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無話,孟中雲和張玲佳默契的沉默著,終於還是張玲佳打破了寂靜:“還有兩站就到了,你在看小說嗎?”
孟中雲連忙關掉屏幕,將手機揣回褲兜,看著張玲佳回答到:“就看了看空間什麼的,最近沒啥小說看。”說完把頭又偏到一旁,盯著窗外繼續說:“還是挺快的嘛,我還以為要一個多小時,對了阿麗啥時候去?”
張玲佳也將目光從孟中雲身上轉移到窗外,淡淡的說:“阿麗應該已經到了,她過去更近一點。問你個問題,你為啥不談對象,不會是因為我吧?”
“天河路,到了!下車的乘客請帶好隨身物品……”車內廣播響起,又到了一個站點,孟中雲聽見張玲佳的問題本就一陣手足無措,準備轉個身換隻手拉扶手,就在交換的同時,司機師傅一腳刹車,孟中雲頓時失去平衡向前方撲去。
眼看要撲到張玲佳身上,孟中雲索性不掙紮了,直接將腿一軟,右腿跪了下去,剛好在張玲佳跟前單膝跪地。車上的乘客見狀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以為是有什麼年輕人的“浪漫”舉動,隻不過孟中雲跪下的姿勢一點也不浪漫,偏偏右膝傳來的疼痛還讓他一時之間站不起來,隻得斜低著頭麵色猙獰的咬牙閉眼,不去感受此刻的尷尬氛圍。
而張玲佳此時也是受了一驚,一時間沒有搞清楚孟中雲想要乾什麼,叫他一動不動,側身看到他臉上強忍疼痛的表情,才意識到這是摔了一跤,連忙去扶他起身,並詢問到:“你沒事吧?”
孟中雲總算緩過勁來,扶著旁邊坐凳靠背慢慢站起身來,蹬了蹬右腿,感覺並無大礙,鬆了口氣,輕抽回張玲佳扶著的手臂,拍了拍褲子說:“沒事,我這革命身體,摔不壞。剛才一下沒站穩,差點撞到你。”
張玲佳上下打量了一下孟中雲,見他確實沒什麼問題後,才又笑到:“我還以為你被我的問題嚇到了,馬上到站了,準備下車吧。”
乘客們了解到事情的真相,發現沒有八卦後又回到原本自己在做的事,聽歌的聽歌,聊天的聊天,睡覺的睡覺……
孟中雲和張玲佳下車步行了一小段路,穿過幾條商店街後,終於到了目的地——天地藝術學校,門口保安例行問了問來訪目的,見兩人學生打扮也沒有阻攔。
進入學校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片鬱鬱蔥蔥,被中間的石板路分開兩邊,左邊有一條石子小路連接至不遠處的亭台,亭台被一片泛著波紋的綠潭所包圍,時不時可以看到潭底魚仔竄動;石板路右邊則通向幾間古香古色的屋子,想必是用作教學的場景。兩位同學無暇細覽學校的其他風光,徑直走在正中的大路上,前往辦公樓。
來到外表與一般學校無異的教務處門口,見門是敞開的,孟中雲便敲了敲門走進去,這間辦公室較一般的學校更大,差不多有一間40人教室的大小,四角擺著辦公桌凳,整體裝潢更像是茶室,有3位老師在內,孟中雲走去右上角的辦公桌,跟一位大約30歲出頭的男老師說明了來意。
“噢,知道知道,前幾天就有聽到說你們要過來,剛剛還有個女生應該是你們的同學吧,我們老師帶去她音樂教室了,你們兩個是打算學什麼呢?“這位老師短發,雙眼有神,四肢纖長舉手投足都有股鎮定自若的氣息,也讓本來有點局促的孟中雲定下神來。
“她是學舞蹈的,我想了解下表演。”
這位老師眼睛掃過張玲佳後又對孟中雲說:“那這樣,你們倆先坐坐,我找兩位專業老師過來跟你們聊聊。”說罷安排兩人坐到辦公桌一旁的會談客桌後,起身向外走去。
坐下的兩位同學隔著桌子對視了一眼,孟中雲問:“你感覺怎麼樣?”
“還不知道哇,等老師來了再看看,阿麗估計就是剛剛去音樂教室那個,她給我發了信息說她先到了。”
“我估計也是她,不過這裡環境好像還可以。”
“恩,感覺環境比我們學校要好點,就是不知道教的怎麼樣了。”
這時前麵那位老師領著一男一女進了辦公室。
“兩位同學,這是我們表演係的周老師和舞蹈係的楊老師,你們跟他們兩位聊聊吧。”說完自己又走出辦公室。
“女生是學舞蹈的哇,來,先跟我過來吧。”說話的是女老師,伸手將張玲佳領了過去,帶到辦公室中央對話。
另一位男老師順勢坐到了張玲佳的位置,跟孟中雲聊了起來:“同學你好,我姓周,你叫我周老師或者老周都可以。”說著伸手和孟中雲握了握,“聽說你是想學表演哈,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為什麼想學表演呢?”這位老師語氣輕鬆,動作從容,約莫不到30歲,但言行都顯得很老練。
孟中雲見這位老師直奔主題,抬頭想了想回答說:“我從小就喜歡看電影,特彆是鄒星馳的作品,每一部都看過好多次,就特彆向往能在影視作品中能扮演各種角色。人這一輩子匆匆幾十年,能體驗的太少,可能有的人也就是讀書,然後畢業找一份工作,結婚生子再退休養老,就這樣一生。但是在電視電影中就能體驗到各種不同的人生,我就感覺很不錯,所以想學表演。”
這個答案或許已經出現過許多次,周老師聽後點了點頭,接著問到:“如果你以後畢業了,也成為了一名演員,但一直沒有好的機會,很長一段時間都在當臨時演員,收入不穩定,溫飽可能都無法解決,家裡也會給你很大的壓力,你覺得你還會堅持走這條路嗎?”
孟中雲略微思考了一下說:“如果這樣的話我會給自己定一個時限,比如在多少歲以前還沒有闖出名堂,那就另尋出路,因為我可能就不是當演員的料。”
另一邊張玲佳在3名老師的簇擁下劈著豎叉,孟中雲稍微有點走神,但立馬又收回眼神看著一旁的周老師。
周老師站起身來,走到孟中雲的座位跟前,出了第三道題:“我會給你講述一個場景,然後你需要根據我描述的場景,身臨其境的去感受,即時表現出你在這個場景裡會是哪種心境,隻用麵部和眼神來演繹,有點抽象,你能理解嗎?”孟中雲思考片刻,點了點頭,於是周老師開始描述:“你孤身一人,身處一座沙漠當中,四周都是無邊無儘的風沙,你漫無目的的向前走著,拖著疲憊的身軀……”
隻見孟中雲抬起頭,聳著肩,嘴巴微張,喘著氣,兩眼耷拉無神,儘力將自己投入到周老師描述的場景中。
“翻過一座小丘,忽見不遠處有一片綠洲,你鼓足剩餘不多的力氣,全力衝了過去,但發現隻不過是海市蜃樓。”
說話間,孟中雲雙眼圓睜,瞳孔放大,而後又雙眼微眯,整個腦袋向前伸出,喘著粗氣,隨後睚眥欲裂,眼睛發紅,咬肌顫動,最後整個人呆住,眼神逐漸暗淡下來,出氣多進氣少,癱軟下來。
“好了,結束。第一次做這種測試不錯了,你自己感覺怎麼樣?”周老師一手搭在孟中雲肩上問。
孟中雲深吸了一口氣,揉了揉眼睛:“感覺有點怪怪的,可能是還不夠投入吧。”
“還是可以的,培訓一段時間就會更好了,你們準備什麼時候來報名呢?”
孟中雲看著教室中央的張玲佳,說:“我還不知道,還要回去跟家裡在商量一下。”
周老師“嗯”了一聲,轉過身看向舞蹈老師,又回頭說:“早點來吧,你畢竟沒有基礎,越早培訓越好,那我先過去了,到時候再見。”
孟中雲坐在原位等待張玲佳結束,想著怎麼跟媽媽說學藝體。大約過了10分鐘,張玲佳也結束了“試煉”,朝著孟中雲走來,見孟中雲還在出神,一隻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想啥呢,走了哇?阿麗都先回去了。”張玲佳錘了錘腿說。孟中雲回過神來,應了聲“好”,起身和張玲佳準備回程。
再次踏上石板路,依舊是張玲佳率先開口:“你感覺咋樣,要來培訓嗎?”
孟中雲沉吟了片刻,搖搖頭說:“我自己感覺還行,挺想來的,但估計家裡不會同意,家裡應該會覺得學了也沒啥用的,浪費錢。”
“我和阿麗基本是敲定會來的,你可以回去好好和家裡談一下吧,就像之前我們說的,以你的文化成績加上藝體分就可以上更好的大學了,相信你家裡也會支持的。”
孟中雲點了點頭,沒有接著談論這個話題,而是問到接下來的行程:“那現在我們直接回去哇,你等下回家嗎?”
張玲佳愣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道:“恩,應該直接回家了。”
兩人來到公交車站,張玲佳的手機再次響起,這回她沒有猶豫,接起了電話,並且背過了身走到一旁,孟中雲顯然是聽不到任何“八卦”了,隻得在原地玩著手機,時不時看看周圍,發一下愣。
過了十分鐘,回程的車來了,孟中雲走過去輕輕拍了拍張玲佳,示意她要上車了,張玲佳說了句“好”,又對著電話說了句“阿麗”,跟著孟中雲上了車。
回程的車很多空位,孟中雲原本走向了一個臨近後車門的雙人位置,這時張玲佳對著他指了指耳邊的手機,表示自己要站著打電話,然後轉身。於是孟中雲拐了個彎,坐到了車廂中部靠窗的單人座位上,搖搖頭笑了笑。
下午4點多,太陽躲在不厚的雲裡,時不時探出個頭來亮亮相,張玲佳已經先行離開,孟中雲聯係到毛子,後者告知大約6點能到P縣,孟中雲便回了宿舍休息,打開Q空間,上午發到相冊的照片已有了幾條評論,有初中時期的朋友:這不會是你吧?認不到了,平頭變成分分頭了;長帥了,變帥了。
有高中損友:你以為你是特務嗎?自戀狂。
也有不認識的網友:同學,我隻是偷看!我喜歡帥鍋~
孟中雲一一回複完,點了一支煙躺在床上,呆呆的盯著天花板,手放在床外,食指和中指之間夾著的香煙靜靜的燃燒著。感受到煙頭傳到手指的熱量,孟中雲本能的一抖,立著的煙灰全落在手背上,他才有所反應,起身滅掉煙頭扔掉,拍拍手,重新躺下小憩,為晚上的通宵dota養精蓄銳。
半夢半醒間,手機忽然響起,迷迷糊糊的接完電話,準備去找毛子彙合,甩了甩腦袋,回想著剛剛的夢境,拿起手機記錄下此刻的心境。
未 眠
我喜歡噩夢勝過美夢,
噩夢醒來,
總有一種劫後餘生的快感;
而美夢,
隻會帶來滿滿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