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小城鎮的客棧門前,一陣叫罵聲傳來。
“你個叫花子彆擋著門,趕緊走!”
店小二揮手向前驅趕麵前灰頭土臉的姑娘,姑娘被嚇的退後幾步,
“你站在這我還怎麼做生意。”
小二眼裡顯然有些不耐煩。
有幾人路過看了一眼,便要走進門吃飯,他轉頭就變笑臉接待進門的食客。
剛才的姑娘看著大概十五六歲,她用破了洞的袖子擦了下臉,抬起頭怯生生的對店小二開口。
“小二哥,我…我有錢。”
曲昭攤開手,幾個銅板躺在掌心。
“可不可以給我…”
啪。
一個饅頭。
話還沒說完,店小二就拍開了她手裡的銅板。
銅板散落在地上,表麵由於翻滾沾上了些塵土。
店小二神色鄙夷,眼神有些嫌惡。
“去去去,身上那麼臟,被其他客人看到了誰還敢進來吃飯。”
說完就轉身進店繼續忙活,沒在理她,臉上再次掛滿了笑容。
曲昭彎腰撿起銅錢,雙手緊握又鬆開,銅板表麵的塵土也附在了手上。
她走到一個小巷子口,慢慢地蹲下,有些虛弱的靠在牆根處,眼淚不受控製的慢慢溢出,不出片刻地下就多了幾點濕潤。
楊叔,胖嬸…我好想你們啊,好想村子裡的大家。
曲昭輕輕抽泣,心裡越來越想念村裡的親人們。
她是村裡人在山林裡撿回來養大的。
當時楊叔和幾個鄉親上山打獵,突然聽到一陣嬰兒的啼哭。幾人順著聲音找去,發現地上有個被裹起來的孩子,看著也不過半月大。
村裡胖嬸是個重情的,曲昭被抱回來後,她看著繈褓裡一直在笑的小曲昭,氣不打一出來,嘴裡鼓囊著,“不知道是哪家的狠心人把這麼可愛的孩子丟了。”
曲昭從小被胖嬸收留在家,但她卻是被鄉親們共同撫養長大的。哪家今天打獵能多出點肉就會給胖嬸送去,曲昭也會笑嘻嘻謝謝每個人。大家都很喜歡這個可愛的孩子。
曲昭小時候跟村裡的小夥伴們一起爬樹抓魚。大了一些又偷偷趴在學堂窗邊跟著村裡的老夫子看書識字。
曲昭這個名字就是她自己取的。
每天授課都有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爬在窗口盯著自己,夫子自然是發現她了,不過有教無類,他也就默許曲昭這個新弟子了。
好景不長。
幾天前,村子突然被洪水淹沒,大雨連下了三天三夜。胖嬸和楊叔費力把曲昭推到屋頂後,便被夾雜著石塊木板的洪水帶走了。
“楊叔!胖嬸!”
她奮力的叫著楊叔,叫著胖嬸,叫著鄉親們,希望有人能回應她。
不知過了幾天,曲昭餓到都無力哭喊,昏睡了過去。
這天水已經退去的差不多了,泥水混著不知道哪家的茅草和破木板,地上泥濘不堪。
曲昭挪動自己的身體從屋頂摔下,爬到附近的菜地裡挖出了還沒被衝跑的菜根,她邊流淚邊啃著這唯一的食物。
過了一會曲昭才有了些力氣,她搖晃著站起來,草草的為鄉親們立了一個碑,便磕磕碰碰向南走去。
她記得小時候楊叔帶她去過一個城鎮,便是在南方。
一路上風餐露宿,終於到了那個城鎮,想著用僅剩的錢買個饅頭,剛走到門口就被認作叫花子驅趕。
曲昭擦著眼淚,餘光看到有一雙手伸了過來,手上有用油紙包起來的熱包子。
好香。
包子還冒著一絲熱氣,隱約能看到包子餡的汁水好像已經浸透了包子皮。
曲昭愣住了,抬起頭便看到一張傾城容顏。
“吃吧,彆哭了。”
聲音也好聽,像是清泉流響,悅耳極了。
曲昭第一時間產生出了這樣的想法。
不過她的肚子卻不這樣認為。
咕。
包子的香氣撲鼻,曲昭的肚子抗議了起來,打破了短暫的靜默。
“謝謝。”
曲昭因為剛才肚子突然叫起來所以有些臉紅,不過臉上的臟汙為她遮蓋了下去。她雙手接過包子,笑意出現在了她的臉上,對女子露出了一個感激的笑容。
眼淚混著臉上的土,明明是臟兮兮的臉,笑起來卻是陽光明媚。
女子看了眼曲昭,點了點頭,剛準備轉身離去,身後便走來了一位男子。
男子劍眉星目,步伐矯健,白色衣裳雖與女子相同,但是花紋卻更加複雜。
“師尊。”女子開口。
男子對著女子點了點頭,“月兒,你再仔細瞧瞧這孩子。”
女子眼裡有一絲疑惑,便再向曲昭看過來。
嗯?怎麼了?
曲昭被兩人看的不知所措,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
喚作月兒的女子似是發現了什麼,眼睛微微睜大了些,她轉頭看向男子。
“你可願跟我們走。”男子開口對著曲昭說道。
曲昭從男子平淡的語氣裡似乎聽出了一絲熱切。
為什麼?
曲昭帶著疑問,心裡也在警惕。
但是如果是帶著自己去做勞工,那總比現在饑一頓飽一頓要好。
“我會跟著你們去哪裡?”
“玉嵐門。”
玉嵐門?
“那是什麼地方?”曲昭不知道。
“一個逆天而行,悟道明身的地方。”男子看著曲昭,“你可願?”
“我願意。”曲昭的眼裡透著點光。
————
兩人一前一後走在路上,引來了好多路人的目光。
曲昭全身沒有一處是乾淨的,便打算去客棧梳洗。
路上。
“姐姐,我叫曲昭,你呢?”曲昭快走兩步,看著身旁人的側臉問到。
“我叫白淡月,你喚我師姐便好。”白淡月側過頭看著曲昭,“我們到了。”
兩人走進店內。
“一間房,備好熱水。”白淡月走到櫃台對著店家說到。
麵前的店家從兩人進來便一直在盯著看,直到白淡月剛才那句話才回過神。
“好嘞客官,二樓最裡麵那間。”店家笑的殷勤,“熱水馬上備好。”
曲昭跟著師姐上樓進了屋內。
屋裡除了浴桶外,便隻有一張床,一套桌椅,簡單的很。
“梳洗完先換上這身吧。”白淡月從手上的儲物鐲拿出了一套弟子服飾。
曲昭接過衣服,笑起來的臉上有兩個梨渦“謝謝師姐。”
“不必客氣。我在樓下等你。”
隨後白淡月轉身離開了房間。
曲昭將自己的臟衣服放在一旁,仔細地清洗著。
一番梳洗過後,曲昭原本明媚的麵龐重見天日。換好了弟子白衣,挽了個簡單的發式便下樓去找師姐。
噠噠噠。鞋子和樓梯相碰發出木板的悶響。
“師姐!”曲昭快步下樓,跑到師姐麵前,雙手相握在身前放下,已經有乖巧小師妹的模樣了。
店內有些人從剛才就一直在,他們看著煥然一新的曲昭,眼裡滿是驚豔。似是不敢相信這跟剛才的小乞丐是同一人。
曲昭看著白淡月,眼裡滿是喜悅。
“師姐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現在。”
————
白淡月帶著曲昭禦劍飛在天上,從前隻能抬頭看到的雲從身邊呼嘯而過。
“師姐…”曲昭有些害怕。
“嗯?”
“我可以抓著你的衣袖嗎?”
“可以。”白淡月沒有拒絕,隨後安慰曲昭,“不必擔心,我已施了術法,師妹不會摔下去。”
怪不得吹在麵上的風是柔和的,師姐真貼心。
隨後曲昭注意到了白淡月後麵的半句話。
師妹。
是了,她要成為玉嵐門的新弟子了,是白淡月的師妹了。
曲昭輕輕拽住了師姐的衣袖。
“師姐,宗門是不是有測試,我沒學過術法…”
“你隻需測定靈根便可。”白淡月解釋到,“隨後就能拜師。”
原來如此。
曲昭點了點頭。
幾刻鐘後。
“我們到了。”
白淡月帶著曲昭落地,對守山弟子亮出了一個銀製身份牌。菱形的牌身,隻有雞蛋大小,鏤空紋樣中間刻著白淡月的名字。
守山弟子看清後行了個禮,“白師姐。”
白淡月點了下頭,“辛苦了。”隨後帶著曲昭走進宗門。
進了結界,仿佛到了仙界一般。
哇,這廣場。
謔,這房子。
曲昭看著周圍的瓊樓玉宇,不知怎麼才能形容出來內心的驚歎。
曲昭東看看西看看,一路跟著師姐走到了中央大殿,金色廡頂大殿裝嚴肅立,玉柱矗立撐起了數不清的檁和梁。
掌門站在殿中負手而立,顯然已經在此等候多時。
“師尊。”白淡月行禮道。
曲昭模仿著白淡月也行了個禮。
“起來吧,把手放在麵前的石頭上即可。”掌門秦淩雲對著曲昭說道。
曲昭的目光看向前方,石頭通體灰色,安靜的躺在桌上。
“好。”曲昭走上前,將手覆了上去,石頭質地溫潤,有些涼涼的,摸起來的手感很是舒適。
幾乎同時,石頭自內向外發出了一陣藍綠色的光,光線從曲昭的指縫溢出,隨後吹起了一陣柔風。
秦淩雲點了點頭眼神讚賞,“原來是風靈根,你可願拜我為師?”
停頓一下後又補充道,“如果不願也可自行擇師。”
曲昭看了眼身旁持劍而立的師姐,微風吹起鬢前的一縷發絲。
“我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