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敦的五月還是陰雨不停,周允棠脫力地躺在地板上,體溫又升高了,她整個人燒的有些迷迷糊糊,從沙發上拽下來薄毯蓋在身上。從瑰麗酒店的窗外望出去高樓林立星星點點的燈光映滿了整個Bond Street。
傅老太太的葬禮結束之後,傅家掀起了驚濤駭浪,頭版頭條登了半個月。傅家二房傅長鋒和傅彥茹雙雙被帶走,傅家三房的舊案又被翻出來,疑似和二房有關係。傅老太太遺囑公布,五房平分所有股份,資金做了信托也是由五房每月平分分紅,珠寶則是全部留給了三個孫女。
回了成都周允棠一切如常地生活著,但是在身邊人看起來她非常不對勁,每天除了在家上網課就是刷題,宋非瑾三請五請才賞個臉出門一趟,結果每次沒有十點就回家了。
不對勁,非常不對勁。顧媛媛又把她塞上了Leo的私人飛機,這次她和宋非瑾都陪著周允棠去倫敦。跟上次一樣宋非瑾組了不少局,周允棠跟他們連喝了一周終於病倒了。
宋非瑾手忙腳亂地研究著退燒藥,周允棠的電話響起,她望著窗外沒有回頭。宋非瑾走過去拿起來一看,“傅彥博的。”
周允棠嗯了一聲依舊沒有回頭。
宋非瑾看了她一眼將手機放回原處繼續研究退燒藥,手機鈴聲剛停止,她的手機就響了起來,宋非瑾拿起手機,來電顯示傅彥博。
“怎麼啦?”
“她發燒睡著了。”
“我在王藥師買了點退燒藥,一會給她吃。”
“你等等,我記一下,啊,薑……紅糖……煮多久啊?哦哦,好……”
“你放心,這點事我還是會的。”
“不用那麼麻煩吧還過來一趟,她好點了我跟你說啊。”
“行,拜拜。”
宋非瑾倒好藥片,端著熱水走到她跟前,“傅彥博要過來被我勸住了。”
周允棠點點頭吞下藥片喝了一口水順下,宋非瑾看著她,兩人的默契不言而喻。葬禮結束之後兩人沒見過,傅彥博在香港忙碌,周允棠回了成都。這麼久宋非瑾也沒問周允棠打算怎麼處理,宋非瑾相信就玩,玩累了腦子才能重啟。來了倫敦一周,傅彥博天天給周允棠打電話關心她的生活,周允棠也有一搭沒一搭地跟他聊著,兩人還是跟以前一樣。宋非瑾一向搞不懂他們的關係,不過現在周允棠要還是用傅彥博是好朋友來騙自己,那宋非瑾都得罵她傻逼。
“吃了這個藥容易困,你先睡一覺,明天給你帶薑湯過來。”宋非瑾叮囑完拿起包離開。
周允棠坐起身拿過電腦,熟練地輸入喬臨的名字開始搜索新聞。風波過後到現在都沒露過麵,新電影據傳要換男主角。
前段時間她聯係了王君托他找公關公司替喬臨辯白,王君本來也有些惱火,周允棠跟他說公關所有費用她出,後期如果上映效果不好她來賠所有股東的損失。
她都這麼說了,態度也擺在那裡,王君也不是彆扭挑刺兒的人,替她找了公關公司策劃方案。喬臨粉絲基數龐大,加上兩人也沒實錘,傅家的公告分割界限明顯,順著這個思路洗白兩人隻是拍電影認識的好友,替電影賺取一波流量。
世天現在對外的公告是喬臨過度勞累病倒了在養病,虐了一波粉,現在粉絲將戰火引到世天和經紀人的不作為上。
明明不該在關心這些的,看一次難受一次,周允棠最痛恨自己的就是不徹底,既然決定了分手,不管他的死活又怎麼樣?對傅彥博不徹底,對喬臨也不徹底。徹底斷了跟傅彥博的聯係她就不會失去喬臨,徹底斷了喬臨……不行……哪怕每看一次關於他的消息就要痛徹心扉一次,她也不能沒有他的消息。
第二天下午宋非瑾和顧媛媛一起過來了,宋非瑾切薑把手指切了創業未半而中道崩阻,給顧媛媛打電話來救急,兩人煮好之後裝到保溫杯裡就去了酒店。
周允棠在房間喝下午茶,房門打開顧媛媛看到她精神蠻好,走過去摸了摸她的額頭高興道,“退燒了?”
“昨天吃了藥睡了一覺就好多了。”睡了十多個小時起來吃了些點心,周允棠臉上有了血色。
宋非瑾昨天感覺她跟將死之人沒什麼區彆,將保溫杯遞給她,“愛心薑茶。”
“愛你愛你。”周允棠朝她綻開一個微笑。
“晚上我們去Langan’s吃飯怎麼樣?”宋非瑾用周允棠的刀叉取過一個司康吃。
“好啊,我跟Leo說一聲。”顧媛媛開心地一拍手。
“我去定位置。”周允棠打開Google。
宋非瑾吃完司康倒了杯紅茶,一邊喝茶一邊看著周允棠,“今天上網時看到《盛世》定檔七月十號,誒,你知道不?”
“允棠投的電影啊?就下下個月了。”顧媛媛也看向周允棠。
投資人群裡說了這個事情,一開始投電影是一時興起,在劇組小半年也投入了許多感情,還有喬臨……她一直沒有提過這個名字,顧媛媛和宋非瑾也默契地不問,就當事情沒有發生過。
現在提起《盛世》心臟還是傳來一陣鈍痛,周允棠靠著沙發支著下巴,“首映禮送你們票,去北京看吧。”
“你去不去?”宋非瑾餘光撇著她。
“再說吧。”周允棠淡淡道。
宋非瑾和顧媛媛對視了一眼繼續喝茶,來了倫敦天天行程都安排滿了,顧媛媛有家室除了晚上的酒局,其餘三人全在一起,周允棠看起來跟上次的情況一樣,她們倆出於女人的第六感覺得不是那麼回事,
六點過Leo來接她們去餐廳,Leo是個非常健談成熟又有趣的人,對氣氛的掌握也有度,一路上宋非瑾和他們兩口子一路有說有笑,有些個其樂融融的意思,周允棠嘴角也勾起了難得的笑意。
四人剛剛入座宋非瑾的電話響了,是謝桐。
“在哪兒呢?”
“Langan’s吃飯。”宋非瑾道。
謝桐語氣輕快,“我和彥博剛出希思羅,不堵車的話一小時就到了。”
宋非瑾驚訝道,下意識看向周允棠,“你倆來了?”
“對啊,給我點個鵝肝。”
周允棠猜到了,宋非瑾掛斷電話之後,周允棠看著她,“傅彥博來了?”
宋非瑾看了一圈Leo和顧媛媛點點頭,“還有謝桐。”
Leo朝服務生打了個響指,禮貌地微笑道,“Sorry,We still have two friends coming, can we add seats?”
“Of course,Sir。”服務生微微欠身,“Can I change your location for you。”
“Thanks。”Leo笑道。
更換到六人位後,顧媛媛用手摁了摁太陽穴,眼神裡充滿了疑問,“以前高中讓你猜他,現在又上趕著。”不管還有沒有感情,現在他們倆是正兒八經的夫妻,老公來看老婆是沒問題的,隻不過看不明白他罷了。
“我看不懂,我一向都看不懂。”宋非瑾攤攤手睜大了眼睛不知所措道。
周允棠抿了一口白葡萄酒,沒什麼表情,“看不懂就吃飯。”
宋非瑾這軍師的名號,每次遇到傅彥博就死機,高中也是,現在也是。高中幫周允棠分析,他們的聊天記錄拿來做閱讀理解,她始終覺得傅彥博喜歡周允棠,結果那時候人家傅彥博怎麼說的,“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現在呢,婚了都離了一次了,又結了,說是最好的辦法,宋非瑾不信。傅彥博那麼聰明就沒有更好的辦法?坑都給周允棠挖好等她一個一個跳,傅彥博心思縝密,周允棠又是個傻的,這麼多年的習慣太過相信傅彥博,但凡她把每件事情連貫起來想想清楚都不至於現在這麼難過,對人家喬臨也有個交代。
自從知道了來龍去脈她就罵了謝桐一頓,結果謝桐委屈巴巴地說他也不知道,傅彥博每一步都沒跟他提過。不響,才是最厲害的高手。
讓周允棠這腦子對付傅彥博確實太為難她了,宋非瑾在心裡歎了口氣,端起酒杯一抿了一口酒,兩個人的事還是讓他們兩個人自己解決。
周允棠看著潔白的桌布,眼神裡晦暗不明的複雜。
謝桐和傅彥博掐著點準時一個小時到,宋非瑾看到他們走進來朝他們揮了揮手。
傅彥博望向周允棠,隔了一個多月不見,她穿了套Loro piana的寬鬆休閒套裝,她更瘦削了。周允棠同他點了點頭,傅彥博走過去和顧媛媛Leo打了個招呼。
謝桐朝宋非瑾徑直走去,熟撚道,“怎麼沒吃啊?”
“我們下午吃了下午茶不餓,姐夫午餐吃的晚,就一起等你們了。”宋非瑾說道,“介紹一下,姐姐,姐夫,允棠就不用介紹了吧。”
“姐姐好,姐夫好。”謝桐微笑著分彆和顧媛媛Leo握手。
“聽非瑾提起過你好多次了。”顧媛媛笑道。
謝桐挑了挑眉看了一眼宋非瑾,“喲,她怎麼說的?”
“誇你人好啊,哈哈。”
“不罵我就行。”
謝桐注意到宋非瑾左手食指貼著創口貼,眼眸一動,一把拉起她的手,“你手怎麼了?”
“切薑的時候不小心切到了。”宋非瑾撇了撇嘴。
“你切薑?”謝桐不可思議地看著她。
宋非瑾手肘撞了下他胳膊,朝邊上使了個眼色。
傅彥博拿過一塊餐前麵包抹上鵝肝醬遞給周允棠,“好些了嗎?”
“不好還能出來吃飯啊。”周允棠接過咬了一口。
“彆住酒店了,住家裡我照顧你。”
傅彥博在全世界各地都有房產,周允棠記得他在倫敦CBD有一套頂層公寓。她搖了搖頭,“住酒店方便。”
“那我也住酒店。”傅彥博笑盈盈地看著她。
“正好你來了有些話當麵講好一些,一會單獨聊。”周允棠淡然地看著他。
傅彥博眼底閃過一絲光芒,他們兩人聲音壓得低,旁邊人聽不見隻以為他們在竊竊私語,傅彥博笑了笑,“好。”
吃完飯宋非瑾跟謝桐回家放行李,宋非瑾在倫敦一直住謝桐在威斯敏斯特的公寓,謝桐回倫敦自然住自己家,從大學起兩個人形影不離都見怪不怪了。
上車時謝桐回頭朝傅彥博道,“早點休息,一天一夜沒睡了,不年輕了你。”
“好,回頭見。”傅彥博笑著擺了擺手。
顧媛媛和Leo也住在瑰麗酒店,四人同路,Leo替他將箱子放上車,“在飛機上沒有休息嗎?”
傅彥博苦笑道,“睡不著。”
“我有時候也是,長途飛行反而精神,下來倒時差開始痛苦。”Leo拍了拍他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