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場眾人被胖子築基一事弄得怔愣不已,一隻五彩斑斕的鳥兒飛來,盤旋於胖子頭頂上方,唧唧喳喳叫:“築基啦!美味食物助弟子築基啦!”
寧知驚歎:“你們修仙界的鳥兒竟還會說人話!”
見到胖子因禍得福,溫故後知後覺開始心疼起自己的靈石,身形挺拔的少年此刻耷拉著:“什麼你們修仙界,你做個雞蛋餅都能幫胖子築基,這般天賦異稟竟然還想和修仙界撇開關係,妄想!”
“是仙界小報的報聞鳥!”胖子喜上眉梢,“這次我要出大名了!”
一眾弟子這才醒過來,大家反應不一,大度些的對胖子道上一句恭喜築基;嫉妒心重的,則是酸溜溜地說些“還不是靠天生劍骨做的食物才能築基,跟他胖子本身有什麼關係,我上我也行”一類的渾話。
也有對寧知好奇且膽大的弟子,隔空和寧知對話,叫她多做些彆的吃食,好試試是否有更多意想不到的效果,自己到時一定花高價買下。
天火尊者連連懊悔,拍著大腿直呼可惜沒緣分。
棠梨仙子撥弄著發尾青絲,笑道:“倒是我看走眼了,小家夥合該修自己的道。”
寧知支著下巴,盤腿坐在雲端上,看著大家各異的反應,隻感覺修仙界還怪熱鬨,怪好玩的咧。
唯有丹陽尊者怒不可遏。
這仙門大比三年方有一屆,哪次不是漓望宗大出風頭的好契機,哪怕上一屆被合歡宗搶走天賦最佳的弟子,也依然不能掩蓋漓望宗超然的地位。
可如今,一個是千年難現的天生劍骨拒入漓望宗,一個是入得漓望宗三年的三靈根外門弟子搖身一變成了彆派的天靈根天才,隨便哪一件都能占了明天仙界小報的首版,且丟的都是漓望宗的臉,挫的都是漓望宗的名聲!
鐘離玨掃了一眼正在就“要不要考慮在修仙界開個酒樓”一事,聊得火熱的溫、寧二人,無聲勾了勾唇。無視丹陽尊者要噴火的眼神,冷然道:“無劍,將我三師弟交出來。”
“絕無可能!”丹陽尊者震聲,“修仙界誰人不知,你琉月宗顧三苦修無情道,以致滅絕人性。此番凡界歸雲莊滿門一百一十八人,皆為顧三所屠!作為仙門正宗,我漓望宗自當擔起問罪之責!”
此話一出,滿場嘩然。
蘇暨南猛地起身,膝行至無劍尊者麵前,鄭重叩首,恨聲道:“歸雲莊莊主蘇北望為人光明磊落,常行賑災、救濟難民、修繕寺廟等種種利於民生之事,且不計名利,乃鄉裡遠近聞名大善之人。顧三為奪莊中祖傳至寶歸雲刀,殺上門來,此等惡行,當被天譴!”
無劍尊者一道靈氣,扶起蘇暨南,沉吟道:“你又因何知曉。”
蘇暨南一抹麵上熱淚,顫聲道:“蘇北望乃弟子外祖,那日弟子親眼所見,顧三手持歸雲刀,立於歸雲莊滿門屍山血海之上!”
這下眾人連帶著看寧知三人的眼神都不對了。
“我隻道這位鐘離大佬弑殺,沒想到整個他們整個師門都是這個畫風啊。”
“噤聲!”
“溫故和寧知簡直是非不分,與此等邪魔外道為伍,簡直是我們同期之恥!”
寧知瞧著蘇暨南眼中血淚,漫不經心笑道:“真有趣,照你所說,顧三為求歸雲刀屠你歸雲莊滿門,那你背上寶刀又為何物?難道歸雲刀改換姓名了?”
蘇暨南盯著她,眼神陰暗:“你為何知道這是歸雲刀?”
瞧瞧,承認了吧!
寧知就知道!能把喜歡自己多年的師妹一劍捅個對穿的男主能是什麼好東西!
原著就寫著男主以一把祖傳歸雲刀,打遍同期新生無敵手,到後來還是在一個副本中機緣巧合得到一把上古神劍望舒,他才轉修的劍道。
當初看小說時寧知就覺得這金手指開太大了,現在看來分明他才是那個貪戀寶物的小人!
“竟然真是歸雲刀……不是說被顧三搶了嗎,為什麼顧三被師叔他們囚禁起來,刀卻在暨南師弟身上啊?”
“彆吵彆吵,吃瓜最忌隻吃一半,看完再說。”
大家的討論聲傳進寧知耳裡,寧知隻覺好笑:“你管我為什麼知道。我問你,你可曾親眼見過顧三手刃你歸雲莊任何一人?”
蘇暨南沉默半晌,照實道:“未曾。”
寧知又問:“你說顧三為求歸雲刀,那為何歸雲刀此刻在你手上?就算是顧三被仙門師長所囚,隻需將歸雲刀往納戒一扔,納戒認主,你仙門眾人又能奈他何?”
蘇暨南閉了閉眼,遲疑道:“這歸雲刀,確是顧三親自歸還於我手中。”
寧知雙手一攤:“瞧見了吧朋友們?這說辭自相矛盾啊,求寶殺人者主動歸還寶物,簡直是聞所未聞。”
眾弟子們聽了也紛紛道:“是啊,好奇怪。”
“顧三被丹陽長老捉回來那日,也是死都不肯承認,隻說自己是偶然路過那處,見地上寶刀,好奇才拿來觀看的。”胖子說道。
“……這話也就你信了,滿地都是屍體,你隻看刀?”有師兄譏諷道。
“彆人或許不太可能,可這是顧三啊……誰不知道顧三愛刀成癡。”說這話的弟子,眼見聲討他的目光越來越多,說到後麵聲量也逐漸小了下去。
丹陽尊者臉色青一陣兒、白一陣兒的,變幻莫測,好看極了。
寧知一看他這幅神色便知,一定是當初抓人時,不分辯駁,直接拿下,現下被人當場指出疑點,老臉繃不住了。
蘇暨南道:“也許是他知尊者快要到場,心知逃脫不得,便故作姿態將刀歸還。”
寧知扶額搖搖手,她真是懶得跟蠢人多講話。
“嗤。誰不知修無情道的人最是冷心冷情,連親朋摯友尚且不能左右他們的思緒,何況一些身外之物。”溫故把玩著空了的靈石袋,將其拋起又接住,懶懶道,“何況自身血海深仇,你不親自去報,竟求你師傅撐腰主持公道?”
溫故站起,舒展了幾下筋骨:“這兒是修仙界嗎?我還道是在凡界公堂呢。”
他這話說得不客氣,好些空中看戲的尊者也不給麵子地笑出了聲。
修仙界殺伐果決,以殺止殺,以殺證道的多了,嘰嘰歪歪的作風實在少見,這次倒是讓他們瞧了個熱鬨。
“夠了!”無劍尊者蘊含靈氣的聲音喝住了小聲討論的眾人,“丹陽,將顧三放了。”
“師兄!!!”丹陽尊者急道。
無劍尊者拂袖打斷:“你還嫌此次仙門大比不夠丟人嗎?連小輩都知曉的道理,還要我來教?我的徒兒絕不是需要外人撐腰的無能之徒!”
“暨南,你可明白為師之意?”
“徒兒知曉,血海深仇不敢相忘,來日定當手刃仇敵證道!”蘇暨南眼裡寫滿了狠決。
鐘離玨側身一步,將寧知擋在自己的身後,擋住蘇暨南的目光,語氣裡帶上了不耐:“行了。放人。”
滿場無人敢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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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顧三被放的時間裡,寧知戳了戳溫故,小聲問他:“你就這麼把蘇暨南得罪了啊。”
溫故丈二摸不著頭腦:“他一個連引氣入體都不會的小白,跟你一樣的小菜雞,我怕他啊?”
寧知氣得用力踩了他一腳:“說誰小菜雞呢!我是說你直接這麼跟他嗆聲,不怕聞人竹也厭惡你麼。”
“???聞人竹?是誰?”溫故就差把‘迷茫’兩個字寫在臉上了。
“……你剛剛還盯著人家看!”
“哦~~!”溫故恍然大悟,“你說那個胭脂塗得很奇怪的女孩啊,我就是有點好奇,她怎麼做到一邊哭,一邊還能讓臉上的脂粉完全不掉的呢。我跟你說,我之前在凡界曆練的時候,凡界的女孩子都可在乎這種事了,哎師妹你乾嘛扭過頭去,你彆理我啊師妹,你也喜歡胭脂嗎?要不要我替師妹去問問那個……那個聞人竹?”
寧知捂著耳朵大喊溫故閉嘴。
她就知道,原書劇情對她來說才不是什麼金手指,分明就是龍傲天視角的自嗨傳。
溫故怎麼可能是什麼舔狗男二,分明就是話癆死直男,沒事作死盯著白月光研究,結果被龍傲天誤會然後弄死了。
鐘離玨在一旁看著他們,不自覺也染上幾分笑意,將周身的清冷都驅散了一二。
直到看見手腳被縛,滿身血痕仍在昏迷中的顧三被帶出來,如冰雪般冷冽的殺意,才又將他整個人再度浸潤。
“你漓望宗,很好。”鐘離玨一字一句道,隨即開始運轉周身靈氣,“我師弟沒認過的,必不是他。你們無證無據,竟私自用刑。所求到底是所謂正義,還是他手中至寶?”
“你們若直接來搶,我還敬你們一句果決敢當,如此下作的手段,這便是眾人眼中所謂的仙門之首?”鐘離玨掌中所握書卷光芒大盛,鬥大的墨色字體自書卷中逐個跳出,組成一條鎖鏈環繞於書卷之上,可怖的威壓自鎖鏈中傳來。
修為底下些的漓望宗弟子,已經被這股威壓駭得麵如土色,支撐不住。
“鐘離玨!你敢!”丹陽尊者怒喝,試圖為弟子們驅散部分威壓。
“我有什麼不敢?千機門我殺得,你漓望宗我就殺不得?左右不過都是一樣滿嘴仁義道德的小人。”鐘離玨怒極反笑。
“你漓望宗,修的真是劍道?還是這虛偽做作的名利道!”
鐘離玨一番話,振聾發聵,驚得不少漓望宗弟子搖搖欲墜,竟是有道心破碎之象。
“鐘離師兄,顧三……師兄,好像情況不太好。”危急之際,寧知再三猶豫,終究還是伸出手,拉了拉鐘離玨衣袖,小聲道,“要不我們還是先回師門救治顧三師兄吧。”
她緊張地看著鐘離玨,等待他的反應。
這可是原著反派師門裡一言不合就殺人的大佬,寧知也怕他一掌拍死膽敢阻撓他為師弟找場子的自己,但到底還是不忍心看漓望宗廣場上千名無辜弟子白白送了命。
何況鐘離玨從開始到現在,都對她和溫故挺好的,寧知實在不想讓他最終走向書裡那般悲慘的命運。
溫故亦在一旁朗然笑道:“師妹說得是,三師兄若醒著,也一定不希望我們為他出手。”
鐘離玨默了一瞬,掌中書卷光芒緩緩淡去,終究是沒有動手。
“聽你二人的,我們回師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