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 這一定是人家的祖墳,我不會挖的……(1 / 1)

無二諾 靈籟嵐 5249 字 10個月前

“私闖民宅,會不會不太好?”

慕容真轉頭看著葉勝,二人此時正站在一間低矮的草屋前,屋內並未點燈,他畫出燭台遞給葉勝。

禦風術留下的痕跡一直延伸到秋雨村內,一直到了這間草屋便消失了。

“都什麼時候了,還管這些。”葉勝舉著燭台,直接走了進去。

二人在空無一人的草屋內搜了一圈,葉勝並沒有再見到禦風術留下的蹤跡。

慕容真的手指在灶台上撫過,道:“奇怪,白日裡還生過火,屋子裡怎麼沒人?”視線落在一隻裝著野花的白瓷瓶子上,拿起來看了看,瓶中顏色依舊鮮豔。

“這些花是今天才摘下來的,這屋裡肯定有人住,我們彆亂動人家的東西。”說著,將花瓶放回原處,也沒忘了將缺口的那一邊對著後頭的牆麵。

葉勝推開後門,一陣夜風撲麵而來,禦風術的痕跡重新顯現,他循著那道遊絲往前走去。

見他走向一棵大樹,慕容真也趕緊跟了上去,走上前去才發現樹下還立著三個墳包,墳包上立著的碑是木頭刻成的,上頭的字已經斑駁不清。

慕容真大喊道:“這一定是人家的祖墳,我不會挖的!”遲遲沒得到葉勝的回應,一轉頭,他那磨人的少主已經不見了。

慕容真心裡一沉,葉勝的聲音在他腳邊響起:“拉我上去!”他被嚇得退了好幾步,這才發現墳包旁還有一口井,葉勝的聲音正是從井下傳來的。

這口井早已乾枯,葉勝在井裡仰頭看著他,迎著月光的臉蒼白得有些不真實,看著都有些不像他了,慕容真莫名想到了空明山山頂來的那人。鬼修之人終年不見天日,膚色白皙,雖不曾親眼見過,但他猜測,那個和葉勝一母所出的雙生兄弟或許就是這般模樣。

“你愣著乾什麼?”葉勝伸出的手又晃了晃。

慕容真回過神來,緊緊握住他的手,把他拉了上來。葉勝還帶上來一件破破爛爛的衣服和一個抹額,抹額上的紋路盤曲糾結,既不是飛廉紋也不是夔牛紋。

葉勝道:“這是蟠螭紋。”

“蟠螭紋?那不是老頭那批‘金環客’穿的嗎。”慕容真道,“這麼說來,盜走那顆珠子的叛徒,是老頭的親信?”

“不清楚,”葉勝搖頭,“還是得去那廟裡看看。”

他轉頭望向雲霞山的方向,整座山都被籠在月色下,依稀可見山頂上寺廟露出的一角。

趙遇塵睜大雙眼盯著眼前那根“長繩”,被定在原地動彈不得,手中的燭台“當啷”一聲掉到了地上。

溫澈揚手熄滅那迅速燃成一片的火光,問道:“怎麼了?”

趙遇塵一臉驚恐,顫抖著抬起手:“繩子,蛇,蛇……”

徐澄照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房梁上空無一物,轉頭道:“那裡什麼東西都沒有,小騙子,你……”

話音未落,趙遇塵已經歪著身子倒了下去。溫澈趕緊將他扶住,握住他的手腕把了把脈,又摸了摸他的額頭,道:“驚嚇過度暈了過去,或許是看到了什麼幻象。”

“幻象?”

徐澄照抬眼看向屋內那唯一掛著的擺設,巨幅畫像中的金佛嘴角展開笑容,眼睛慢慢地睜開。

徐澄照長劍在手,一劍刺穿了那幅畫,金佛發出了扭曲的低吼,徐澄照又是一劍刺出,聲音戛然而止。

他轉頭看著溫澈:“好了,不會再有了。”

溫澈笑道:“真是粗暴。”

他走上前去,抬起燭台,將躍動的燭火湊到那幅畫的一個角上。火光迅速向上攀爬,灰燼整塊地掉下,落了一段碎成星星點點,畫像在火光和灰燼之中消失。

一陣隱約的人聲傳來,慢慢地變得清晰起來。

“喂,你那破畫像真的有用嗎?”

“那是自然了,那可是夜大人親自傳授給我的‘詭畫幻形術’!我還在裡頭封了一具魔魂呢!我將那魔魂畫成了金佛的模樣,他應當會高興吧,會吧?”

“管你什麼鬼畫符,隻要能封住入口,不讓其他人找到這裡來就行。”

“哼哼,那是自然了!任何人都休想找到這裡來,今夜過去,我們就會有自己的軀體了!哼哼哈哈哈哈哈哈哈——!”

溫澈細聽了一陣,說話的聲音隻有一個,可從語氣上聽來,卻像是兩個人在對話。他看向徐澄照。

徐澄照幾劍揮出,牆麵被他砍得四分五裂,腳下的地麵顯出長繩般的裂痕。他一劍挑開那道裂縫,兩側的石塊紛紛陷落,粉塵揚起,屋子正中間顯出一個巨大的空洞來。

動靜停止後,溫澈撿起一塊石頭扔下去,不一會,石頭撞到地底的聲音傳了上來。

溫澈道:“還好,這底下不太深。”攬著昏睡過去的趙遇塵,放到徐澄照背上,問道,“背得動嗎?”

徐澄照道:“當然,再加一個你也背得動,你要不要我背?”

看著他躍躍欲試的模樣,溫澈笑著搖頭,往空洞中跳去,徐澄照轉頭看了一眼背上的趙遇塵,也跟著跳了下去。

二人落地站穩,掀起一番動靜,聲音在眼前望不到頭的通道內擴散,被放大了許多倍。他們向前走去,腳步聲仿佛向通道投石問路的旅人。

通道送出了它的回答:

“喂,你聽到什麼聲音了吧?”

“蛇麵人在吃東西吧,那家夥總是發出這麼大的動靜。他不是喜歡替人趕車嗎,我給他用車輪做了腳,很貼心吧?”

二人果然聽到了車輪碾過地麵的聲音,一隻奇形異狀的怪物從通道中擠了出來。那怪物沒有雙腿,下身是兩隻寬大的車輪,上身的人形膚色青綠,細長的脖子上連著一顆豎起來的蛇頭,正“嘶嘶”地吐著信子。

徐澄照上前一步,溫澈道:“你顧好小騙子就行,我可背不動他。”

徐澄照點頭,溫澈向前抬起一隻手,用力緊握成拳,蛇麵人脖子發出“哢嚓”一聲響,軟軟地倒了下去,兩隻輪子在空中轉著圈。

二人繞過蛇麵人繼續往通道深處走去,遠處傳來的聲音更加清晰了。

“喂,你當真沒聽見?”

“肯定是豬頭人在刨土,明明給了他人身,還是改不了豬的習性,真是可惜我這天才手藝了!”

一隻野豬拱了出來,口中獠牙向兩側伸張,那顆巨大的豬頭下麵連著的卻是人的軀體,手腳並用地朝溫澈和徐澄照衝來。二人閃身躲過,豬頭人衝到二人身後,又急急地轉身,長長的豬嘴中發出“嗬嗬”的低吼。

溫澈頭也不回,手中凝聚起一股晶瑩的水流。

野豬再度向前猛衝,被一把水凝成的利刃貫穿,釘在石壁上,不再動彈。

溫澈看向昏迷不醒的趙遇塵,“還好小騙子已經暈了,不然看了又害怕。”

徐澄照道:“這些怪物和空明山上那些妖獸不一樣。”

“嗯,”溫澈點頭道,“空明山的怪物是被魔化的,而這裡的怪物,是被彆有用心之人改造成這樣的。那人的機關術用得不錯,並且還能與魔教功法相結合,創立這麼邪門的術法……的確是個天才,也是個十足的瘋子。”

通道儘頭的聲音越發清晰。

“喂,有外人來了,越來越近了。”

“是雙頭姐妹花在唱歌呢,她們姊妹情深令人感動,我就讓她們永遠不必分離了,就像你我這樣……”

“住口,你這說法真叫我惡心。”

“我還給她們安了魚尾呢,那麼大一條!釣上來可辛苦了!可惜她們哭泣的時候,眼裡都流不出珍珠來……哼哼,不過以後我們就能去抓鮫人啦!我還沒見過貨真價實的鮫人呢!”

溫澈和徐澄照循著聲音繼續向前,前方拐角處一陣“當當當”的聲音響起,一個半人高的青瓷花瓶從右手邊跳了出來。

那花瓶上寬下窄,在原地跳了幾下後,從中鑽出一個形容怪異的女人。她人身魚尾,肩膀上長著兩隻頭顱,一個閉著眼睛不斷流淚,一個睜著眼睛,眼神渙散,口中哼著不成曲調的歌。

待二人走到這“雙頭姐妹花”麵前,閉著的那顆頭顱猛然睜開了眼睛,兩顆頭橫眉怒目,大張著嘴,口中噴出毒刺。

溫澈瞬間抬手,四五片花瓣形的冰片從他掌中發出,將奇異的女子連人帶花瓶一起凍住了,兩顆頭都保持著張嘴哈氣的猙獰模樣,口中吐出的毒刺形成了一道道懸在空中的冰錐。

絲絲縷縷的稀薄白霧從晶瑩的冰塊上散發出來,透著一股寒意,徐澄照曲起手指在冰塊上敲了敲,問道:“這也是禦水術?”

溫澈笑道:“這是馭冰之術,你師父當年留了兩冊書給你,我翻看了幾頁,學來玩玩。”

“我也會嗎?”

“你自然會。”

二人繼續向前,在通道儘頭出現了一道石門,人聲便是從門後傳來。回音陣陣,那聲音聽來仿佛近在耳旁。

“司空淵!有人來了!”

“老弟,彆害怕,我厲害得很!”

溫澈抬手發出一掌,石門轟然裂開,一處空曠的地下石室顯露出來。

這石室高約三丈,足有五六個大殿那麼大,地上畫著巨大的法陣,上百名男子盤腿散落在陣中,他們雙眼緊閉,口中塞著布條,雙手被反綁著捆在身後。

除寺廟中的和尚與附近的村人外,這些人裡還有前來除魔的修士,當中最顯眼的是司空家的少年弟子們,他們服飾華麗張揚,很難不引人注目。

徐澄照道:“好像少了兩個穿得最好的。”

眾人臉色蒼白,手腕和腳腕上都被割開了小口,每人身側都有四隻造型奇特的機關小蟲在從他們身上吸血。

上百人的血都被輸送到陣法最中間盤腿坐著的人身上。

那人身著袈裟,渾身腫脹不堪,依稀可辨是一個人形,兩具軀體從他眼中長出,二人都隻有上半身,腰部往下是一縷虛無縹緲的黑霧。

其中一人穿著一件考究的琥珀色金絲長袍,兩手籠在袖中,閉著雙眼,臉上帶笑,白色的短發堪堪及肩;另一人長得和徐澄照見過兩次的畫像十分相似,雙眼緊閉,額上長著雙角,上身赤.裸,皮膚黑青,左胸上有一個顯眼的印記。

陣法最中散落著成百上千隻形態各異的機關吸血蟲,離得最近的幾人血已被吸乾,模樣與乾屍並無區彆,他們仍盤腿坐著,一動也不動。

額上長角的那人猛地睜開了雙眼,一雙五彩斑斕的眼睛瞪著徐澄照,緊咬著一口尖牙,麵上浮現出不知是憤怒還是恐懼的情緒。

見了那雙古怪的眼睛,徐澄照身上的異化一瞬間出現,紅色樹枝的紋路從他的指尖一直蔓延到雙臂,甚至攀附到了雙頰上。

他一躍而起,向那人猛衝而去。

“十二!”溫澈喊了一聲,手忙腳亂地接住被他甩下的趙遇塵,差點摔倒在地。

葉聽泉彩色的眼珠轉了一圈,怒道:“滾,彆過來!”

徐澄照躍至空中,拔劍便砍,葉聽泉反應迅速地縮進了那具軀體中,那裹著袈裟的軀體上血肉翻湧,右邊半身變成了一個老和尚的模樣。

徐澄照一劍不中,將許多隻機關小蟲砍得粉碎,抬手揮出第二劍。

老和尚後跳著躲過,拔腿往外衝去,司空淵的身體還在外頭飄著,閉著眼睛大喊:“老弟,你做什麼啊啊啊——這可要功虧一簣了啊啊啊啊啊——”

葉聽泉充耳不聞,撞開一條密道,徑直往外衝去,徐澄照提著劍緊隨其後。

溫澈將趙遇塵小心地安放好,也跟著往密道追去,卻見陣法中許多人已支撐不住倒了下去,眾人麵色慘白,形容枯槁,都是奄奄一息的模樣。

溫澈腳步一頓,慢慢走進陣中,自言自語道:“我可不曾用過範圍這麼廣的療愈術……”抬起手來,一股水流慢慢浮現,在掌中翻湧。

他單膝跪地,用力將那股水流按在陣法中央,水流沿著法陣向四麵八方奔湧而去,分散成細細的上百股,纏繞上陣中的人們。

眼見著眾人流血的傷口都被止住,溫澈長舒一口氣,站起身來,耳畔響起一陣嗡鳴聲,他眼前一黑,險些栽倒下去。

外頭地麵上的庭院中,他先前為解救趙遇塵而貼在那群和尚身上的黑符鬆動,動作僵硬的和尚們又重新邁著詭異的步子,向陣法所在的方向走來。

溫澈穩住身形,蹲下查看離得最近的幾人的傷勢,那幾人身上的機關蟲抖著翅膀,轉而衝向了他,他捏緊拳頭,數十隻機關蟲爆裂開來,化成木屑散落滿地。

四周響起一陣此起彼伏的“哢哧哢哧”聲,如同有上千隻蝗蟲在同時啃食一般。

溫澈站起身,陣法中所有的機關蟲們騰空飛起,集結成一團,在空中盤旋數圈,一齊朝他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