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聽到林清飲的話,互相看了看。
“常青不是跟你在一塊麼?”狄全孝衝過來一把拽過林清飲的衣領,顧東風和常臨海趕緊過來推開狄全孝。
“下麵太危險,我讓常青先過來找你們了?你們沒看到她?”林清飲的骨頭裡滲出來一股涼意,她儘可能平靜的闡述事情的經過。
“林將軍...林將軍....”
眾人還不等反應,遠處一個瘦弱的小士兵,上氣不接下氣的跑過來追上林清飲。
“常統領....她發現了羌戎的撤軍路線,她追過去了...”
小兵一邊跑一邊講,看起來應該是沒追上林清飲,累的力竭撲倒在地上,隻是向斜後麵的方向一指。
狄全孝最先反應過來推開摁著自己的兩個人,趕緊帶兵追了過去,林清飲和大家也趕緊跟了上去。
這條路布滿荊棘,稍微快一點就會被劃出幾道傷口,但是沒有人放慢步伐 ,林清飲由於剛剛跑了太久已經沒有太多力氣,等到穿過灌木叢,看到一條塵土飛揚的一條大道。
狄全孝背對著眾人,坐在地上,懷裡好像抱著什麼。常臨海一步一步沉重邁著腿,走到狄全孝旁邊麵如死灰。
林清飲看到這場麵,清晰明了,心裡卻在默念‘這不可能’,後背的汗被風一吹,涼意從皮膚穿過骨髓最後傳達到腦神經,額角一陣一陣抽著發疼。
周圍橫七豎八的躺著幾個羌戎人和大離將士的屍體,林清飲定在原地,沒有力氣再向前一步,空氣變得安靜下來。
顧東風趕過來,帶著兵沿著大道繼續追了過去,常臨海最後也支撐不住身體,緩緩的坐到地上,滿是皺紋的手搭在那副已然沒有生機的軀體。
沒有人敢去抬眼看常青的屍體,除了狄全孝,腥紅的眼睛無聲的落淚,抱著常青像一座雕塑。
林清飲突然氣血翻湧,再也忍受不住,嘴裡吐出一股鮮血,她忘記自己怎麼回的軍營,隻是頭腦發昏冷汗直流,病了一場,耳朵裡一會兒是操場練兵的聲音,一會兒是常青在和自己說兄長去世的啜泣聲。
完全恢複清醒,已經過了兩天一夜,她睜開眼睛,自己的營帳一片昏暗,頭頂的在晚風的帶動下一陣一陣發出‘砰砰’的聲音。
嗓子乾的發癢,卻沒有力氣下床,林清飲一眨不眨的盯著正上方,眼角一滴淚突然滾落滑進她淩亂的發絲中。
“林將軍,你醒了?”杜若試探的聲音傳過來,林清飲沒有反應。杜若仔細辨彆確認林清飲的眼睛是睜著的,趕緊去倒了杯水,手忙腳亂的掌燈,把水送到林清飲嘴邊。
林清飲喝了一口水,涼的她身子忍不住發抖,杜若趕緊將被子拉上去蓋著。
“大夫說你急火攻心,受了刺激...”杜若說到一半突然意識到什麼,不敢再說了。
“常青下葬了麼?”林清飲眼眶微紅,啞著嗓子,聲音很輕,杜若反應了半天才聽出來她在說什麼。
“找人算了一下,明日下葬。”
杜若看到林清飲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忍不住紅了眼睛,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試圖安慰她。
“你要去看一眼麼?”
林清飲搖搖頭,閉上眼睛。
“這不是你的錯,常統領是無意間發現的行軍隊伍,跟上去被發現的...”
“彆說了,出去吧。”林清飲背過身側躺,沒有給杜若繼續解釋的機會,杜若看著她顫動的肩膀,歎了一口氣,隻得離開。
杜若這次來是調兩萬人領命來主營地,去懸羊嶺駐軍,懸羊嶺最終還是被攻下,沒有任何難度,阿勒善·敖格在被發現時,就一批一批的偷偷撤軍,沒有被狄全孝發現,因為選了一條常青沒找到的路。
等到最後一批撤離時,剛好趕上常臨海帶兵攻上懸羊嶺頂峰,常青當時看到了敖格最看中的的兒子,阿勒善·契鐸,他帶著兵馬撤離,就猜到了這是斷後的軍馬。
登上懸羊嶺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如果可以帶兵殺掉契鐸,才是真的沒有白白來一趟懸羊嶺,她不顧將士的阻攔,帶人偷偷跟上去,讓人回去傳消息給林清飲。
隻可惜契鐸常年駐守懸羊嶺,一點風吹草動根本逃不掉他熬鷹的雙眼,他發現了常青,本來應該儘快撤離,但是契鐸嗜殺成性,羌戎人裡出了名的手段毒辣。
他一邊讓行軍繼續撤離,一邊引常青到一處地勢險要的小路,常青果然跟上去,沒有了退路,契鐸看到追過來的人居然還是個女統領。
還好林清飲到最後也沒看到常青的屍體,常青本就受重傷,完全不是契鐸的對手,契鐸生生掰斷了常青的兩個手腕,用刀劃花了常青的臉,最後在羌戎人的催促下,在常青的身上捅了幾刀才爽快的離開。
狄全孝看到常青的時候,宛如行屍走肉,除了眼淚不停的滾落證明他還是活著的。
常青如期下葬,葬在懸羊嶺,有人建議將屍體運回京都,常臨海顧念自己夫人身體,還是落葬在懸羊嶺。
林清飲借病並沒有去,常臨海和顧東風分彆來找過幾次,都和她說這件事不怪她,讓她不要自責。
在萎靡不振下去,隻會讓人看看輕自己的承受能力,林清飲在下葬後的第三天,終於走出了營帳。
天空中洋洋灑灑落下雪花,比剛來到這邊時更冷了,林清飲輕嗬了一口氣,嘴邊一團白色的氣霧,她伸出手,一片雪花準確無誤落在手心,轉瞬消逝,唯有掌心傳來的陣陣涼意,證明雪花確實存在過。
今夜的京都,薑辭步履蹣跚,一腳踢開林清飲的府門,黑夜中幾幢死氣沉沉的建築物讓薑辭心生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