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吃完到地下停車場已經九點了。

“亓默，這裡是新元小區。我家是6棟，你這幾天出門熟悉下周邊環境。你還記得回來的時候路過了一個地鐵站麼？地鐵站邊上就是公交站，那個地鐵站就是我家附近最近的了，叫銀湖東站。”

袁問一邊和亓默從車裡扯出行李，一邊交待到。

”知道了”亓默在心裡打量著這個高檔小區，地段好，這一路開過來看著設施也很棒。

“電梯在這邊，跟我來。”

亓默跟著進了電梯，袁問按下了15層的按鈕。

”我家不算大，隻有一臥一衛，你來住的話一開始可能有點不太習慣，我沒有辦法給你一個相對隱私的空間”袁問解釋道。

“我沒關係。”亓默剛想說，還沒說出口。電梯門開了。

“我家在右邊最裡麵。”袁問說完便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把鑰匙開了門。

“請進！我的第一位室友。”

亓默也是第一次與彆人同居，不由得四處觀察著這個“不算大”的公寓。不同於傳統家庭的布局，袁問的公寓似乎全部打通了，進門的左手是餐廳區域連著的一個開放廚房，右手是客廳，儘頭有一麵很大的落地窗，沒有任何阻擋。整體風格是淺灰色的，深色的木質地板，牆麵雖說看上去是白的，但是透著點幽冷的青色。家裡的光源也不是暖色調的白熾燈，而是泛著冷白色光的led燈。

這麼大的空間，擺的東西卻屈指可數，鞋架，吧台椅，立式衣架，客廳遠端的豆袋沙發，還有不知道是公寓原配還是袁問自己添置的電壁爐。

亓默站在廚房與客廳中間，落地窗並沒有打開，但是她真切的感受到了穿堂風在她耳邊呼嘯。

如果說冷清可以形容一個家裡隻住著一個人，孤孤單單的狀態的話。袁問的家可以直接把”清”這個字去掉，單純的冷。仿佛走進去氣溫會瞬間低出來5度。

袁問看著客廳裡站著的亓默，她似乎打了一個冷顫，不知道是看花了眼，還是她確實覺得冷。畢竟她隻穿了一條長裙，現在又入秋了。

“你冷麼？”

"有點"

“那就一會洗洗睡吧，時間也不早了，今天也累。行李你就攤開放在客廳吧，到時候好收拾。今晚拿件睡衣就好了，洗漱用品先用我的。”

亓默本來打算和袁問從新商量一下房租的事情，她非常確定自己的媽媽房租給少了不止一點點。但是完全扛不住自己的困意，心想著明天商量也不遲，袁問似乎並不是很計較的人。

於是轉身攤開了自己的行李箱，從裡麵抽出了睡衣和換洗內衣。跟著袁問走向了衛生間。

出乎意料的是，衛生間居然換了暖色的燈，洗手池的鏡子很大，木製邊框，洗手台邊的毛巾架是銅質環形的，頗有股複古的氣息，不像客廳那麼幾個為數不多的家具都是極簡風格。忽然，袁問的聲音飄了過來。

“我家這個是浴缸，也有淋浴，我沒有什麼毛病，也沒有潔癖。隻要你沒啥毛病，不介意的話你可以自由泡澡。我沒意見。”

”浴巾下麵這個灰色的是我的，上麵白色是你的，新的，彆擔心”

“洗麵奶沐浴露洗發露我這些你湊合著用，然後有幾個浴球，在洗手台的櫃子裡，隨便用，牙刷我買了新的。。。。你等等！”

袁問似乎想起了什麼，沒買刷牙杯子，而且吹風機的盒子也沒拆，就直接摞在了打印機上。她趕緊衝去了廚房拿了一次性塑料杯，又去臥室抱起了吹風機的盒子。

”不好意思，我有些東西還沒準備好，你湊合著用。”

袁問把東西放在洗手台上，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便開始認真拆起了吹風機的包裝盒。

亓默看著她撓頭的樣子，又是個短頭發，顯得非常可愛乖巧，心裡不由得開心起來，臉上也陽光明媚。

袁問倒是沒看見亓默的一臉姨母笑，拆完了包裝盒丟下一句”你洗吧”就走了。

不過沒過一秒，袁問就倒退回了衛生間門邊，倚在門上，往裡探了個小腦袋。

”我又忘了”袁問指指衛生間右側，是一道推拉門，不仔細看還以為是麵牆。

“這裡有洗衣機和烘乾機，你換下來的衣服直接丟裡麵，我倆日常的衣物一起洗你不介意吧？裡麵還有一個內衣清洗機，每次會自動殺毒消菌，是可以混用的，不用擔心。機器上麵功能寫的挺明白的，應該我不用教你，你趕緊洗了睡吧。”

亓默當然不介意，自己又沒有潔癖，袁問看著也乾淨。沒想到租的房子還配了洗衣機烘乾機，這麼方便的好事哪那麼容易撞見。聲音都輕快了起來”肯定不介意！”

“那你洗完了叫我。”袁問終於舒展了眉頭，開心的走開了。

袁問並不自知，自己自從進了家門，並沒有笑過，一直都是一副緊張的模樣。包括剛剛撓頭的窘迫樣子都被亓默看在了眼裡。

袁問趁著等待的時間，在豆袋沙發邊的角落掏出了煙和打火機。她煙癮還是有的，自己在國外那麼長時間，無聊的時候便拿來排解，但是也不至於像中年人一樣一天一兩包的抽。

袁問準備去陽台來一根，忽然鬼使神差的跑去了衣帽間找了個平日不帶的線帽套在頭上。她不知道亓默喜不喜歡煙味，索性戴個帽子不讓味道粘在頭發上。

她家在15層，在海城不算高，陽台的風景並沒有那麼好，而且晚上的星星也是稀稀拉拉的，吹吹風還是不錯的。

袁問很滿意新室友亓默，似乎她倆直接有種自來熟的默契。而且袁問平時工作算是高效，閒下來的時間要麼打遊戲，要麼去找朋友胡吃海喝，要麼就狂刷電視劇。電視劇裡總是會有drama的女生，搬個家非得和你使勁寒暄，有一種不把你客氣死就不住進來的架勢，還有一種就是挑來挑去，住個房子恨不得畫上38線。亓默都不是，不挑剔，不拒絕，不客氣。換句農村家庭倫理劇的台詞來總結的話就是：

”好養活”

想到這三個字，袁問直接笑出了聲，結果就被煙嗆到了。

袁問含著眼淚又開始亂想了，乾脆叫她亓二狗好了？

（亓默內心ps，誰罵我狗呢，不知道是誰剛剛緊張的樣子特彆像一隻小狗搖著尾巴期待主人的表揚？）

不行不行，亓默是個大美女，氣質不符。袁問自顧自的搖了搖頭。

室友是個大美女，性格還好相處，這要是以後一起出去玩可太養眼了。

袁問也並沒有把倒賠4000塊，房租不收錢，白請一天假的事情忘掉，隻是單單想到亓默，這些就都不重要了。

“袁問啊，你可真是見色忘本呢。”袁問掐了煙，自顧自說到。走向了廚房掏出了漱口水清洗一下嘴裡的煙味，袁問不喜歡把漱口水放在洗手間，自己平時都是在陽台抽煙，洗手間離陽台太遠了。順手摘了帽子，看來這個帽子也要在廚房常駐了。

袁問還從口袋裡掏出了家門鑰匙，放在廚房的吧台上，想著等會亓默出來了，通知她一聲，鑰匙可以隨便用。隻可惜，她轉頭就把鑰匙的事忘的一乾二淨。

袁問四下打量著自己還有什麼東西沒有備齊，奈何不了自己的家裡沒接待過人，實在沒有經驗，想不出來缺什麼。

站了不知道多久，袁問終於想到兩個人蓋一床被子不合適，而且自己的被子也太小了。就在衣帽間裡翻出了床很久沒用過的被子，被子保存的很好，乾淨是挺乾淨，就是有點黴味。

衛生間響起了吹風機的聲音，亓默應該是洗完了。沒多久亓默拿著吹風機就走了出來。

“我頭發已經不滴水了，我隨便找個地方吹，你趕緊洗澡吧，開了那麼久車你也累了，明天還要上班。”

亓默看著袁問半躺在床上，抱著個被子使勁聞的樣子，會心一笑。

”你抱著被子像小狗一樣聞什麼？”

“沒，沒什麼。我去洗澡。”

說完袁問就衝向了衛生間，順路還光速從衣帽間裡扯出換洗衣物。目光也不自覺的偷偷掃向了剛洗完的亓默，身體修長，絲綢睡衣，就這麼搭在她鎖骨上，皮膚白皙，鎖骨的陰影清晰可見。想想自己，也不是沒有好看的鎖骨，隻是皮膚黑了，陰影就沒那麼明顯。袁問一陣嫉妒，又是懊惱，誰讓老天爺沒給自己生個好骨相好皮相。

亓默看著關上的浴室門，於是好奇的也去聞了聞被子，一股淡淡的黴味。

亓默心裡笑的更開心了，看來今晚有個人得醃入味了。

她想找個舒適的地方吹頭發，便來到了客廳拖著豆袋沙發找了個有插頭的地方坐下。

亓默並不是第一天在投資圈混了，眼力見還是有的，她知道袁問在家裡都添置了些什麼，並且不出意外，袁問家裡有且僅有桌子床電腦打印機和那個沙發。

她隻是覺得好笑，萍水相逢，速配室友，其實什麼都不準備也沒有不妥。而且她進門後袁問緊張的樣子，生怕少了東西亓默會不方便，但是又非常毛糙的遺漏了很多，隻好自己努力彌補，想到就覺得可愛。不過亓默認真的思考了一下，她最喜歡的還是袁問的微信語音，有點鼻音的嘟囔著說些沒頭腦的話。

漸漸的亓默的腦中忽然浮現出了一隻小狗傻裡傻氣歪著頭衝著自己笑的畫麵，還搖著尾巴帶著自己去看拆家的戰果，一副求表揚（討打）的神態。

“袁傻狗”

沒一會亓默的頭發就吹乾了，她走向行李箱翻出了護膚品，很自覺地把東西放在了給她預留的梳妝台上，開始日常護膚流程。

沒多久袁問就出來了，頂這個濕漉漉的頭發。大號T恤，大褲衩。

“你不吹一下麼？馬上就睡覺了。”

”沒事，擦擦差不多”袁問一頭短發，一看就是平時從來不吹的。而且袁問覺得每次不吹直接睡覺，第二天的頭發會更蓬鬆，省去了早上打理頭發的時間。

“對了”袁問忽然正經起來。

”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告訴你，我抽煙。”袁問覺得有必要說清楚，畢竟自己無所謂，但是影響到他人的健康，還是有非常需要提前告知的。

“如果你介意，我還是提醒你早點找個新的住處以免影響健康。並且，我不會遷就你去戒掉，這算是我的自由，希望你能理解。我不會在家裡抽，我平時隻會在陽台。但是家裡總會留下痕跡。”

亓默並沒有驚訝，很平靜的回答到。

”首先，我不介意，我並沒有在你家聞到任何味道。其次，我希望你會像你說的那樣，隻會在陽台吸煙，那我並不會乾預你的行為。最後，作為室友，也算新朋友，我想提醒你，吸煙有害健康。”

袁問倒是有一絲震驚，因為身邊不抽煙的人，在知道這件事後的反應多少都有點激烈，自己的下屬秦若每次看見都會義正言辭的教導袁問。隻是亓默，她的反應和勸導的方式都太平靜了，讓人有點琢磨不透。

“那好，你不介意就行，那我就躺著了。”說罷袁問就躥上了床，抱著那個有股淡淡黴味的被子躺下了，順手抄起了手機。

完蛋！手機密密麻麻全是消息，袁問想到自己似乎一天都是失聯狀態。有點崩潰。

果然老媽打過來了無數個微信電話和手機電話，袁問確實不應該把接人這麼大件事忘記知會老媽一聲。趕緊回複了，”人接到了，是大美女，今天太累了，我就先睡了，晚安”這麼幾條。

袁問怕亓默也給忘了，就趕緊提醒起來。”亓默，你記得和你爸媽報備一下。”

亓默嗤笑了一聲。“誰像你那麼健忘，我下飛機就報備了，到你家的時候還誇了一下你家條件特彆好呢。”

”哦，那你不提醒我一下。”袁問躺著抓著手機不方便撓頭，但是心裡著實撓了很多下自己的後腦勺，這個人什麼時候發的微信？

亓默收拾好了自己的護膚品，也走向了床邊。

“誰知道你呢？你睡外麵，那我睡裡麵？”

”嗯，裡麵的枕頭是新的，我擔心像我這樣抽煙這些地方都會留有煙味，我把床單也換新了。以後你要是聞到了，可以直接把床單和枕套拿去洗了，我的衣帽間還有一套灰色的，我洗過了，懶得洗的話可以直接換。”

亓默趁著說話的時候，已經躺在了床內側。

“哦，那謝謝你了，你這麼貼心，怎麼就忘了被子？”亓默端著一副狡猾的麵孔看著袁問。

袁問一陣臉紅，看來自己的黴被子是被發現了。

“嗯。。。。那啥，額，被子太貴了，我買不起，還是你自己買吧。”果然袁問的沒頭腦又發作了，這是什麼離譜的理由。

”確實，我睡了哦，晚安”

亓默看見袁問的慌張樣子，覺得心滿意足，玩夠了。先睡覺，以後有的是時間慢慢玩。她拉起了袁問平時蓋的被子，有股奶香味？亓默認真的聞了聞，確實是奶香味，還混雜了一絲煙草和焦糊味。

亓默並沒有告訴袁問，自己是會抽煙的，有段時間，因為一些原因，亓默也嘗試過用煙來排解，隻是自己並沒有上癮，過了些日子，自動就戒掉了。所以她並不排斥這種味道，但也算不上喜歡，最多隻是習慣了而已。

隻是現在的亓默，更想湊近一點聞一聞，這淡淡的奶香是否來自身邊這個人。

袁問沒心情繼續搭理亓默，轉頭繼續刷起了手機，還好最多的信息都是自己的老朋友的群，足足99+，多半都是今晚搖人玩遊戲的。

其中老萬給自己發了私信，差不多內容都是“人呢？”玩塔科夫啊！”然後就是一堆”搞快點”的表情包，最後就是許多語音。

袁問順手點開了第一條語音。

安靜的房間忽然傳出了罵人的聲音。

“你tm人呢，我看你在線啊！老子丟了7，8套全裝了，tm療養院全是掛比，你來不來啊，不來我叫陪玩了，找個大哥給他們骨灰盒都揚了！”

袁問其實點開語音之前就大概知道了裡麵的內容，因為亓默睡在旁邊，袁問並不想點開來著，隻是再怎麼小心也扛不住肌肉記憶。

袁問還沉浸在剛剛的尷尬中，語音自動播放了下一條。

還是同一個男人的聲音，態度180度大轉變。

“問？問姐？問姐姐～～我倉庫裡真打空了，你明天玩不玩？給我發幾套好不好？你把你不用的m4給我唄？小馬哥也要打沒了快，但你先給我發好不好？”

”啪”袁問趕緊按了鎖屏鍵。耳畔傳來了亓默憋笑的聲音。

“袁問，沒想到你這朋友變臉挺厲害，臉皮還挺厚。”

袁問真真在替老萬臉紅，這妥妥是當著亓默的麵社死啊。

“那些臭男的都這樣，找你玩遊戲的時候是催命鬼，要你發槍的時候就是小嬌妻了，都是變臉大師。”

亓默也累了，不想繼續接話茬，她側向袁問這邊躺著，風景好多了，畢竟另一邊就是一堵牆。她看見袁問還在背對著她刷手機，本就一米四的小床，但是袁問卻離得很遠，基本算是掛在了床沿。

袁問和老萬交待了自己最近玩遊戲的時間不多，家裡被老媽硬塞進來一個室友，不過人很好，這幾天應該會忙著互相了解並且置辦生活用品之類的事情。老萬倒是很驚訝，袁問這個人叫她出門玩倒也勤快得很，隻是她家，他們也提過許多次想幫她熱鬨熱鬨，弄弄小聚會之類的，但都被悉數拒絕了。

袁問畢竟請了一天假，她在微信，郵件和teams裡尋找有沒有遺漏的工作，基本檢查完了，隻有方逸留下的一句話，“明天穿正式點，靜姐交待的，有boss要來開會。”

”好的。”袁問回複到，順便把鬨鐘提早了一小時，關了手機。

順勢袁問把被子卷成了一根棍，抱在胸前，抬起腿跨住下半身的被子，側趴著把被子壓在了身下，一條胳膊和一條腿就這麼耷拉在床側。床側的腿還在舒服的搖著。

亓默當真是看傻了，床確實小，但湊合著是能擠擠的，袁問也不用把這麼大的地方讓給自己。況且這都快半邊身子掉下去了，這怎麼行？

“袁問，你好好躺著，我不用留這麼大空間，你彆貼著床邊，你這肯定會掉下去的！”亓默有點著急了。

”嗯？”袁問睡意已經來了，聲音漸漸嘟囔了起來。

“你在說什麼啊？”袁問有點不明所以，自己不是躺得好好地。

”你這樣睡會掉下去的！”

“嗯？我這麼睡一輩子了，也沒掉下去過。不用管我，你睡你的，我睡姿確實不好看，但還算踏實，不會打擾你的。”

袁問確實躺得舒服，頭也沒抬就這麼趴著，和亓默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

”那你整個人都沒蓋被子晚上會著涼的。”亓默還是想確認袁問是不是有意照顧自己給自己儘可能寬敞的空間。

“誰說，被子一定要蓋，我喜歡抱著，不會著涼。”

亓默放棄了，她看著袁問愜意的晃著垂下來的小腿，應該就是她的習慣吧。

”你是不是養過狗？”亓默脫口而出。

“嗯”袁問輕輕的哼了一聲。

”晚安”

“安”

一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