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8月8日星期天,是和李杭約好爬玉雷山的日子,玉雷山屬於D市一個開發過的景點,遊客需要從景點正門購票進入(六十歲以上的免票),而當地人大多都知道,玉雷山在清晨會開啟一次後門,從後門進入則不需要買票,這也算是為當地晨練的人們行的方便。
孟中雲淩晨4點起床洗好澡,吹乾頭發,抹上一丟丟發蠟,抓了個簡單的造型,穿一件大紅純色短袖,一條牛仔七分褲,踏上紅色高幫帆布鞋出門。天未亮,公交車還沒開始運營,而孟中雲住的離玉雷山腳下又比較遠,隻得打了個出租車過去。
到了才發現時間好像太早了,約定5點30見,現在才4點40,沒辦法隻能在周邊走走打發時間。
站在南橋上吹著風,涼颼颼的,同時也讓他因為早起而有些昏脹的大腦瞬間清明。發了條短信告知李杭自己在南橋下麵的廣場上等她,然後繞著這片區域散步。
天空漸漸亮起,快到5點30了,孟中雲繞到一半準備去廣場,李杭發來短信:“我到啦,你在哪裡?”孟中雲回複了“馬上”兩個字,然後扔掉煙頭嚼著口香糖飛奔過去。
廣場上人不算多,一眼便看到了站在中央的身影,孟中雲又狠嚼了幾下口香糖,到一旁的垃圾桶吐掉,走到李杭背後,雖然兩年多不見,但孟中雲依舊能從背影認出她。
“嘿!”
從背後輕輕喚了一聲,李杭轉過身來,圓圓的大眼靈動有神,細細的雙眼皮被大眼高高頂起,而眼睛下方也被頂出一輪臥蠶,外眼角翹起,靈動中又增添了幾分超出這個年齡段的嫵媚,似乎整個廣場都因為這雙眼睛亮了起來。
小圓臉上五官緊湊,似乎這雙大眼就占了五分之一的麵積,鼻梁和鼻翼稍寬,但在大眼的襯托下卻也顯得小巧玲瓏,上唇很薄,下唇大約是上唇的兩倍,嘴巴整體較小,笑起來帶出兩道深深的法令紋,可絲毫不會顯老,反而多了些親和,讓人如沐春風。
李杭略微抬起下巴打量孟中雲。
“哎呀好久沒見了,長高了啊,人也長變了,差點沒認出來。”音色偏中性成熟,語速較快,帶著一點點本地口音,語氣如脫兔般充滿活力。
孟中雲咧著嘴憨笑。
“主要發型變了,你倒是一點沒變,就是成熟了些,頭發變長了。”初中李杭都是過耳短發,兩年不見頭發已經到後背了。
李杭小嘴一歪說:“真的沒變啊?他們都說我長好看了,你沒覺得嗎?哈哈哈!你再看看清楚!”說完把臉湊近了些。
孟中雲頓時有點不好意思,移開眼神撓撓臉頰。
“好看是好看,我也愛看,但我還是覺得沒咋變。”
而後又直勾勾的盯著她。
李杭被盯的有點害羞,轉過身粉麵帶笑。
“哼,以前怎麼沒看出來你這麼油腔滑調的,走吧,走過去差不多開門了。”
兩人從廣場左側進入山道,路上男女老少都朝同一個方向走著或跑著,光是這段盤山路就有一兩公裡,之後才正式進入玉雷山景區,很多人在此之前就打道回府了,而孟中雲和李杭不在此列。
一路上沒有什麼交流,可能是許久未見還有些生分,隻顧著走路的兩位同學很快到達入口,以前常開的大門處多了些工作人員,時不時會去問一些登山者是否購買了門票,若出示了本地身份證則可以暢通無阻。
孟中雲見此陣仗,不禁有些緊張。
“啊,現在怎麼還要檢查了,以前都直接進去的,你有身份證嗎?”
李杭表現的若無其事輕聲回應道:“呼,沒事,我有,問到我們就說是實驗校的就行了。”
“可我身份證是自治區的,要是叫我拿咋辦?”
李杭依然鎮定自若。
“不怕,你就說還沒領,而且本地身份證可以帶一名家屬進去。”
孟中雲見李杭如此冷靜,心中不禁佩服,暗暗調整自己的狀態,正大光明的向前走去,並開起了玩笑。
“那你可以帶我了,我算什麼家屬呢?”
李杭瞟了孟中雲一眼。
“你啊,算我弟娃兒嘛。”
“嗨呀,兩年不見耍長了啊,不要忘了我可是比你大了兩歲,整整兩歲!”
“啊,對的,你跟我同一天的,但我一直以為你是93年的原來是92的啊,不過兩歲又怎麼了,還不是跟個小孩一樣。”
孟中雲一聽李杭說自己是小孩,頓時不乾了。
“嘿,我怎麼就小孩了,你倒是跟我講講看。”
說話間已經走到門口,刻意的放鬆並未躲過工作人員的詢問,李杭剛掏出身份證,孟中雲搶先操著一口蹩腳的當地河西方言說:“我們色念(實驗)校的,我還莫得僧非賊(身份證)。”
工作人員狐疑的上下打量著他,李杭及時將身份證遞過去。
“這是我的你看看。”
隨後拉了下孟中雲,工作人員接過身份證又看了看李杭,點點頭遞還身份證,示意他們可以過去了。
李杭揣回身份證拉著孟中雲進門。
“你要把我笑死,學黃頭兒是吧?”黃頭兒是初中班主任,上數學課也是用一口標準的河西話,一度引起班上同學競相模仿。
“嘿嘿,如何嘛,標不標準。”
“標準個屁,人家都懷疑你了。”
“我可不怕,畢竟我是你的家屬,是吧小妹兒。”
李杭錘了孟中雲一下說:“哼,早知道說不認識你,把你留在外麵了!”
話匣子打開,生疏感全無。
“剛剛還沒告訴我呢,什麼叫跟個孩子一樣?”
“其實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就感覺是,可能是因為以前初中的時候留下的印象,還記得初二還是初一,有一次你和陳雲龍、白仁跑去樓下抓蛐蛐,然後拿到教室裡來鬥,那時候我們就覺得你們又搞笑又幼稚,哈哈哈!”
“這叫有童真,我們都是純真的少年!不像你們女生,就知道追星。”
“還有你們班會表演節目,都不知道在乾嘛,你把白仁按在地上,亂扔筆袋還差點打到羅老師,笑死個人哈哈。”
“我們那是即興表演,抽象藝術,一般人懂不起。”
“不過你們在羅老師那背英語的時候還是挺有意思的,經常看到你們三個人周五被留下來,你應該是在等他倆吧。”
“他倆沒按時完成背誦內容,我一般都等他們一起走路回去,順便就留下來幫他們背了,我真是個樂於助人的好學生!”孟中雲得瑟到,“不過現在不行了,墮落了哈哈哈。”
“你那時候成績好,就是貪玩,還和他們一起去上通宵是吧?那時候真不知道你們這種是怎麼學的,明明沒多認真,卻每次考試都是前幾名。”
談笑間,來到了安嵐索橋,又名夫妻橋,D市本身是古代修建的一座完整水利工程,防治了不知多少水患,而這座古橋橫跨了整條江,之所以是索橋,是因為其古時以木排石墩承托,竹絲編成竹纜貫穿江麵,上鋪木板為橋麵,兩邊以竹索為欄,現在已經將竹改為鋼,木樁改為混凝土,雖然安全但走在橋中依舊能感受到那種遙遙欲墜之感。
由於橋的寬度有限,行人隻能一個一個的通過,橋頭是一座圓形亭台,隻有前後兩個出口。亭台左右各有一座數米高的階梯,早晨的人不少,大家都在左右階梯下排成長列,但每通行一個人不需要多少時間,所以效率還是不低的。
李杭走到右邊隊列尾部站著,孟中雲跟在後邊,向前挪了幾步後,孟中雲突發奇想。
“誒,我去對麵排隊,看我們誰先上橋,後上的請先上的吃早飯。”
在隊列中看不到對麵階梯的情況,不過想來人數應該差不多,李杭自信滿滿。
“好,我就排這邊,你過去吧,一會準備請我吃早飯吧!”
原則上左右兩邊是各放行一個人或兩個人(同行夥伴)過橋,但一邊如果放了兩個人,另一邊也會再放兩個,所以隊列前進的速度基本是一樣的,李杭先入列,孟中雲此時再過去重新排隊勢必會落後進度,所以李杭非常篤定自己能獲勝。
孟中雲飛奔到對麵,人數和右邊幾乎相同,孟中雲排在尾端,一步一步的接近中間亭台,身後也開始排上了人。幾分鐘後收到李杭的消息:“想好等會請我吃什麼了嗎?”
“這麼快你已經上了嗎?”
“還沒呢,不過快了!你可以先想好吃啥了!哈哈!”李杭已是成竹在胸。
“半場開香檳?現在就定勝負還為時過早!”
“困獸之鬥!”
不過按照目前這個情況,孟中雲確實是必輸無疑的,李杭一開始就占據優勢,他無奈的搖搖頭,看來這局已經無了,等會除了要請客,還要被李杭無情嘲諷!
正當孟中雲要繳械投降時,事情迎來了轉機,前方有幾個學生模樣的男女嘰嘰喳喳的和隊伍後半程的在隔空喊話,隨後前方的幾人紛紛離開隊列去彙合後方的同伴,孟中雲的位置直接前進了一截!
將要登上階梯時確認敵情:“你上去了嗎,我都還有一會!”
“還差兩個就到我了哈哈!”
孟中雲頓時放下心來,已經能想到李杭驚訝的表情了。
到達亭台,工作人員示意孟中雲過橋,孟中雲擺擺手說:“不好意思,我等等我朋友,她馬上上來,讓下一位先過吧。”說完走到對麵階梯口,站在一旁,讓開道路,工作人員看了他一眼,繼續指揮著後麵的隊列。
不到一分鐘,李杭的笑臉出現在孟中雲眼中,緊接著就是小嘴張開,瞪著眼睛看著孟中雲。
“你咋在這啊?!”
孟中雲走到李杭背後輕推了一下她。
“嘿嘿,想不到吧,等會吃什麼好呢?”
李杭率先踏上橋,孟中雲緊跟在後,江風很大,李杭扶著橋欄,大聲說:“你怎麼那麼快啊!不應該呀!是不是作弊了?!”
由於風聲太大,孟中雲隻聽到“作弊”兩個字,但大約猜到李杭的疑問,扯著嗓子回答:“我可是從來不作弊的!這叫技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