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軍營之初,劉子雲千叮萬囑不可生事,小啞巴與劉子雲幾乎形影不離,肯定以劉子雲馬首是瞻。六子思索了一陣,還是叫上了程揚同去。程揚這幾日沉浸在沒有救出林有財的愧疚中,正是鬱悶,六子相邀,程揚忽然來了勁,欣然前往。
深秋的夜晚,寒意襲人。程揚把所有衣服都穿在了身上,他打了個哆嗦,抬頭看了看,隻見夜空如墨,漆黑一片,果真是逃出軍營的好日子。
兩人隨著李大壯左躲右藏,費了好大勁,終於溜出了軍營。李大壯大模大樣走在兩人前麵,一臉得意。六子心有不甘,衝上前去道:“今晚就讓李哥見識見識我們黑風寨兄弟的厲害!。”
三人來到離軍營最近的一條村子,六子精挑細選,找了村尾最偏僻的一處人家,要是真鬨出什麼動靜,這裡地處偏僻,幾人逃走也方便,六子不禁想到。
六子三兩下翻過了矮矮的籬笆,他學著李大壯的樣子,大腳一踹,砰的一聲踢開了木門。他瘦小的身子站在屋子中央,突然一聲大吼:“黑風寨的強人在此!識趣的獻上金銀,否則,彆怪老子不客氣!。”
裡屋一陣悉悉索索,一對中年夫婦睡眼蓬鬆,裹著棉衣匆忙走了出來。男農戶定眼看了看六子,輕聲道:“大爺請坐,我給您泡壺茶。”隨後男農戶不緊不慢的泡起茶來。
這時,裡屋又走出農戶的一雙兒女。十三四歲的姐姐正哄著七八歲的弟弟,這個小男孩哭哭啼啼,似乎在鬨脾氣。“爹,弟弟鬨著要吃糕餅。”姐姐聲音清脆,悅耳動聽。
農婦拉開櫃子,拿出一塊酥餅,哄著兒子吃了起來。小弟弟破涕為笑,手拿酥餅,樂嗬嗬地啃個不停。
這屋子裡,農戶夫婦喝著茶,小姐姐哄著弟弟吃酥餅,竟然一片祥和?六子狠狠拍了桌子,怒罵道:“老子不發威,把我當病貓!”六子舉起桌上的茶壺,重重砸向了地麵。隨著一聲脆響,茶壺頓時四分五裂。
男農戶眉毛一抬,低聲道:“大爺莫急,我這就去取。”說罷從櫃子裡取出幾塊碎銀道:“一點心意,請大爺收下。”
六子望著桌上那一點點碎銀子,氣不打一處來。出軍營的時候就約定過,不可傷人,不可流血。自己當著李大壯的麵,竟然隻搶到這麼一點碎銀子,真是丟臉。
哈哈哈哈哈,李大壯在屋外觀看了一陣,大笑著和程揚走進了屋內。李大壯大大咧咧的坐在長椅上,拉開外衣,漏出了軍隊士兵的徽章:“長眼睛沒有?認得這是什麼嗎?”
夫婦倆看到李大壯身上的徽章,臉色巨變,雙雙跪倒在了地上,顫聲道:“軍爺好!小的這就去準備。”
夫婦倆把全身上下的衣兜都摸了一邊,又把櫃子細細檢查了一番,銅板也好,碎銀也罷,全都拿了出來。
李大壯熟練的把銀子收起來,對著農戶家十三四歲的姑娘上下打量,笑吟吟道:“你們這般不懂事,我隻好把這小姑娘帶回去了。”
農婦一聽,頓時嚇破了膽,她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眼淚一把,鼻涕一把,哭訴道:“軍爺饒命,軍爺饒命!” 夫婦倆迅速跑進屋內,抱出了床下的一個小木箱。木箱打開,是一對金手鐲和一對金耳環。
李大壯看著木箱頗為滿意,夫婦倆這是把壓箱底的嫁妝都拿出來了。李大壯此番又是大獲全勝,心滿意足的走出了屋子。
六子和程揚跟在李大壯身後百思不得其解,這軍隊的標識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威力。李大壯笑道:“自古匪過如梳兵過如篦,老百姓見了士兵就像見到惡鬼一般,哈哈哈哈。”
原來當兵有這麼大威力,六子暗自欣喜。好不容易出來一趟,絕不能空手而歸。
六子帶著兩人來到村口一兩層小樓處,這兩層小樓裝飾不俗,還帶著個不小的院子,應當是村裡數一數二的富戶。六子圍著院子走了一圈,下定決心,要搞就搞票大的。
六子費了好大勁才翻過這院子的高牆,他像之前一樣,狠狠拍了大門幾下,想一腳把門踹開。沒想到這大門頗為堅固,門沒踹開,到把腳弄疼了。
很快,屋內走出一名男子,對著六子怒目而視。六子扯開衣服,露出軍隊標識,大吼道:“軍爺在此,識相的交上保護費,否則後果自負!”
男子楞了一會兒,看了看六子,忽然伸出腿,把六子狠狠踢翻在地。六子身材瘦小,男子動作又快,一時間竟沒反應過來。男子把六子打倒在地,拳打腳踢,一邊揍一邊罵:“哪來來的小癟三,竟然敢來爺府上撒野!”
六子掙紮站起,想和男子決一死戰,沒想到又被男子打倒,頓時頭破血流。程揚看形勢不對,翻牆而過,背著六子逃了出來。
幾人快速跑開後,躲在樹腳下歇息,六子喘得上氣不接下氣,對著大笑的李大壯道:“不是匪過如梳兵過如篦嗎?怎麼現在又不管用啦?”
“小兄弟,這小樓一看就是村裡的大戶人家,多少和軍隊沾親帶故,說不定他家親戚還是你的上司,你一個新兵蛋子,貿貿然去打劫,人家不揍你才怪。”李大壯道。
“我們這種小兵,打劫隻能找貧困戶下手,俗稱欺負老實人,但凡有點實力的硬骨頭,還是不要招惹為妙。這軍隊裡的生存門道多了去,你哥幾個慢慢領悟罷。” 李大壯道。
三人回了軍營之後,程揚整夜無眠,自己千辛萬苦來投軍,本想乾番事業,沒想到還是在乾些偷雞摸狗的事,普通人想要出頭,可真不容易。
劉子雲入了軍營之後,千方百計找軍隊裡的驛官寫書信,隻因他初來乍到,沒有人脈,負責寄信的士官根本不搭理他。在這帳篷裡住了幾日,六子程揚與李大壯又有了夜間出逃的情誼,李大壯幫忙,終於給劉子雲帶來了信紙和筆。
劉子雲激動的握著毛筆,顫抖著在紙上寫字,小啞巴一臉虔誠的望著他,六子則在程揚耳邊低聲道:“子雲大哥在給他的未婚妻阿寶寫信呢,子雲大哥建功立業後,第一件要緊事就要把阿寶娶進門。”
程揚對著信紙左思右想,該對林月寫些什麼呢?寫少了不誠心,寫多了又怕太唐突。他整整思索了一個晚上,最後寫了幾句近況,說這邊一切都好,切莫擔憂。
六子給蘇媚兒寫信就直白的多了,直抒胸臆,大談自己的思念之情。重點就是讓蘇媚兒千萬彆嫁人,等著自己回去。
驛官收走了三人的書信,也帶走了三人的思念。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不知道這幾封書信要何時才能到他們主人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