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硯仿佛是在樹下挖什麼東西,聽到周圍有聲音,忽然抬起頭,發現了正朝湖邊追來,企圖逃竄的黑衣人。
此時黑衣人也注意到了湖邊的呂硯。
孟槐怕呂硯遭遇不測,快步追上,將手中劍朝黑衣人的左腿擲去,卻被右上方飛來的一隻箭矢打落。
這時,隻見右上方的屋頂上,有一著黑色窄袖交領束腰長袍的男子,帶著一張銀色麵具,正張弓搭箭,轉而將手中的箭對準了趙川。
靈堂前是一片空地,沒有絲毫遮擋,屋頂上那人三箭齊發。另一邊,從靈堂中逃竄出的黑衣人已經逼近樹下的呂硯。
孟槐顧不上那麼多了,想來屋頂上那人與今夜靈堂中妄圖殺她之人定是同謀,搭箭男子此舉隻為困住趙川,好助同夥逃脫。
隻是呂家二公子出現的並不是時候。
玄溟派的公道要討,但此時孟槐不想再讓無辜之人白白折一條性命,她隻能儘力保下呂硯的性命,至於新月狀印記背後究竟隱藏著什麼樣的秘密……
留得青山在。
見黑衣人逼近,呂硯用瘦削的手從懷中掏出一把匕首,就要向那人刺去,隻是那人仿佛並不想要他的命,隻是將呂硯一掌推開。
孟槐認出了那把匕首,是三年前她贈與呂硯防身所用。
呂硯踉踉蹌蹌後退幾步,不慎跌入了湖中。
黑衣人這時正要借湖邊柳樹飛身上屋頂與他那同伴會和,反被孟槐一把拽下。
孟槐朝身後的趙川看了一眼,一頭紮進湖中去救呂硯。
趙川見狀,一個箭步踩住黑衣人的右腿向左一擰。
黑衣人“啊”的一聲慘叫,此刻他右腿已折,無處可逃。
“沒用的東西。”屋頂上的持箭男子話音剛落,樹下的黑衣人口吐白沫倒在地上徹底一動不動,持箭男子隨即丟下一枚煙霧彈,消失在黑夜中。
“咳……咳咳咳,孟姑娘,你又救了我。”孟槐把呂硯從湖中拖上來,呂硯剛一開口,孟槐急忙捂住他的嘴,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呂硯低下頭。
“等查明你兄嫂的真正死因,我會跟你解釋的。”孟槐朝趙川的方向瞟了瞟。
“你放心。”呂硯邊說邊將一把鑰匙塞到孟槐手中,他的目光停留在湖麵上,小聲說到:“這裡有你想要的答案。”
孟槐愣了下,想起她剛剛下水救呂硯時,隱約中看到湖底沉著一個約莫兩米的鐵箱,箱子周身用鐵鏈纏著。當時她一門心思都在救呂硯上,並沒有更多的關注水下的不明之物。
呂硯此言意有所指,難道水下之物與這件案子有關,抑或是與玄溟派有關,可她三年前與呂硯相識之時,並未透露她玄溟派掌門的身份。
孟槐看著呂硯,一時之間,她竟有些看不懂眼前的這個少年。
此時,彭澤才帶人急匆匆趕來。
“大人,郭路不見了。”彭澤欲言又止。
“接著說。”趙川探了探樹下黑衣人的鼻息,緩緩起身。
“城南……城南那家酒肆的店主死了。”彭澤抬頭看了看趙川,“剛剛兄弟們巡邏發現的。”
城南那家酒肆,正是呂家大公子與祝家小姐大婚之夜,趙川與郭路碰巧遇見孟槐的那家酒肆。
趙川的目光由樹下的黑衣人轉向彭澤,開口問到:“郭路人呢?”
“中午我與他離開靈堂後,在呂府中的其他地方搜查,不一會兒他突然開口說要去城中辦些事,我見他出了呂府,直到現在還不見人影。”彭澤答到。
“派人去找。”趙川將目光投向了孟槐。
“等等。”孟槐突然叫住轉身要走的彭澤,正要上前將黑衣人頸後的衣服拉下,反被趙川一把抓住了手腕。
此刻,孟槐想借趙川之手,查明新月狀印記背後的秘密,趙川此番阻攔,難道他也在找新月狀印記背後隱藏的秘密,隻是……不想讓更多人知道?
趙川看了孟槐一眼,意味深長的說:“孟姑娘可彆忘了,目前呂府一案你仍洗脫不了嫌疑。”說著,又看向一旁的呂硯,“二公子身體弱,又遇了水,你將他送回房,再到西苑尋我。”說罷,便放開了孟槐的手腕,吩咐一旁的侍衛將黑衣人的屍體搬進靈堂後,轉身離去。
彭澤看了看孟槐,“姑娘,若沒什麼事的話,我接著帶弟兄們巡邏了。”
孟槐點點頭,而後對身旁的呂硯說:“我送你回去。”
“那麻煩姑娘了。”此時刮起一陣風,呂硯又止不住的咳,“麻煩姑娘幫我拿個物件,就在樹下。”
呂硯把孟槐支開,看了眼手掌心中咳出的血,又將手掌緊緊攥起。
孟槐在樹下巡視了一圈,並沒有看到什麼物件,許是剛剛與黑衣人打鬥時物件又被埋進了土裡。不過能讓呂硯深更半夜出來尋的物件,想來對他是一件十分珍貴的東西。
孟槐又尋的仔細了些,從土堆中翻出一個小匣子,用衣袖擦擦匣子上的土,將匣子轉交給呂硯後,二人一同朝呂硯院中走去。
到達院子門口,孟槐開口道:“呂公子,你快回去歇著吧,我就不進去了。”轉身便要走,呂硯卻喚了一名侍女出來。
“帶姑娘到我隔壁的屋子內換身衣服。”呂硯對侍女說到。
孟槐看著自己還在滴水的衣袖,道了聲:“多謝。”
換好衣服後,孟槐與呂硯道彆。
呂硯看著孟槐離去的背影,用隻有他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輕輕道了一句:“深夜露重,小心著涼。”
為方便查案,呂家老爺特地為趙川騰出了府中西苑,此時孟槐走在前往西苑的路上,回想起這些天發生的樁樁件件,其中最讓她感到意外的事,便是在今夜又一次見到了新月狀印記,她手中拿著呂硯塞給她的那把鑰匙,在抵達趙川房門前,將這把鑰匙悄悄塞入了衣袖中。
孟槐正要叩門,“進來吧。”趙川在房內說道。
孟槐推開門,趙川正背對著她立於桌旁。待趙川轉過身來,眼神中流露出一絲詫異,他很快緩過神來,將桌上本為孟槐備下的乾淨衣物往後推了推。
“大人,不知您找我來所謂何事。”孟槐見趙川遲遲不說話,便先開口問到。
“今日多謝你,為我擋下了那兩枚銀針。”趙川緩緩開口道。
孟槐愣了一下,答道:“不必。”
一時間,屋內的空氣又陷入了凝固。
趙川看了看孟槐,低聲道:“隨我去趟靈堂。”
孟槐與趙川走在呂府的小路上,此時已是深夜,府內鮮少有人隨意走動。二人經過一處院子時,突然聽到了一陣淒厲的哭聲,裡麵的女人大喊著“崔畫屏”這個名字,此處便是呂夫人的住處。
孟槐皺了皺眉,想起今晚突然出現的那兩枚銀針,險些要了趙川的命,而今日清晨在呂府正堂麵見呂夫人時,呂家老爺突然出現,向呂夫人腰間刺去的那枚銀針,這一切是否有必然的聯係。
沒過多久,孟槐與趙川兩人便到達了靈堂。
趙川徑直走到黑衣人的屍體前,將屍體的頭偏向一側,對孟槐說:“湊近些。”
孟槐向前探了探頭,隻見屍體左耳下三寸處有一個極其細小的針眼。
這時趙川從懷中拿出一枚細針,說到:“這是今夜從這人身上取下的,根據銀針的方向來看,並不是簷上之人所為。”
孟槐看了眼趙川,隨即向新郎新娘的屍身走去,在左耳下三寸發現了同樣的針眼。
“會不會是……”孟槐正想提出剛剛在路上的猜測,此時靈堂外突然有腳步聲出現,趙川把銀針藏進懷中,孟槐正要前去查看,卻被趙川一把攔住了。
“今夜就先到這吧。”趙川看了看天色,便要叫上孟槐一同回西苑去。二人一同走到湖邊,此時湖麵與夜色一般寂靜。
孟槐環看一周,見四下無人,於是開口問到:“趙大人連耳下三寸的針眼都能發現,想必你早已知道今夜出現在靈堂那人頸後的新月印記吧。”
“不錯。”趙川回答的很乾脆。
“那為何今日不將這新月印記作為線索……”孟槐話還沒說完,此時趙川的一個問題讓孟槐感到措手不及。
“你聽說過玄溟派嗎?”趙川回頭看著孟槐,漫不經心的問出這句話。
孟槐此時屏住了呼吸,鎮定的回答到:“沒有。”
自孟槐被打下懸崖之後,這時她第一次聽到有人提及“玄溟”這個名字,隻是她不明白,趙川為何提及到玄溟派。
“據說,新月印記是玄溟派的標記。”趙川在一旁若有所思。
聽到此處,孟槐隻覺天旋地轉,明明頸後帶有新月印記之人是滅她玄溟滿門的仇人,二者勢如水火,怎到趙川嘴裡新月印記與玄溟派成了一家。
孟槐深吸一口氣,強忍住心中怒火,靜靜地問趙川:“你從哪兒聽來的。”
“江湖上都這麼說。”趙川想或許是孟槐心有不解,便反常的又多說了幾句,“據說,玄溟派的掌門雲弋是個十惡不赦的大魔頭,當年揚州……”
說到這,趙川突然之間竟沉默了,他深吸了兩口氣,“聽聞揚州四年前匪盜盛行,盜匪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當時正值玄溟派掌門雲弋下山,為練絕世神功以血祭劍,濫殺無辜。”
孟槐沒想到他人口中的玄溟派,竟是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的盜匪。四年前,她的確到過揚州不錯,可她從未做過以血祭劍、濫殺無辜之事。她抬頭看看天,心中滿是五味雜陳。
於是她主動扯開了話題,向趙川詢問起了城南酒肆店主身亡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