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麵的幾天雨沒再下,可很少人敢出來晃悠,因為溫度仍然極低,大家最大的外出範圍也就是自家房子周邊。
李寒在這種天氣裡,在樓頂放上填滿土的容器,裡麵全撒上水稻種子,二百多平的房子,還得除去樓梯口那個小房間,樓頂總共就一百多平的位置,所以能種的不多。
但有兩種陣法加持,可以想見他的收獲會比其他人多。
之所以說人類的適應性很強,不是沒有道理的,這場危機村裡包括所有外來的人裡,總共就凍死三個人,村民這邊一個,原外來人那邊兩個,因為李寒都不熟,所以喪事沒去參與。
村民們早先種的糧食被大雨衝毀,後來種的離成熟還遠,慢慢地有些人家再省也不夠吃了,於是最近村裡借糧的人越來越多。
李寒家也有不少人來,他看著都借了一些,不多,但省著吃還是能多撐幾日,零零總總算下來也借出去幾百斤。
也有那看他大方想多要點的,被拒後便言語攻擊罵的很難聽,這種李寒就不理會了,乾脆一斤也不拿出來,讓對方上彆家借去。
另外還有個以為不敢再上門的人也來了,那就是李富龍,他帶著新婚妻子來的,兩口子麵色蠟黃,李富龍從前很有些富態相,如今瘦的雙頰都凹進去,走路都虛浮無力的,他新老婆還瘦的很,整個人就是副骨架子在撐著。
李寒對李富龍是沒什麼同情心的,但是見到這個女人,他想起來當初自己的母親,好像也曾這樣饑瘦過,那時他不到十歲,卻記得很清楚。
基於這麼一點點的相似,他最終給了一袋土豆,李富龍很震驚,他以為這次也像之前那樣,李寒會直接把他打出去。
“阿寒,謝,謝謝你啊,叔叔以後肯定報答你!”李富龍驚喜之下有點語無倫次,看著地上那袋糧眼都放光了。
他新老婆也是一樣驚喜,但是這個女人明顯比李富龍精明多了。
“咱們對自家侄子好那是應該的,說什麼報答不報答,阿寒,這嬸子也沒怎麼見過你,但心裡是記掛著你的,以後有什麼要乾的活,你隻管來喊嬸子,我和你叔有的是力氣!”
她倒是給了句像樣的話,讓李寒沒後悔送出去的糧食,對,這世道借出去的糧哪指望還,基本都是當送的,但也僅限於不反悔了,多的情緒他沒有。
“嗯,我還忙著,就不送你們了,早點回去吧。”讓他叫這個比他沒大幾歲的女人嬸子,那是不可能的,他連李富龍都不叫一聲叔呢。
“哎,那就不打擾你了,咱先走了啊。”李富龍老婆拉著他把土豆扛起來,爽利的走了。
他們走後,宋臨恒才說話,“今兒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跟他們不是有仇嗎?怎麼還那麼大方?”
李寒沒隱瞞自己剛才的想法,把為何會突然起憐憫之心的原因告訴他,還說就這一次,兩家的隔閡是不會消的。
宋臨恒沒感受過和父母的親情,但用師父代想了一下,就多少有點理解他了,於是主動親親他,給予無聲的安慰。
兩人溫情正濃,想要再進一步,煞風景的敲門聲又響起來。
宋臨恒氣呼呼過去一把拉開門,以為是又來借糧的,正要說家裡也沒了,看見的卻是李木這小孩,那就不好趕走了。
“小屁孩,你家也斷頓了?”
李木對宋臨恒是有點崇拜的,見是他開門笑的挺開心,“宋哥哥,寒哥在家嗎?我不是來借糧食,找寒哥有點事。”
“在啊,進來吧。”
“哎,寒哥!我來啦。”李木一進院門就大喊。
“木木?怎麼了?”李寒首先想到也是李木會不會沒糧了,但一想又知道不可能,李木家底細他知道,他們娘仨幾年內不會餓肚子,出意外另說,所以他又以為有什麼意外,比如家裡遭賊了什麼的。
李木見李寒對他展現擔憂的神色,趕緊解釋,“哦,是跟你有關的事,不是我家。”
“那就好,跟我有關什麼事啊?值得你大冷天跑出來,也不怕凍病了,快來烤火。”放下擔心後,李寒又關心李木還小,怕他生病。
李木坐過去挨著火盆,凍僵的雙手放上麵烤,“我不怕!這點兒路都走不了,以後怎麼走更遠的路!”
“不大點兒懂的倒多,說吧,又怎麼了?”李寒還以為是他在村民嘴裡聽到關於他的壞話,或者一些詆毀,趕著來跟他打報告的。
李木沒賣關子,把他聽來的話轉述給李寒,“嘿,寒哥你猜怎麼著?有個人說你害死了他哥,剩他一人無依無靠,要來找你養他呢。”
“誰啊?”有這麼個人?李寒疑惑,一時想不出來是誰。
“寒哥你記性可真差!就那個以前總跟著你的小哥哥呀,還怪好看的,他們幾個外來人在那兒說話,我聽見了!”
李木剛剛在自家院內給莊稼施肥,不想有聲音在院外傳進來,起初他沒在意,有人路過很正常,誰知道聽見話裡有李寒的名字,就趴過去牆角偷聽了。
然後就是聽見一個耳熟的少年聲音,和其他男的商量,怎麼想辦法讓李寒不得不養著他,李木想了一會兒才記起來,這個人就是有一陣經常糾纏寒哥的人。
聽下去發現對方是真的想賴上寒哥,操心的李木怕對方得逞,不顧寒冷就過來報信。
“噢~原來是有人急著滅口那個呀,怎麼樣?人家弟弟要找上門了,這回也滅口?”不止李寒明白過來是誰,宋臨恒也想起了當時的事,那股陰陽怪氣又回來了。
李寒皺著眉頭,先看宋臨恒,“彆鬨,我連他名字都不知道,木木,寒哥曉得了,多謝你來告訴我。”
後麵一句是對著李木,雖然不提前知道也對他沒什麼影響,但還是要感謝小孩的一番心意。
李木人小,卻也知道他兩人的關係,一時有些尷尬,早知道私底下告訴寒哥了,聽到李寒的話,他趕忙收起尷尬,憨憨的笑道。
“嗯嗯,寒哥不用客氣,聽到有人對你起壞主意,我肯定要通知你的!”
雖是這樣,李寒卻不打算告訴他自己會怎麼應對,隻囑咐他,“真乖,寒哥沒白疼你,一會兒烤暖身子早點回家,彆讓你媽擔心。”
“好!其實我都不冷,你們就是太操心了,阿金哥也是這樣,特意去我家警告我不許出門,不然就湊我!”
“那你一會兒回去可得小心,被他逮到少不了屁股開花。”宋臨恒一把擼住李木的頭,笑著調侃。
李木挺不服氣,他自詡是個大人了,哪能被打屁股,但礙於是宋臨恒說的,又不敢發作,隻能嘟著嘴側過臉去。
李寒笑看他們玩鬨,也不阻止,看李木差不多緩解了寒冷,他起身去裝了些普通雞蛋,還有兩條臘肉,拿給李木帶回去,小孩不好意思收,但拗不過李寒,最終還是拎著東西回去。
李木走後,兩人開始正經談起他說的事,一致的意思是敢來就讓對方後悔。
對於這種小嘍囉,他們是沒有多在意的,怎麼解決都是一句話的事,所以第二天看到找上門的少年時,李寒臉色並無變化。
門外,站著的少年比先前瘦弱,身上也臟兮兮的,整個人凍的瑟瑟發抖,眼睛暗淡無光,隻在看見他的時候亮了一下。
“阿寒哥,你救救我吧!求你了,我在那邊被欺負的活不下去了,連房子也被搶走,你不幫我我就隻有死路一條了。”
他淒淒涼涼訴說自己的遭遇,眼淚滾滾落下,用最能惹人憐惜的表情麵對李寒,企圖讓他心軟。
這模樣沒讓李寒心動,倒是宋臨恒看的想吐,瞪了李寒一眼,暗罵他怎麼儘招惹這種貨色。
李寒覺得無辜,這怎麼能怪他呢?自己可是老老實實種田養家的。
他不耐煩看著少年,“那你確實很可憐,但跟我沒關係,我不記得跟你有什麼交情,所以你還是走吧。”
“什麼?怎麼會沒關係?我為了你出賣我哥哥,然後他被你害死了!我才會因為無人保護被逼成現在這個樣子!難道你不該對我負責嗎?”
李寒被無語到,他提醒對方,“彆忘了,我有讓你回去勸他彆來送死,你怎麼不勸呢?我隻是保護了自己的家,談不上需要對誰負責,聽明白了嗎?”
“可是,可是你明明可以不殺他的,就算看在我來告密的份上,就不能放我哥走?反正你又沒損失!”
“行,那我再告訴你,本來我們是打算放他走,是你哥自己要繼續找死,不信去問問跟他一起來的人,如果你想報仇,我隨時恭候。”
少年哪敢找他們報仇,其實他也不是多麼在乎哥哥的死,隻是拿著這事作筏子,想讓李寒內疚而已,誰知道他不上當。
“不是的,我隻是想讓你幫幫我,就幫我一次好不好?阿寒哥……”
李寒搖頭,少年如果真的很可憐,他不介意出點糧食供他應急,很可惜,李木昨天把聽來的全說了,這人的境況可不像他自己說的那樣,什麼被欺負搶房子,都是他們幾個人商量演的戲,如果他這邊心軟了,要去查證,那幾個同夥就會跳出來演惡人,幫少年完善謊言。
綜上,李寒又怎麼會相信他的鬼話,根本不按少年想的那樣發展,而是最後警告他。
“我之前勸過你,讓你跟你哥說彆來送死,你沒聽,現在也真心再勸你一句,彆再打我主意,否則,你就要去陪你哥了,慢走!”
說完,李寒把門一關,徹底隔絕少年的視線,剛才那是他的真心話,在彆人還沒做出惡事前,他是很願意再給一個機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