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傍晚，唐挽歌接了個電話，是楊漾打來的。

說讓她晚上九點半去酒吧。

目的不想也知，肯定是關於許乘策的。

唐挽歌如約而至，見她來了，楊漾掐滅手裡的煙，甩手將煙蒂丟進垃圾桶，和她並肩走進了藍橙酒吧。

酒吧裝修主要以藍色為主，舞池上方懸掛著霓虹燈，她們倆挑了個相對安靜的地方坐下來。

“事辦完了嘛？”

楊漾聞言蹙了蹙眉，輕笑一聲道：“能費多少時間，還搞了點意外收獲。”

她抿了抿唇，打開隨身攜帶的筆記本，輸入了二級加密的密碼，遞給唐挽歌。

整整十頁都是許乘策的黑曆史，從小學到現在，一個沒落下。

小時候霸淩同學，長大後騷擾女生，連一些不良交易的聊天記錄都被楊漾一字不漏的扒了出來。

牛批……太牛批了。

唐挽歌抽了抽嘴角，一條一條仔細看過。

光聊天記錄有就七張，裡麵甚至還有未成年，唐挽歌蹙了蹙眉，滑動鼠標的手一頓，眼睛定在PPT第九張的第一張圖上。

圖片上是向陽初中的後操場，經常霸淩同學的許乘策被一位女生摁在地上打，而女生身後是兩個哭花了臉的女生，不用猜也知道這是副什麼光景。

她抬眼看了眼楊漾，對麵的女人抿了一口酒，手指敲了兩下桌子，笑道：“你也看到了？不用懷疑，圖片上的女孩兒就是宋時瑾。”

楊漾人脈廣，自然與向陽集團有些交集，稍微客套一下就能套出不少話，更何況她還親自到兩位當事人麵前確認過呢。

“下麵那行小字，是那兩個被害者寫給小瑾的。”

唐挽歌往下劃拉鼠標，有橘色和綠色的兩句話。

【陽中的小校霸，要不是你，我就要被許乘策那個壞蛋欺負三年了！真的謝謝你。】

【謝謝你，阿瑾，很感謝你能出現在我們最需要幫助的時候。】

唐挽歌鼻子一酸，明明小時候沒有感受過世間的溫暖，但她卻願意儘己所能帶給彆人溫暖，這樣純正善良的人為什麼會有一對這樣的父母呢……

她這樣想著，一直觀察她表情的楊漾輕笑一聲，緩緩開口：“過去的就隨它去，至少小瑾現在是幸福的。”

她點了杯薄荷茱莉普遞給唐挽歌，勾唇笑道：“畢竟她真的很喜歡你。”

唐挽歌聞言愣了一下，反應過來耳尖都透著粉，接過她手裡的酒，輕輕笑了一聲說：“不要開玩笑，我不會喜歡小孩子的，而且她是直女吧……倒是你，”她頓了頓，繼續說：“你是不是喜歡楚華？”

見到楊漾，她心中那股好奇的火又開始熊熊燃燒。

提到楚華，楊漾的眸子忽地亮了一下，眨了眨眼輕笑兩聲道：“是呀，很明顯嗎？”

其實不明顯，要不是許乘策那事，她估計還不知道楊漾喜歡楚華呢。

看著露出嫌棄表情的唐挽歌，她又繼續說：“……作為一個師德在線的好老師，我現在絕對不會和她發展什麼的。”

可憐小花吃儘暗戀的苦。

楊漾手指微曲，沿著杯沿滑了一圈，輕聲開口：“其實我也沒想到，我也會有這麼不理智的時候……”

她重重歎了口氣，抬手揉了揉額頭。

唐挽歌笑著安慰她：“沒關係啦，感情本來就不理智。”

周圍靜了一會兒，她舉起杯子一飲而儘。

楊漾蹙了蹙眉，不禁出聲提醒她：“你悠著點，這酒度數很高的。”

唐挽歌撇了撇嘴，一臉不屑的盯著楊漾。

“我才不會醉呢！”

半個小時後，楊漾攙扶著站都站不穩的唐挽歌上了車。

把唐挽歌送到家門口，拿起手機就給宋時瑾發消息。

【你姐姐喝醉了，出來接一下。】

隨手拍了一張照片發過去，放下手機，下車點了根煙，緩慢地抽起來。

宋時瑾放下手裡的葡萄，點開照片看了看，照片裡的人安靜地窩在車座裡，臉頰的紅若隱若現，兩條修長的腿乖巧的並在一起，還有隨手一拍帶出來的殘影。

這些對於她來說，都是一種致命誘惑。

可是現在並不是欣賞照片的時候。

宋時瑾臉上發熱，隨手拿了件外套，連鞋都沒換就衝下樓。

倚在車旁的女人沒忍住笑，招呼她過來，把唐挽歌從車後座上拽出來，推到宋時瑾身上後，立馬開車走了。

上樓的時候唐挽歌哼哼唧唧了半天，說不想爬樓梯，宋時瑾像哄小孩一樣哄了她好久，她才乖乖地一樓梯接著一樓梯地走。

好可愛。

宋時瑾輕輕笑了好幾聲，有些慶幸唐挽歌現在醉了，要是醒著恐怕都能被她的心跳聲嚇到。

好不容易到了家，把唐挽歌放到沙發上，宋時瑾接了一杯水遞給她，輕聲問道：“姐姐，可以自己洗澡嗎？”

唐挽歌點了點頭後又搖了搖頭，她有些欲哭無淚了。

“所以到底是可以還是不可以啊。”

坐在沙發上的女人搖了搖頭，這可讓宋時瑾犯了難，要不不洗了？

宋時瑾蹲下來輕輕摸了摸她的臉，柔聲細語道：“姐姐，咱明天早上再洗澡好不好？”

女人又搖了搖頭，伸手開始接自己襯衫的扣子，嘴裡嘟囔著：“不行……要洗，要洗澡，小瑾幫我……”

唐挽歌超絕小奶音，可愛。

宋時瑾太陽穴突突地跳，摁住她解紐扣的手，眼尾泛紅，抖著聲音說：“會感冒的，至少……至少到浴室門口再脫。”

唐挽歌哼哼唧唧地應下來，晃晃悠悠地向浴室走去。

宋時瑾深呼一口氣，猛地搖了搖頭，轉身去了她房間拿換洗衣物，等到浴室門口的時候唐挽歌已經脫了一半了。

太……太刺激了……喝醉酒的唐姐姐這麼開放的嗎……？

宋時瑾剛剛平複的呼吸又紊亂了，她做了兩次深呼吸，輕輕閉上眼睛，不去看那令自己春心萌動的胴體。

可偏偏不如她願，唐挽歌輕輕哼唧了兩聲，撒嬌般地對她說：“小瑾……幫姐姐把後麵的拉鏈拉開，姐姐夠不到——”

啊——要暈了，要死了，救命救命救命。

尾音被拉的老長，聽的宋時瑾頭腦發熱，為了不讓唐挽歌生病，她隻能硬著頭皮上。

微涼的指尖觸碰到溫熱的肌膚，唐挽歌微不可聞的顫了一下，嘴裡發出無意識的音節。

宋時瑾喉頭滾動了一下，腿都有些發軟。

還好給唐挽歌洗澡並不是什麼難事，除了躁動不安的心跳也沒什麼難的。

被水汽蒸成淺粉色的肌膚裸露在外麵，唐挽歌洗澡的時候哼哼唧唧說了很多話，把小時候受的委屈全都給宋時瑾說了個遍，而宋時瑾也很溫柔的回應，倆人就在說不完的話裡洗完了澡。

“小瑾，我好喜歡你。”

唐挽歌倚在她身上，輕輕吐出的七個字卻讓宋時瑾怔了好久。

也許是酒後的胡言亂語，而且喜歡也分很多種……本是不該放在心上的，可是……為什麼她這麼高興呢。

宋時瑾輕輕扶住她，放到床上幫她掖好被子，輕輕回了她一句話：“姐姐……我也好喜歡你。”

她輕輕關上了房門，逗弄窩在貓窩裡的小貓。

“小夕，你說……姐姐她真的喝醉了嗎？她說的‘喜歡’是我想的那種嗎？”

小貓輕輕“喵”了兩聲，宋時瑾揉了揉它的腦袋，透過落地窗看江城的月亮。

……

第二天一早，宋時瑾去廚房衝了杯蜂蜜水，遞給窩在沙發上的唐挽歌，有些心疼的說：“昨天喝醉了，今天還起那麼早……”

唐挽歌接過蜂蜜水抿了一口，輕輕說：“沒關係，你下午是不是要去試鏡？”

宋時瑾點了點頭，轉而又心疼地對她說：“你要不要再去睡一會兒？”

“沒事，我想聽聽你的故事。”

她愣了愣，為了聽我的故事……？

昨天聽了一個小時她說她的過去，為了公平起見，告訴她也是應該的。

而且她很願意讓唐挽歌再了解自己一點。

可是……她實在沒什麼好說的啊。

她的童年，一塌糊塗，從幼兒園開始的住宿生活，十二年的孤獨空洞，無論是什麼都不值得她與唐挽歌分享。

宋時瑾心沉了沉，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說出來。

“聽說你初中揍過一個男生？”

她愣了愣，抬頭對上唐挽歌眼睛，抿了抿唇，開口道：“許乘策對吧？我初中揍過不少人，但隻有那次被叫了家長。”

“初中的時候我氣性比較大，而我那時候又最討厭在弱者身上找存在感的人，小學的時候又經常打架，所以論打架，它們都不如我。久而久之，我就成向陽校霸了。”

唐挽歌靜靜聽著，過了許久，像是想起什麼似的，開口詢問她：“既然被家長了，那……”

結果不想也知，那樣的家庭又會有什麼好結果呢……

她突然就後悔了，再讓她回憶一遍那段痛苦的經曆，好像過於殘忍了……

她什麼也沒說，隻是把宋時瑾攬進懷裡，輕輕撫摸她的背。

“小瑾，今後有我，你可以……多多依靠我一下。”

宋時瑾吸了吸鼻子，把臉埋進唐挽歌的肩窩裡，忍著哭腔說了好幾聲的“謝謝”。

唐挽歌心疼她，但又不知道做什麼，隻能一下又一下地撫摸她的背，柔聲細語地哄著她。

肩窩那塊布料一陣濕潤，她輕輕哄著她，小女孩終究沒有忍住地輕聲啜泣起來。

“哭吧，在我的麵前，你可以展現最真實的自己。”

過了好一會兒，宋時瑾從她的懷抱裡抬起頭，盯著唐挽歌的眼睛，吸著鼻子捂住臉。

“彆看，醜。”

哪裡醜啦！哭的鼻尖紅紅、眼眶紅紅，左眼下那顆痣也被帶的紅紅的，破碎感白月光清冷美人啊妥妥的。

唐挽歌輕笑兩聲，遞給她幾張紙，說：“美人落淚，我見猶憐。”

宋時瑾哼唧兩聲，彆過頭去擦眼淚。

再轉過來的時候，眼睛輕輕腫著，鼻子和臉頰都紅撲撲的，模樣可愛的緊。

果然是……我見猶憐啊。

唐挽歌又一次忽略掉一瞬間的莫名情緒，輕輕捏了捏她的臉。

“哪裡醜？我們小瑾全世界最好看。”

宋時瑾鼓了鼓嘴，反駁她：“姐姐才是世界上最好看的。”

唐挽歌揉了揉她的頭，帶她下樓吃了早餐，又去買了條新的裙子應對下午的試鏡。

初秋的葉子綠中帶點黃，唐挽歌輕輕牽住宋時瑾的手，一同漫步在尚有花在的小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