闕山覺得自己還在做夢。
不然怎麼會一睜眼看到青豆的臉。
於是他閉眼繼續睡。
青豆看他這不可置信的樣子,忍不住笑。
她伸手捏住他鼻子,不讓他正常呼吸。
於是闕山的眼睛被迫睜開了。
他發現被捏鼻子的觸感好真實。
好像不是夢?
他一把抓住青豆的手,這個觸感真的好細膩好真實。
平心而論,他做夢做不出這麼真實的感覺。
所以真的不是夢咯?
這一瞬間,他雙眼發直。
青豆看得好笑。
她將自己的手從他的手裡掙脫出來,拍拍他的頭。
“怎麼就在這睡了呀?”
闕山愣愣地答:“本來想一晚上都等你的。”
“等我乾什麼呀?”
青豆的聲音溫柔得仿佛要滴出水來。
闕山被這麼溫柔的語氣弄得暈陶陶的,“就是忘記要你聯係方式了嘛,然後又想見你……”
“可是都這麼晚了,沒等到不應該回去嗎?”
“沒等到我也想等嘛……”
闕山蹭了蹭青豆摸著他頭的手,眼睛微眯,像一隻愜意地沐浴著月光的小貓咪,還被主人輕柔地撫摸著。
青豆點了點其他幾個人,“你舍友也是跟你一起等的?”
“嗯……”
什麼嘛,這麼黏糊糊的口氣。
青豆失笑,怎麼感覺她一來他整個人都慵懶起來了。
一直在衝她撒嬌。
“這麼好呀?你的舍友。還陪你一起睡公園。”
“嗯……”
真是的,怎麼感覺他腦子都不轉了,她問什麼他都是懶懶地用鼻音“嗯”一聲。
是太困了嗎?
青豆把他臉抬起來,仔細看了看他眼睛。
嗯,好像確實都是睡意呢。
那就,這麼辦吧——
幾秒後,章散幾人都被喊了起來。
他們迷迷糊糊地揉著自己的眼,然而在看到青豆的一瞬間,他們的睡意都被嚇沒了。
“這這這……您怎麼來了?”章散最先反應過來,震驚地問。
青豆神秘一笑:“天意。”
她拍拍手,“都快起來吧,怎麼能在外麵睡,收拾收拾去我家吧。”
這下真把他們的雙下巴都嚇出來了。
他們瞠目結舌,瞪圓了眼睛,看看青豆,又看看闕山。
好半晌,李司咽了咽口水,問道:“您意思是,我們去您家,借宿一晚?”
“嗯哼。”青豆雙手抱臂。
王武有些為難,“這不太好吧,我們這麼多人,還是大半夜的,多麻煩您啊……”
青豆豪氣揮手,“不麻煩,你們本來也是要等我,現在等到了,我是得好好招待你們一頓。”
三人麵麵相覷,最後齊刷刷把視線投向闕山。
三人:怎麼說?
闕山嬌羞:去唄,這不就是我本來的目的嘛。
三人再次互相對視一眼。
那就去?
那就去。
這個躺椅確實不太舒服。
他們麻溜地收拾起報紙,把躺椅放回原位。
一切都收拾好後,新問題來了——
這麼多人,一輛車擠不下啊。
青豆問:“你們會開車嗎?”
章散看了看幾人,自覺主動地作為代表回答富婆的問題:“我們倒是都有駕照,但沒什麼開車的經驗。”
“那問題就解決了,我有車,就停在公司車庫裡,你們看誰來開。”
自從青豆來之後,闕山都自覺地站在她的身後,兢兢業業充當一個合格的掛件。
與其他三人涇渭分明。
章散:就知道這小子是個白眼狼,嘖,嫁出去的舍友潑出去的水啊。
三人稍微商量了一下,最後推選出李司充當臨時司機。
他們一致認為李司最靠譜。
青豆看他們決定好了,對他們說:“那就走吧。”
她帶著他們到車庫裡,讓李司自己挑一輛車。
看他覺得哪個開著順手。
李司推推眼鏡,選了個最普通的。
“那我帶著闕山在前麵那輛車上,你們自己開著車追上我們,我們會放慢速度的,你們也彆著急,大半夜的還是慢點好。”
青豆叮囑一番後,讓他們上車,隨後自己和闕山也一起坐上雅雯的後座。
“走吧。”
一路上青豆都在注意著後麵的情況。
出乎她的意料,他開得還挺不錯的,不慌不亂,操作很流暢。
她眼裡有了點笑意,對闕山說:“這下我不用擔心了。”
她看闕山滿臉困倦的樣子,摸了摸他的頭,“困的話可以先靠著我睡一會兒,馬上就到了。”
闕山靠過來,但是沒睡,而是雙眼霧蒙蒙地看著她,“我還可以堅持的……你不困嗎?”
青豆捏捏他的臉,“可能因為我一直沒睡,就會比你們這些睡著了被喊醒的好一點吧。”
闕山點點頭。
青豆一看他那個明明已經很困卻還要強打起精神陪著她的樣子就覺得好笑。
不知道他在倔強什麼。
不過她也沒強求,隻是一手搭在他的肩上,偶爾摸摸他的頭發,拍拍他的後背。
但她覺得這樣的動作已經讓闕山快被哄睡著了。
他長而濃密的眼睫毛一顫一顫的,輕盈地在他的眼睛上跳來跳去。
青豆看得心癢,好想去揪一下。
這麼想著她也就這麼做了。
她小心翼翼貼近他的眼睛,緊緊盯著他的眼睫毛,左手指尖緩慢靠近。
最終她指尖搭上了他的眼睫毛,它們在她的指尖一下一下地掃著,細細密密,讓她有種很輕微的酥癢的感覺。
闕山其實已經睡不下去了,他的臉頰漸漸紅透。
但是在黑暗的環境裡並不為人所知。
他仍然乖順地低垂著眼睛,方便青豆觸碰。
好在青豆也隻是短暫觀察了一下就坐回去了。
闕山這才鬆了一口氣。
然後裝作若無其事地悄悄移開目光。
但是不時地又會把目光投向青豆。
看兩眼就悄悄地再次移開。
很隱秘,但又很直白。
很含蓄而又很熱烈。
青豆住的地方是一棟複式公寓。
隻有兩間客房,正好讓他們兩人住一間。
把人送到後青豆就讓雅雯快點回去休息了。
她問闕山幾人:“你們洗個澡再睡還是直接睡?”
章散收回好奇打量的目光,征詢地看了眼他的舍友們,最後做出總結性地回答:“先洗澡,再睡覺。”
青豆覺得好笑:“怎麼,跟我說話你們還要派個代表?”
“沒有沒有沒有。”章散連連擺手,然後迅速給其他人使眼色,讓他們說話。
王武悶悶道:“我們就是有點緊張,不知道該說什麼。”
李司沉穩道:“畢竟今晚實在太麻煩您了。”
青豆真的笑出聲來了,“還用‘您’,直接喊‘你’就行,我自認為不是個很有架子的人,你們就把我當作舍友的女朋友就好。”
她朝幾人眨了眨眼。
闕山的臉瞬間爆紅。
青豆無奈地聳聳肩:“他真的太害羞了。”
章散幾人也在忍笑。
章散接著青豆的話說:“是的,我們早就知道了,平時他就老這樣。”
“嗯?”青豆不解,“平時他也經常臉紅嗎?”
王武點點頭,“平時發生尷尬的事情他總是第一個臉紅的,他……麵子比較薄。”
他中肯地評價。
青豆很是認同地點點頭。
接著他們就以闕山為話題中心聊開了,氣氛變得逐漸融洽。
闕山默默地看著這和諧的一幕,深感已經沒有他的位置了。
於是他直接拿著剛才青豆收拾出來的洗漱用品去洗澡。
無人發覺他的離開。
他有些心酸。
等他洗完回來,他們聊得愈發熱情。
他更心酸了。
闕山:這個家已經沒有我的位置了是嗎。
他默默走上前,喊他們去洗澡。
無人應聲。
他又用更大的聲音喊了一遍。
這次終於有人回了。
是章散。
隻見他招招手,說了聲“馬上就去”,就立馬又投入聊天了。
闕山想,聊天有那麼開心嘛。
下一秒,他就聽到了青豆的大笑聲。
聽起來非常之開心。
闕山委屈。
闕山決定說出來。
他說:“彆聊了,你們彆聊了,你們這樣是聊不完的。”
青豆和他的舍友們有被他的話茶到。
他們終於如闕山的願停止聊天,轉過身,看向他。
青豆微笑,“那你說,怎麼樣才能聊得完。”
闕山有些心虛,但他還是堅持著說:“不聊,就完了。”
青豆歪頭,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
給他看得撇過臉去。
“好吧,聽你的,那就不聊了,也該睡覺了。”
闕山嘴角微翹。
她站起身,走上前,對闕山說,“你蹲下來一點。”
闕山乖乖蹲下一點,不用她說就低下自己的頭。
青豆揉了揉他的頭發,不知想到了什麼,輕輕笑了一下。
接著她兩隻手都用上,托著闕山的臉,嘴唇輕輕碰了上去。
“晚安,”她笑著說,“乖狗狗。”
“剛才就很困了,你快點去睡吧。”
然後轉身上樓。
闕山一個人愣愣地站在原地。
其他三個人在青豆停止聊天的時候就去收拾東西洗澡了。
現在客廳裡隻剩闕山一個人。
闕山感覺現在自己的臉已經可以煮熟一個雞蛋了,尤其是剛剛,青豆,親過的那個地方。
他感覺自己現在就像一座活火山,他身體裡的岩漿隨時隨地都可能噴出來,然後將周圍的一切都焚燒殆儘。
在此之前,他的內臟,他的骨骼,他的皮肉,最先被滾燙的岩漿灼燒成灰燼。
然後灰燼被禁錮在他的身體裡,重塑成他的形狀。
經過這樣的過程,就有了新生的他,新生的闕山。
被青豆這把火焚燒成灰燼又重塑出一個軀殼的闕山。
完全為青豆而生的一個闕山。
因為一個麵頰上的吻而死,又因為渴求永恒而生的闕山。
為了這一瞬準備了很多年的闕山。
這一刻,闕山真的相信,他是為青豆而生的。
再沒有一個人,每時每刻,方方麵麵,都可以攫住他的一切,無論她故意,還是無心。
他想,我是因為她而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