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口而出這句話後,江笑語自己也愣住了。
從一開始,江笑語隻是想保住自己的家,保住武安王府保住自己的家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在皇帝手下活命。
自從到了月城後,她發現,有沒有她其實她的父親似乎都有保住王府的辦法,隻不過是需要犧牲自己罷了。
她決定去軍營也是因為在長安城時就品出了事情的不對,她想要一個真相。
但當真相如此直白的放在她麵前後,她又覺得,真相似乎也沒那麼重要。
難道沒有武安王她就不努力了嗎?沒有武安王府她就不往上爬了嗎?
不是的。
哪怕她隻是販夫走卒的女兒,是普通人家的孩子,隻要她是江笑語,她就會努力的爬到最高處。
如今她不想為自己的野心找借口了,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既然她能做到,她可以比所有人做的都好,她有信心能讓百姓過上更好的日子。
那這個帝位,為什麼不能她來坐呢?
她一下子想通了,若是權利不能掌握在自己手裡,那自己姓名就會永遠捏在彆人手上,自己在乎的人在乎的事永遠都被彆人捏在手裡。
從前她也覺得自己的野心藏得很好,如今驟然聽了許遇安的話,她才發現原來自己的野心,可以不需要藏著。
趙澈看著江笑語眼中溢出的光芒,突然開始幻想若是江笑語當上皇帝,那會是什麼情況。
見趙澈不答話,江笑語眼中的光慢慢暗了下來。
也是,畢竟謀反可不是小事,趙澈的仇人隻是皇帝,皇帝是早晚要死的。以他的身份,誰坐上帝位不得敬著他。何必費那麼大力氣幫她一個女子稱帝呢。
他有所顧慮也是正常的。
“若是不行,那我另想他法就是,隻是你可不能給我使絆子.....”江笑語還沒接著說,趙澈笑出了聲。
江笑語有些許惱意,她這會正在同他說正事,他好好地笑什麼。
看著江笑語麵色不對,趙澈連忙解釋道:“我隻是在想,若是你當了皇帝。豈不是要三妻四妾七十二男妃?那我自然是不樂意的。”
聽了趙澈這莫名的酸話,江笑語也不惱了,她逗道:“你怎麼想到這麼遠的地方去了?不過若是皇帝登基那是自然得三宮六院的,但是若是你表現的好,那我還是可以考慮考慮的。”
“考慮什麼?”趙澈挑眉道。
江笑語假裝思考道:“考慮一下是否弱水三千隻取一瓢啊。”
床上這女子還真演上了,趙澈又氣又笑,“那我可得同你談好條件,若是想讓我陪你乾這殺頭的死罪也不是不行。隻是到時,我得是陛下你唯一的夫君。不然我是不樂意的。”
江笑語被趙澈的話逗的前仰後合,笑過後她認真的看向趙澈,“趙澈,我沒有開玩笑。所有人都在利用我,隻有權利抓在自己手裡,我才能保證自己的性命不受他人掣肘。我受夠了這種脖子上懸著刀的日子了。”
二人雖然用開玩笑的語氣說著這殺頭的罪,但是彼此都知道,對方沒有在說笑。
“笑語,在走過了汾城和潯陰,你有什麼發現嗎。”趙突然話鋒一轉。
江笑語自然知道他要說什麼,這兩個地方的災難,看似天災,實則都是人禍。當今皇帝昏庸,任人唯親,如若不是趙澈也沒法年紀輕輕就坐上當朝首輔的位置。
但是趙澈是真的在為百姓做事,其他人呢?
這大成朝的官場,早就一團糟了。麵上看著好似朝氣蓬勃,實則內裡汙穢遍地。
百姓們或許不知情,但以江笑語和趙澈對朝廷官場的了解程度,這大成朝的蒼蠅,怕是不好滅。
想到這裡,江笑語思似是發誓道:“若是有一日我能坐上那個位置,我定不會眼睜睜的看著百姓們流離失所,整日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有我江笑語在一日我便一日以百姓為天,我手裡有一分權,便十分的將它反哺給百姓。”
事實證明,江笑語一定會做到今日的誓言。
趙澈也承諾道:“原本我就沒有想過不同你一道,隻要是你想做的事,我都會支持你。”
“謀反可是死罪,趙大人可真要想好了。上了我的船,可就下不來。”江笑語輕笑道。
總之江笑語在趙澈麵前是正經不過三句話的,趙澈也早已習慣了她說話的方式他無奈道:“跟在你後麵,我犯得死罪還少嗎?況且我與皇帝本就有血海深仇,幫你也是幫我自己。”
就在潯陰城外一個小小的白雲觀廂房裡,江笑語和趙澈草擬了兩人的屠龍計劃,並且達成一致的想法。
一直過了近四十天,潯陰郡的洪水才褪去,況且這已經是理想的狀態了。有一年整整兩個月,潯陰城內都是一片汪洋。
雖說潯陰城內的許多東西都已經被大水毀掉,但是好在百姓無礙,大部分的百姓都已經提前轉移了,此番倒也算是順利。
既然趙澈在,江笑語也不用再費災後重建的心思了,這個爛攤子就交給趙澈以及其他皇帝派來的官員收拾了。
為了防止京中來的官員認出江笑語,江笑語即刻就要動身回月城了。
臨走時,江笑語同趙澈確定過了,她會儘量在明年的春天回到京城,而其他的事情就要麻煩趙澈在京中先一步部署好了。
快馬加鞭趕回月城後,江笑語並不著急先回府去見武安王,而是在進城後直奔天命軍軍營找江淮川和常運思。
在得到常運思從潯陰郡帶回來的消息後,江淮川便立即著手去調查江笑語懷疑的事。
果然,在隆豐帝撥款修建潯陰堤壩時,天命軍中當時負責這件事的參將何賢跟京城派來的官員裡外勾結,兩人足足將朝廷撥下來的款貪了半數還多。
隆豐帝本就摳門,撥款大多還是民間籌集,這又被貪了一半,堤壩的質量可想而知。能撐這樣久也是老天爺保佑。
最令江淮川感到氣憤的是,武安王對這件事從頭到尾知道的一清二楚。
但他不僅沒有命人徹查此事,更沒有去管潯陰的堤壩,這等於是看著潯陰郡的百姓們日日活在這個隱患之下。
在江淮川的心中,自己的父親並不是這樣的人,得知真相後,江淮川一一時有些無法接受。
這消息令江淮川心中堵了許多日,江笑語剛踏進營賬江淮川就迎麵走了過來。
“小虞,如此大的事你為何不讓我去同父王說。”
江笑語並沒有先回答江淮川的話,他看了眼旁邊的常思運,一點兒也不避諱的問道:“如何,這人用著可還順手,辦事利索嗎?”
聽到江笑語先問起自己,常思運立馬將腰背挺的筆直,等著江淮川的評價。
江淮川中肯的說道:“笑語的眼光一向毒辣,此人勝在有耐心且心細如發,許多小細節都是他率先發覺的。我決定將他提拔到我身邊來。”
聽到江淮川如此說,常思運心中大喜,“謝世子提拔,謝表小姐知遇之恩。屬下定不負二位眾望!”
江笑語點點頭,有本事是好,能不能放心用還得再觀察,“你先出去吧,盯著些,我同世子有話要說。”
待常思運退下後,一直跟在江笑語身後的許遇安問道:“那我呢,我方便聽嗎?”
“遇安表哥若是想聽,笑語自然是歡迎的。”江笑語這話說的極有深意,如何站隊怎麼抉擇,就看許遇安自己怎麼想了。
實則許遇安可比江淮川要看的清楚地多。
武安王是江淮川的父親,無論武安王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但是卻把武安王世子培養成了一個極其正直的人。
江淮川是不會懷疑自己的父親有什麼陰謀的,但是同樣在天命軍中身居高位的許遇安就不一樣了。
再對比許家軍中的情況,許遇安很明顯能察覺出其中的蹊蹺。
“若是笑語表妹不嫌棄,表哥自然想聽一聽的。”自從他在潯陰郡同江笑語說過那一句沒頭沒尾的話,她就認定,這個表妹不是個簡單的,且報複不小。
許家人世代從軍,許遇安也從小就被扔進了軍營裡,但是卻從沒有人問過他喜不喜歡願不願意。
或許從軍報國是有些人的夢想,但是許遇安其實誌不在此,他並不想子承父業,他早就看夠月城漫天的黃沙了。
既然有去長安看看的機會,許遇安為什麼不願?這或許也是他唯一的機會。
得到了許遇安肯定的回答,江笑語也放下心來。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許遇安今天選了站她的隊,那江笑語自然也是欣然接受。
況且這麼多日的了解下來,她也不是不知道許遇安是個什麼樣的人。
看著麵前打啞謎的兄弟和妹妹,江淮川一個頭兩個大,“笑語,究竟是為什麼,你快同哥哥說啊。”
這下江笑語才開始回答起江淮川的問題,“哥哥你知道為什麼當時我會被留在長安城嗎?”
江淮川一臉的不解,這難道不是陛下做的決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