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 毒殺親夫你就當小寡婦去。(1 / 1)

大周女帝 煌夏 3955 字 7個月前

從除夕那日大殿中匆匆一眼,到現在半個多月過去裴珩都被拘著沒有機會見到沈儀華,今日好容易找著機會過來,卻被告知人不在。

“找!去給我找啊!劉成你乾什麼吃的,人不見了你竟同我說不知道去哪了?”

裴珩是過來後才從管教口中得知清容失蹤的消息,眼下又見不著沈儀華,立時便發起火來,對劉成邊踹邊罵。

劉成前麵一些跤跌的還沒緩過勁,又挨這麼一頓,邊挪著肥碩的身子躲避,邊求饒道:“唉喲,彆,彆動手世子爺,您聽我說……這月奴她沒走遠,肯定沒走遠!我一會就把人給你找來,彆動手,彆動手……有話好好說,咱可千萬不能動手啊。”

“那還不讓人快去找?”裴珩忿忿道:“杵在這裡等著本世子給你敬茶嗎?”

“是,是。”劉成諾諾答應,一麵命手下找人,一麵小心翼翼給裴珩順毛:“您放心,這人呐一會兒定給您找回來。您也知道月奴那性子,絕不是與人私奔出逃……”

對上裴珩刀子一般的眼神,劉成心下一慌,胡亂抹著額間的汗珠,忙解釋道:“哎喲,瞧我這張破嘴!您彆誤會,世子爺,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月奴她就是出去走走,八成在這附近,方才出去前還給我打招呼呢。再說,這滿長安城誰人不知道她是世子您的人,哪個不怕死的還敢將主意打在她身上?您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忖著裴珩麵色有所緩和,劉成陪著小心倒了杯茶給他,隨後在下首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

裴珩瞪他一眼,氣道:“我讓你坐了?”

“小臣知世子最是待人寬厚。”劉成眯縫小眼睛滴溜溜一轉,大臉上堆起褶子,嘿嘿笑道:“也非小臣偷懶,我是有幾句話想要同世子說,您瞧我這身體,站著講也不方便呐。”

“何事?”裴珩沒好氣地問。

劉成揮手屏退下人,湊上去神秘兮兮道:“世子是否想過將這月奴接出去?”

“將姊姊接出去?”

“對,接出去!我知道世子心悅月奴,但這十天半個月見不著一麵的也不是個事兒,莫不如乾脆置辦個宅子養在外麵,隔三差五過去溫存一番,敘敘恩情也方便不是?”

劉成是如此盤算的,有了清容的前車之鑒,再加上裴珩今日的反應,這若是失蹤的是月奴,他就得倒大黴。反正這些世家貴公子們在外養伶人娼妓是再尋常不過的,倒不如鼓動裴珩乾脆把人帶走,他也省好些麻煩。

他本以為馬屁拍到位了,哪知裴珩一聽這話,臉騰地紅到耳朵根,厲聲嗬斥道:“你這混賬!胡說些什麼!什麼敘情,我同姊姊清清白白,我……我就是想見見她……”

來這等地方,同一個伶人,你清清白白?劉成都有些被這裴世子的天真無邪給打敗了,但他麵上不顯,隻奉承道:“是是是,是小臣想複雜了。但世子您想,月奴在這泥汙地多待一日,世子您不得多掛一日的心不是?”

裴珩剛端起的茶盞又放下,思忖半晌,點了點頭。

劉成見他已然心動,遂又添了把柴,“再者您同月奴郎有情妾有意,兩情相悅,現在卻要鴛鴦分兩地,我這看著都於心不忍呐。前幾日您沒來的時候,還有好幾位郎君向我打聽她呢,都讓我果斷給打發了!您說這要是萬一哪天我一個疏忽,讓他們鑽了空子可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姊姊若出了事,本世子就要你的命!”

“是是是,”劉成忙不迭點頭,“但我這賤命就算到時候您把我刮了,也無濟於事呐。”

裴珩握著茶杯,指腹微動,沉吟少許,道:“我是這麼想過,可是姊姊萬一不情願怎麼辦?她要是惱了,又不理我。”

“哎,這您放心!”劉成拍了拍胸脯,“隻要世子有心,月奴這邊我來說,保證讓她心甘情願跟您出去。”

沈儀華回來的時候天已經擦黑,還未上燈,隱約看見好似有個人影蹲在她的門口,看上去孤孤單單的。

原來是那劉成見打發出去的人沒找到沈儀華,怕被裴珩遷怒,便哄著他在沈儀華房中去等,自己則找了個借口避了出去。所以裴珩便在門口等了一下午。

他又沮喪又無聊,手中拿著塊玉墜子一下一下甩著圈,聽見腳步聲,便以為是來回稟的下人,頹喪地問道:“找到了嗎?”

不見回答,轉頭看過來。樓道昏暗,又逆著光,瞧不真切,隻看到一道身影掩在沉沉暮色中,袍袖間的銀紋隱約。

“姊姊!”少年驚喜地叫了聲,立刻蹦起來,幾步朝著沈儀華奔過來,按住她的雙肩急切問道:“這麼半天你去哪裡了?我等了好久。”

“出去走了走,未曾想你來。”沈儀華不動聲色拂開他的手,“世子有事?”

見到了人,裴珩高興起來,絲毫不在意她的態度冷淡,又念著前麵劉成的提議,興衝衝道:“過完年瑣事纏身,我們許久未見了,所以來瞧瞧你,而且,確實有件事情想要同姊姊講。”

沈儀華越過他往房中走,裴珩便尾巴似的跟在後麵。她隨口問:“那怎麼不進去等,坐在門口乾什麼?”

“姊姊向來不喜歡彆人隨便進自己的房間,我記著的。”裴珩乖巧答道:“再說,你又不在,我待哪裡都一樣。”

兩人進了屋,裴珩忙喚人進來掌燈奉茶,沈儀華則自顧自解下披風,淨手,隨後從一個素淨的小瓷盒子裡麵拿了兩個草藥膏放在銅香爐中點著。不多時,房中便縈繞著絲絲縷縷清苦的藥香。

裴珩待她落座後,殷勤為她倒上熱茶,才試探著開口:“姊姊喜歡安靜,但這裡人來人往的,總是不好,所以要不要換個地方住?”

沈儀華抿了口茶水,慢條斯理道:“長安皇城沒有真正安靜的地方,換去哪裡都一樣。”

裴珩不敢將話說的太急,若是被她一口回絕便再不能轉圜了,遂裝作不經意說:“也不儘然,城南春和坊那邊就挺安靜的,我上次和阿兄跑馬回來從那經過,很是幽靜,環境也好。”

沈儀華點了點頭,他繼續說:“主要是那邊還比城北暖和一些,陽光好,如果姊姊住過去的話,曬一些草藥什麼的都很方便。”

“春和坊嗎?”沈儀華似乎是有些興趣,說:“那改日我有空就過去看看。”

裴珩一喜,忙道:“這些事情哪裡需要姊姊親自去看,若是姊姊同意,一會兒我就找兩個小廝跑一趟,明兒將圖紙拿來給姊姊挑,挑好了便買下來,修葺修葺便能搬過去了。”

沈儀華不置可否,待裴珩走後,那劉成又來找她,拐彎抹角說了好些話,明裡暗裡都在鼓動她趕緊答應裴珩。沈儀華敷衍了兩句,一眼瞥見窗前那道影子幽靈般一閃而過,便知道用不了多久又有人要找上門了。

果然讓她給料準了——

蕭啟找來的那一日,烏雲蔽月,春雪繞空,不是個多好的日子,卻挺適合殺人的。

鑒於賈隨高在朝堂上拿著幾張藥方死咬石複毒殺其子,聖人雖也覺得證據不足,但還是下詔將石複關進了詔獄。

那石複本是江州人氏,年前升了官才把家人接到長安來,一家人還沒團聚多久,現下出了這樣的事情,又沒個相熟的門路走,府上自然亂成一團。

這晚,石家正堂上依舊燈火通明,直商議到後半夜才準備散去。突然幾個黑衣蒙麵人悄無聲息地衝進來,二話不說舉刀開始砍殺。堂上的人還未來得及反應,手起刀落間便已經抽搐著倒在了血泊中。唯有後宅中一女子起夜覺察不對,抱起熟睡中的孩子從後角門倉皇逃了出來……

巷子儘頭有棵高大的柳樹,沈儀華此時就坐在枝乾上,雙手對插袖中,雙腳一下一下地晃著。

蕭啟是從酒宴上中途離席過來的,動作很瀟灑地下了馬,沒讓儲義跟過來,幾步到樹下,仰頭吹了聲口哨。

樹上那隻狐狸看都不看一眼,抬腳踹了下旁邊的樹乾,細雪便落了樹下人滿臉。

儲義在不遠處看個真切,嘴角抽了幾抽,隨後牽著馬離開了。

蕭啟摸了一把濕漉漉的樹身,嫌棄地“嘖”了身,邊拿帕子擦手,邊對樹上的狐狸道:“下來!沒事坐那麼高乾什麼?”

沒辦法,狐狸還是不搭理他,蕭啟隻好解下披風先扔上去,搓搓手,又有些不放心地說:“喂,可彆給我扔下來啊。”隨後開始爬樹。

高大的身軀擠在她身邊的時候,沈儀華明顯感覺樹乾晃得有點危險,不耐煩瞥他一眼,卻被蕭啟按住扯掉了麵紗,“平日裡遮著還成,在本王麵前擋個什麼勁兒,我都看過了。”

沈儀華怒目瞪他,奈何這人臉皮極厚,還給他瞪樂了。他笑了下,兩指挑起沈儀華肩上的一縷頭發,說:“怎麼還氣鼓鼓的?見著本王不高興?”

見你高興才有鬼!沈儀華今晚沒心思跟他鬥嘴皮子,直接了當說:“九殿下有事趕緊說。”

“確實有事。”蕭啟閒悠悠說:“不過本王爬樹頗不容易,這才上來,你就催我?這就是你對待情郎的態度?”

沈儀華一記眼刀飛過去,蕭啟上次在宮裡被她放鴿子的不爽終於緩解了些,挑眉道:“沈小娘子記性這麼不好的麼?定情信物本王日日都佩戴著。”他說著還指給沈儀華看,輕佻問道:“你該不會是想反悔吧?”

沈儀華無語。蕭啟嗤笑一聲,似是突然想到,問:“沒毒了吧?”

沈儀華轉過臉,打量他幾眼,衝他勾唇一笑:“殿下猜呢。”

“猜不著。”蕭啟扯了扯披風,往樹乾上一靠,“毒殺親夫你就當小寡婦去。”

此人無恥!沈儀華懶得接話,由得他胡說八道。

雪下的緊了,地麵上瑩白一片,夜越發寂靜,突然幾聲犬吠遙遙傳來,又驟然噤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