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勒維,維持中央星基礎設施維修、處理和搬運的工作型衛星,位於中央星係和外環星係的交界處,風景優美,自然環境覆蓋麵積高。
這座衛星的人口分布有將近百分之八十都是獸人族,他們在這裡從事機械性的體力勞動和處理工作,奉行原始又先進的群體勞動。
聯邦時間17:00,薩柯拖著行李箱從蘇勒維港口走出來,之前坐在他鄰座的獅子秋侖早已經不知所蹤。薩柯本想著自己可以和秋侖走一段,順便詢問一些關於蘇勒維工廠的信息,但很顯然,秋侖並沒有與他同行的打算。
薩柯的星腦又陷入了斷網狀態,幸虧他之前保存下了工廠的地圖才讓他不至於再一次陷入迷路無助的窘境。
蘇勒維的街道和他之前所見到的中央星有明顯的分彆。相較於中央星各式各樣讓他眼花繚亂的建築,蘇勒維的建築就要統一很多,大多為黑灰色,鑲嵌湛藍色燈帶,具有很強的秩序性。
街道上的來往的大部分都是獸人,大致分為兩類,一類獸人身著外形相似的製服,隻能出細節處分辨這些人大概不是同一家工廠,步履匆匆,大概是剛結束一天的工作,急著往家趕。而另一類就要時尚得多了,穿著鮮豔,人類和獸人族混雜在一起,行走間都是輕鬆和愉悅。
薩柯對這一切覺得新奇又有趣,便跟著那群衣著鮮豔的人的節奏行走在蘇勒維的大街,他的身形在獸人族裡幾乎算得上嬌小,配上那張漂亮可愛的臉蛋很容易就吸引來一眾獸人族的目光。
許多熱情的獸人族在路過薩柯時總會往他的懷裡塞一支漂亮而奇異的花束,花蕊發出瑩瑩的湛藍色的光暈,靠近嗅聞時會有一股迷人但微弱的甜香,薩柯從來沒有見過這種花,但這不妨礙他高高興興地對著送給他花的獸人道謝,然後換來獸人一個激動的貼麵禮之後離開。
看起來並沒有什麼太過特彆的含義。
地圖上所標注的蘇勒維工廠距離港口不遠,隻是偏僻一些,薩柯跟著地圖左拐右拐地拐到地圖所標注的位置時,看到的卻不是什麼蘇勒維工廠,而是一塊純黑色的電子招牌和一座破落的建築外殼。
薩柯幾乎是瞬間就反應過來不對勁,可就在他立馬要跑的時候,後頸突然被打了一針,隨即便渾身麻痹暈死過去。
等到他再度醒來時,四周一片黑暗,他身上的東西被一掃而空,行李箱和那隻一直挎在他身上的包包不知所蹤,他好像躺在一張狹窄的小床,甚至不用伸手就能摸得到床的邊緣,遠處傳來微弱斷續的哭聲,但很快就沒有聲音了。
薩柯摸索著身下的布料,粗糙毛躁得不像是這個時代的產物。
“那是棕麻,是隻有垃圾星才會用的布料。”
突然的聲音嚇了薩柯一跳,他這才發現這間狹小的房子裡除了他之外還有其他人的存在。薩柯眨了眨眼睛,小聲開口:“你知道這是哪兒嗎?我是來應聘蘇勒維工廠的。”
坐在他對麵的人耐心地回答了他的問題:“這兒是蘇勒維斯加工廠,你被騙了。”
房外突然傳來一聲巨響,薩柯嚇了一跳,棕色的頭發蹭一下炸了毛,他相當準確地蹦到對麵的人的身邊,緊緊地抓住了那人的手臂,“哥,哥哥,這是什麼聲音?”
“沒什麼,隻是有人想逃跑,遭到了電子鎮壓。”男人側了側頭,以免薩柯的頭發會蹭在自己的嘴邊,但他並沒有抽出手,甚至還安撫性地拍了拍薩柯的手背,“不用太害怕,這種事情每天都會發生,那些人根本不會在意他們這些小動作。”
“啊?這兒到底是什麼地方啊,我們是不是被綁架了?”薩柯一下子眼睛瞪得溜圓,握著男人手臂的手也收得更緊,就像一隻受驚的小羊,在男人的身邊縮成一團,一副害怕得不得了的樣子。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的。”男人側開些位置,讓薩柯在他的這張床上可以有更多的接觸麵積,他把薩柯擋在身後,帶有保護性的意味,“這是一個黑工廠,會借由‘蘇勒維工廠’的名義吸引沒有中央星係居住史的獸人族,你叫什麼名字?第一次來中央星?”
“我,我叫綿綿,以前沒來過。”薩柯從男人的身後探出小腦袋,“哥哥,你知道得好多哦,你也是被騙來的嗎?”
薩柯的身體緊緊貼著男人,他的體溫偏高,即使是隔著一層布料,男人依然能感受到衣物下層的溫暖,且觸感柔軟,鼻息噴灑在男人的耳根,可能沒有任何其他的意味,可就是如此,才更有一種天真且無形的誘惑力。
男人輕咳兩聲,“不完全是,我比你早來幾天。”
薩柯點了點頭,又小聲問:“哥哥,現在幾點了?為什麼這麼黑?”
“聯邦23:00,現在是休息時間,再過三十分鐘就會有人過來巡邏,到時候會有一點亮光,你現在睡得著嗎?”
薩柯搖了搖頭,小嘴巴委屈地撅起來,軟軟的臉頰靠在男人的肩頭,“睡不著,哥哥,我好餓,我今天第一天來,連飯都沒吃。”
肚子咕咕的聲音適時地響起,和著薩柯委屈的聲音喚起了男人心底莫名的憐愛,他伸出手在棕麻床鋪下摸索一番,很快就摸到了一支小巧的營養劑,“喏,墊墊肚子,我們晚上出不去,沒有彆的吃的了。”
“謝謝哥哥,”薩柯接過營養劑,“哥哥,你叫什麼名字?”
“阮鶴洲。”
薩柯點了點頭,開了營養劑的口子,沒有什麼味道,薩柯隻吮了半支,就悄悄戳了戳阮鶴洲,“哥哥,我給你留了一點。”
阮鶴洲轉頭看向薩柯,他的夜視能力不錯,即使在如此黑暗的環境也能大致看清楚薩柯的樣子。明亮亮的灰色眼睛正仰著頭看向他,唇邊沾了一點營養劑的殘留,但他的眼神在黑暗中沒有完全聚焦,大概是看不清環境的緣故,連臉上沾了東西都沒有察覺。
阮鶴洲鬼使神差地為薩柯揩去了嘴邊的營養劑,薩柯下意識伸出舌頭舔了舔,正巧舔在阮鶴洲的指節,濕涼的帶著一點滑潤的觸感。
阮鶴洲發現薩柯的舌頭小小的,尖尖的,帶著一點非人的特性,眼中閃過一絲銳利,隨即便聯想到了一些獸人的特征,不再多作懷疑。
“謝謝哥哥。”薩柯以為阮鶴洲隻是單純地在幫他擦掉嘴邊的東西,“哥哥,你這麼黑也能看得見嗎?你好厲害哦,你是什麼獸人啊?”
薩柯誇阮鶴洲時婉轉的尾音像探進阮鶴洲心裡的小小絨毛,在他的心上留下癢癢的痕跡,讓阮鶴洲對薩柯的聲音都比之前要溫柔許多。
“鴞。”阮鶴洲沒有對自己的種族多做解釋的意思,也沒有接過那半支營養劑,說道:“你用吧,你一天沒有進食,需要補充能量。”
“好的。”薩柯點點頭,縮回了手又開始吮剩下的營養劑。
兩個人就這麼安靜又局促地待在這張狹窄的床麵,薩柯縮在阮鶴洲的身邊,半邊身子都倚靠在阮鶴洲身上,他好像很容易地就相信了阮鶴洲是一個值得信賴的好人,並沒有過問太多。
而阮鶴洲也並沒有覺得薩柯有什麼異常的地方,從一開始薩柯被抓進來時,他就已經觀察過並確認這隻是一個剛進社會就被狠狠一擊的小可憐,這讓他心底的柔軟被瞬間的喚醒。或許是因為薩柯的外貌本身就有喚起旁人保護欲的特殊能力,阮鶴洲便下意識地照顧這個天真的寶寶。
阮鶴洲聽到薩柯在自己身後悉悉索索地轉了一個身,他轉頭就看見薩柯本來跪坐在棕麻上的姿勢變成了坐著,大概是感知到阮鶴洲的注視,薩柯衝阮鶴洲眨了眨眼睛,“哥哥,這個棕麻刺的我腿疼。”
阮鶴洲皺了皺眉,下了床走到薩柯醒來的那張床前,脫下了外套鋪在了上麵,並說道:“你睡在我外套上,這件衣服可以隔絕棕麻的軟刺,將就一下吧。”
遠處的大門突然傳來啟動的聲響,夜間巡邏的時間到了。
阮鶴洲眼神一厲,看向從大門□□進來的冷白色的光線,他們的房間距離大門不算近,但巡邏車的速度不慢,他轉頭看向薩柯,一個箭步上去把薩柯抱起來放到了床上,比了一個噤聲的姿勢,隨即自己也快速跳到床上,裝作睡著的狀態。
薩柯在昏暗的環境中張了張嘴,被阮鶴洲阻止之後他也就不再出聲了,隻是聽著耳邊傳來的逐漸逼近的巡邏車時,還是在心裡悄悄說了一句:
“哥哥,其實我自己可以走的。”
巡邏車巡視過整個宿舍,強烈的光束掃過每個沉睡的獸人的臉上,觀察他們是否會因為強烈的光源而產生反應,在巡視一圈之後走到門口,用冰冷的機械音報告:
“報告主人,在舍87名人員全部進入深度睡眠,藥劑注射無誤。”
宿舍的大門閉合,短暫的巡視之後,這間關了87個獸人的監牢再次陷入黑暗。
但有一個人,在這黑暗中,再次悄悄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