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界。
狂風暴雪的呼嘯下,可見度非常低,芒桃隻能瞧見周邊二十米左右的景色,再遠一些的風景都被風雪所掩蓋。
白一心正將一麵巨大的鏡子立在地上。
銀白色的鏡麵如波光一樣蕩起漣漪,原本映照出風雪的鏡麵,漸漸的出現了綠林的景色。
“好了。”白一心說道。
接下來,就是要去原來的世界看一看,這個錨點是否真的可行。
“做完了,就回去吧。”芒桃將圍巾往下扯了一點,他抬頭看著天空,“雪真是越下越大了。”
這種天氣對他這種植物類的詭異很不友好,冰雪帶來的低氣溫,讓他有種精神力很難集中的感覺。
想睡覺。
芒桃打了個小哈欠,脖子又往圍巾裡縮了一下。
“那就走吧。”白一心伸手拉住了芒桃,再想要握住沙蒙的手時,發現沙蒙扭頭看著身後遠處的一棟倒塌的石屋。
沙蒙眯起眼睛,緊緊地盯著那邊。
白一心察覺到了什麼,他抬起手,從鏡子空間中拽出一個小稻草人來。
惡整秦小草的複製版稻草人,白一心還留著,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場。
小稻草人將自己縮小成手指大小,落在厚重的雪地上後,很快就被薄薄的雪花覆蓋。小稻草人也不抖,就將自己往雪裡麵一縮,在雪中前行,向著石屋的方向潛伏而去。
白一心的感知隨著小稻草人的移動來到石屋後麵,什麼都沒瞧見。
正當白一心要鬆了口氣時,突然察覺到落下的雪花不太對勁,靠近牆根的一部分雪花,在半空中就消失了,並沒有落到地上。
而且地麵沒有落雪的痕跡,和頭頂斜過去的屋頂形狀有一點偏差,中間凸出一點,好像有什麼就在這裡,才導致這小塊地麵沒有覆蓋上雪。
這麼一想,白一心立即警惕了下來,而小稻草人也緊跟著被對方發現。
一隻蒼白的手探入雪中抓住了小稻草人,男人帶著笑意的陰冷聲音響起:“我們都暴露了呢,因為雪花,對吧。”
雖然雪下的很大,地麵堆積的雪也很厚,稻草人也很小,可是再怎麼樣,這麼一個小東西潛伏在雪中一路摸過來,雪麵免不了會有一條微微凸起的雪痕。再加上芒桃那邊突然不說話了,向來警惕的他,怎麼可能不注意到什麼。
不過男人並沒有顯現出身形,從石屋後麵最先出現的,是一個雙手握著大刀的紙紮人。
紙紮人五官用墨繪製,眼角下垂,嘴角下撇,眼下還有一滴淚珠,就像是一個哭泣的小醜,看著可憐又可笑。
大刀向著中間的芒桃砍過去,然後砰的一聲,被一條手臂擋住了。
那條手臂堅硬如鐵石,鋒利的大刀砍上去愣是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這還真是驚喜。”伸手攔住紙紮人的沙蒙笑了,“應該讓紙人來的,這個能力,毫無疑問,是紙人的本源。”
聽到‘紙人’這個稱呼,男人從石屋後麵走了出來,手裡抓著小稻草人,他的五官很俊秀,眼睛帶著笑意的眯起,嘴角上揚,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真是好久沒聽聞的稱呼了。現在那些家夥們,都叫我紙先生。”
男人的容貌和紙人馬甲一模一樣。
隻因為他籌辦了好幾l場聲勢浩蕩的喪事,在殯儀相關知識上非常博學,所以被稱為‘先生’。
當然,籌辦的喪事無人委托他,隻是他看到了一批人,覺得那些家夥可以去死一死了,就宰了他們,順便辦了喪禮而已。
所謂的尊稱‘先生’,更是因為那些人的懼怕才如此稱呼。
但架不住他喜歡,以後就這麼自稱。
反正他也沒有名字,從一開始,紙人就隻是一個普通用來祭奠焚燒的紙紮人而已。
“我和你們沒有仇怨,也沒有打的意思。隻是……”紙先生看向立在地麵上的鏡子,“對你們穿梭世界的手段很好奇,我也曾經兩次穿梭世界,這次,可否和你們同行?當然好處不會少,有什麼條件,可以直說。”
說完看向芒桃,小小的馬尾少年恨不得用厚重的衣服將自己團成球,安靜的站在兩個高大的男人身後,看著弱小又沒有存在感。
但紙先生知道,後麵這個小個子的,才是主事人。
這是他一路跟蹤到現在,觀察出的結果。
這三人的關係是主仆,紙先生這樣斷定道。
“比如,和他們一起侍奉你的條件,也可以啊。”紙先生對芒桃伸出手說道。
“侍奉?這就是你對想要侍奉人的態度?”沙蒙指著仍舊維持揮刀姿勢的紙紮人。
“試探而已,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嘛?你們實力弱,你們就是我的。你們實力強,我就是你們的。”紙先生的語氣很誠懇,似乎是認真的。他打了一聲響指,襲擊芒桃的紙紮人開始燃燒,化為了灰燼。
殺意也跟著煙消雲散,麵前的紙先生突然變的非常無害。
白一心和沙蒙扭頭看向芒桃,無聲的詢問他的意見。
如果紙人在這裡的話,壓根就不用考慮,直接打然後交給紙人吞噬就可以了。可是紙人不在,他們在這裡解決掉紙先生也沒有意義。傳送馬甲過來?跨越世界壁壘的事情隻有白一心能做到,係統都不行。
打殘了帶走?
鏡子通道還未試用,誰也不知道第一次開通是否有弊端,就算真帶去了,萬一因為通道不穩定的關係讓他跑了,讓一個和紙人一模一樣的詭異滿世界亂晃,指不定會造成什麼樣的影響,就怕折騰到後麵把他馬甲都搞掉了。
“……你說要侍奉我?”芒桃打量著紙先生,“對第一次見麵的家夥,我不可能會信任吧。”
紙先生瞪大了眼睛,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話:“信任?你說我們之間?”
芒桃的手指微微一動,立即發覺自己說錯了話。
信任這個詞彙,從一開始就不存在於詭異的字典當中。詭異之間的
主仆關係,向來是建立在威脅和把柄上。
而對方主動提起的為仆,多半是指契約類的那種。名義上的仆人,實際上不過是利益交換,隻是一方低下自己的頭,讓自己的姿態看著更加謙卑,用勞力換取的交易而已。這種契約不可能是永遠的,能維持個一百年就算對方仁義了。
也有極大的可能連一百年都維持不到,一旦被下方尋求到上方的破綻,就會直接吞噬掉對方。反之亦然。
背叛是詭異之間永恒的主題。
而紙人的本源尤甚,從馬甲受影響的情況來看,就知道這個家夥絕對是個陰險狡詐的家夥,心機估計不在白一心之下。
答應是絕對不可能的,有紙人馬甲在,誰要紙先生啊。
但拒絕……也不是個好主意。
“我對你很感興趣,但現在不行。”芒桃說道,“等下次我回來,我們再約,怎麼樣?”
下次帶著紙人和其他馬甲,來刷紙先生副本。
“嗯?下次?”紙先生微微一愣,“你還能回來的?這還真是意外。”
在紙先生的記憶中,離開所在世界的詭異,沒有一個能逆行回去的,也沒有誰會想著回來。
“這個世界距離完全崩潰的日子並不遙遠。”紙先生很不理解,“你們既然離開了,為什麼還要回來?又為什麼讓我相信你們會回來?”
如果隻是想把他甩開呢?
“你沒有選擇。”白一心說道。
紙先生看著SS級的白一心,又瞧了一眼SS級的沙蒙,無奈的笑了:“好吧,你們說的對,我沒有選擇,隻能相信你們。你們下次什麼時候來?我們約在哪裡呢?”
“十天後。”芒桃開口道,“地點就在這裡,不要遲到。”
紙先生笑著點頭:“我答應了,可以告訴我,你們的名字嗎?至少該讓我知道,我未來會侍奉的是誰吧。”
“芒桃。至於他們,你就不用知道了。”
“好。”
芒桃掃了一眼紙先生,見他老老實實的站在離自己很遠的地方,也沒有可疑的小動作,就將手搭在了白一心的手上。
沙蒙也握住了白一心的手臂,同時不忘警惕紙先生。
這一幕都落到了紙先生眼裡,頓時明白能穿梭世界的核心,就是白一心。
紙先生的嘴角高高揚起,在麵前三人即將消失的瞬間,他突然大聲喊了一句:“芒桃!”
芒桃下意識的回頭看他,就瞧見在紙先生的脖子後麵,探出一個小紙片人的腦袋來,紙片人的紅色嘴巴上揚,笑臉越來越大。
糟糕!
芒桃頓時察覺到這裡麵有陷阱,紙人的能力是將人和詭異變成傀儡,雖然自身戰鬥力很平常,但誰也不知道他手裡有著什麼樣能力的小傀儡人。
尤其是紙先生身為詭異不知道在各個世界晃蕩了多少年,他手裡積攢的紙傀儡絕對隻多不少,能力也千奇百怪。
在一聲‘芒桃’落下後,一根紅繩從紙片人的身上快速飛出,紅繩子的一端連在了芒桃的手腕上,另外一端則飛速的連接在紙先生的手腕上。
白一心帶著芒桃和沙蒙消失的瞬間,紙先生也跟著從這片雪地上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