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的一樓廳內，人比之前少了，估計都是組團悄悄離開了。
“還真是冷清，”欒城苦澀道，“以前我出門降魔除妖，總是有一群人湊上來聊。這次，唉~慘淡。”
“畢竟誰也不想化成白骨就此離去。”付星辰說完便上了樓。
付星辰轉身想說什麼，卻發現欒城並沒有跟上來，自己也沒有要特意找他的理由，便回自己房間了。
剛升起來的太陽還挺明亮，但是剛從那裡回來的付星辰隻覺得渾身發涼，怕是在那裡多待一會兒就會凍傷了。
在迷迷糊糊中，他睡著了。身上裹著被子嚴嚴實實地坐著，團成一團。
過了些時辰，付星辰緩緩睜開眼。發現欒城正在一旁的圓凳上坐著，將胳膊墊在腦袋下靠著後麵的牆，胳膊連同著腦袋搭在窗沿。
“醒了？”欒城溫柔地問道，“過來吃早飯吧。我點的，問小二要了你房間的備用鑰匙。”
“你明知店家有問題，還乾亂來？”
“拜托，他又不知道我察覺他有問題，我就乾脆將計就計，不行？”他笑得更加放縱了，好似什麼都不在意般。
“你再這樣笑，我就要懷疑你口中的瘋子是不是就是你了。”付星辰翻了個白眼，身體卻還是很誠實地走了過去。
“那我問個問題，我就不這樣笑了，怎樣？”
“你要問什麼？”付星辰將勺子拿起來吃著。
“你其實已經沒有多少錢了吧？”欒城問道。
“咋？有問題？”
“你被稱為江湖第一俠客，怎麼這般窮酸？照理來說，旁人拉攏你還來不及呢。”欒城說話直爽，倒像是個孩子問老師問題似的。
付星辰吃飯的手頓住片刻，不久又道：“我不想收那些肮臟的東西。”
欒城聽完饒有興致地問道：“可你若一直如此，萬一有一天就真的沒有所有收入了呢？”
“那我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付星辰坦然道，“我的收入來源皆是為百姓辦事而來，既然天下沒有需要我來幫助的人，我自然不必存在了。”
“百姓是我活下去的最後借口，除非有其他借口，否則就隻有如此。”
“愚蠢。”
“即便愚蠢，我也是江湖第一，不是嗎？”付星辰反駁道，麵容和善沒有威脅力。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的道理，他還是懂得。
“是是是~咱們的俠客星辰可否賞臉一起去找線索？”
欒城也不生氣，一臉隨和，笑容變得生動起來。付星辰見此速度也快起來，心裡卻越發捉摸不透欒城的性格了。
也許，他就是這般多變的人。
飯後，欒城同付星辰出去前，付星辰帶上了自己的黑色麵紗。
“所以說黑色麵紗到底有什麼用呢？”欒城納悶地問道。
付星辰看了一眼他，“你們這種不顧世俗的修仙人事，沒必要知道。但是你待會兒就知道了。”
說完，付星辰轉身和欒城下了樓。
“快看！”
樓下人瞧著他大喊道：“江湖第一俠客來了！”
“他他他！他真的來了！”
叫喊聲此起彼伏，絲毫不在意會引來什麼似的。
“他是來救我們的嗎？”
“應該是拿賞金的吧？”一個人小聲嘟囔著。
“管他目的是什麼呢！隻要能救我們，都是神！”
“各位稍安勿躁，這件事情我會處理，你們大可放心，”付星辰下了樓梯，沉穩地說著，口氣和音色同往常也有了些許差彆，“各位先按部就班的生活，那鬼，我和我朋友會處理。”
眾人的聲音漸漸減弱了，但是整個一樓廳的氣氛也活躍起來了。
“豁！”欒城小聲道，“外麵到底咋傳的你？這麼神？”
“你不知道的多了，而且你都能猜出來我的身份，卻不知道我的事，誰信？”付星辰無語，往外走去。
“我可是修仙的，想要知道點事很困難？”欒城反問道，又笑道，“好吧，不逗你了。我們凡人要是想修仙至少得有兩個前提。”
兩人交談著離開了客棧，朝著馬圈的方向走去。
“第一，有靈魄。但是不太可能出現在百姓中，畢竟所有有靈魄的凡人絕大多數都被供奉給朝廷任命各職。”
“第二，有與所有人都不一樣的天賦。”欒城說道，“恰巧我的天賦就比較另類而難以說明。有時可以瞬間看出一個人的情感，亦或者是身份。但是對鬼卻沒有用，我當時知道店家有問題，但是那個小二卻是活生生的人。”
“他們店裡有桃花釀，但是這裡寸花不可生，若是有彆人點了桃花釀，他們又為何不起疑心？”付星辰沒有繼續剛才的話題，反而問道。
欒城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他們都知道寸花不生了，怎麼可能會點桃花釀？”
說完，付星辰才知道自己問了一個多麼愚鈍的問題。
“當我沒說。”
“你的馬和你在一起多久了？”欒城看了看馬圈裡的一匹駿馬，又看了看他。
一臉鄙夷的目光好像在納悶，以付星辰的小身板能駕馭的了這麼高大的馬嗎？
“十四年，我十三歲就開始駕馭他了。”付星辰絲毫不在意他道，手推開圈門，將麻繩解開牽手裡。
“那你當初有夠小了的吧？”欒城幻想著，“估計它當初也是小馬，倆娃娃一起玩，倒也有趣。”
“哪裡有趣？”付星辰問道，“我小的時候被視為妖孽，要火燒除去。”
“說來聽聽？”
兩人又向外走去，步伐不疾不徐。線索不多，怪事不少，兩人又不怕死，所以也不著急一時之快。
穩準狠才是硬道理。
“我的家鄉有個習俗，孩子在十三歲之前不能睜眼，被白布包裹。十三歲的一批人，在生日當天進行開眼。”
“目的很簡單，為了方便分孩子是靈童還是禍患。”
“眼珠好看似寶，便是妖。”
“可我小時候從未聽過這說法。”欒城問道。
付星辰輕笑一聲，“那是因為隻有我們村子流行這個。我出生那年，來了個道士。在我們村紮根，不知怎的，全村人都很信他。將他視為神明般的存在。”
火光在他回憶裡麵肆虐來開，成十上百個人在火海般的山中舉著火把追趕這他。口中念念有詞的高喊著：
“燒星辰，除妖孽”
“造火海，無代價”
一個原本著裝還很秀氣的少年在火海裡奔跑著，烈焰隨著大風追趕著他。
他被恐懼驅使著，猶如能聽到林子裡所有生靈的哀嚎。瘋跑著跌入巨坑，斷腿也顧不得其他，簡直狼狽至極。
白色的衣衫被血色泥水染紅染臟，忽然間他好像看到了一如光般的少年和一個女子。
兩人各自抓住他的一隻手，向遠處奔去，不知跑了多久，恐懼漸漸消退。終究是第一次睜眼，對光芒還是很敏感的。
那女子身著長裙，卻依稀能感受到她強而有力。少年身著和他類似的衣物，大概和他是同樣開眼儀式的少年。
隨後他的眼睛還是在烈焰中閉上了，再次醒來便是在距離老家很遠很遠的地方的客棧裡。客棧的費用可以生活一個月，是那女子和少年所付。但是卻再沒見過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