流瑩知道如眉小姐為人正直,對自家小姐又好,對其不由放開了膽。
秦如眉見狀不由起了逗弄流瑩的心,跟流瑩鬥起了嘴,梁思妤在一旁聽著感覺像兩隻蚊蟲在耳邊嗡嗡嗡的,頭都大了。
“好啦好啦,我誰都不喜歡,你們兩個不要再吵啦。”
話音一落兩人安靜下來,秦如眉坐在一旁靜默,流瑩也不吭聲。
梁思妤:“你們倆這是怎麼了?”
秦如眉:“皎皎,你說大哥怎麼樣?”
梁思妤:“什麼怎麼樣?”
秦如眉想替大哥爭取一次機會,她真怕皎皎會喜歡上江銘,也怕等梁泊舟反應過來自己心意時會後悔。
秦如眉:“現下上京達官貴人都知曉你不是國公爺的親女。”
又言:“你與大哥又無血緣,你何不妨考慮考慮大哥?”
流瑩本是擔心自家小姐會錯過好姻緣而著急,結果聽到如眉小姐這番話給震驚到。
梁思妤也被這句話給嚇了一跳,連忙坐直了身子,這一世她隻把梁泊舟當哥哥,難不成是自己心裡還沒對哥哥死心?被眉眉看了出來?
“眉眉,我對哥哥並無意,哥哥對我也是如此,這話可千萬彆亂說。”
“況且我與哥哥一同長大彼此都熟悉,怎會起那種心思。”
秦如眉自是不信梁思妤所說的話,要說梁思妤心下對大哥沒有那方麵意思可能是真的,但大哥肯定是有的。
秦如眉手指點著下巴,腦中閃過一絲念頭,不由眯著眼笑了起來。
“……”
梁思妤被秦如眉這詭異的表情給嚇到,但不管眉眉如何想,她與梁泊舟都不可能的。
*
梁泊舟本是在處理公事,突然覺得一陣冷寒,今日明明豔陽高照,屋子又是坐北朝南並不陰寒,可後背卻突然寒涼一瞬,梁泊舟停下了批公文的手捏了捏眉心。
這時一人進來,朝梁泊舟跪下,道:“主子。”
梁泊舟:“事情進展如何?”
李立:“原是線索查到晁丞相,可因劉禪案子證據不足,百姓口中呼聲喊冤過高,事態發展偏離幕後之人原來計劃,想是那人有所發覺,線索突然斷了。”
李立本是按主子吩咐去查皮麵人,卻收到了主子回信讓他去軍中查一人,隻是查到線索時,那線索如線團一般極其淩亂,好不容易查到晁丞相有疑點,結果線索就斷了。
梁泊舟坐在太師椅中,端起茶盞輕吹淺飲,隨即將茶盞放回原處,一隻手撐頭一隻手點著桌麵。
上一世二叔受傷,可看其傷口隱隱發綠,他聽聞西域人擅長用蠱,傷人後用蠱控製傷患,雖不致命但會使人氣弱,因此蠱蟲進入傷口從而皮肉會發異樣。
今世他雖沒有前往軍營,但他能感覺那刺客並沒有走,反而像是等著自己到來。原想著順著那刺客查下去,沒想到背後之人自亂了陣腳。
“看來京中動亂隻是為了閉塞朝臣耳目,真正要查的是軍營裡隱藏奸細。”
“那主子的意思?”
“你繼續暗查軍中奸細,隻是這查到的線索將它引到朝堂中。”
李立一瞬間便明白梁泊舟的意思,若不將查到的線索打亂,幕後之人隻會更加防範變換計策。
但如果將梳理到的線索由他們再次打亂引到朝堂中,便不會引起幕後之人發覺,而他最終將幕後之人揪出來。
“屬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