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元邈,你也配(1 / 1)

什麼瑕疵品。

陸謹再遲鈍也覺察出點不對了,這幅麵具明明是星主陛下跟著研發所一起加班加點做出來的。

甚至最後連研發所都下班了,帕尤裡還帶著麵具的半成品回自己的宮殿細細勾畫輪廓。

宮裡的燈盞在那晚亮到了午夜。

他原本以為陛下是突然多了點什麼新愛好,沒想到這副麵具是為了元邈做的。

陸謹擰著眉思索片刻,半晌才恍然,陛下這是惜才呢。

為了讓元邈感到像在自己家一樣的歸屬感,連他們星主陛下都親自為執政官製作麵具了。

陸謹暗下決心,他絕對也要效仿陛下,讓他們未來的首席執政官感受到家的溫暖。

他的眼神更加堅定了些:“元執政官,我們該走了,你還有很多東西需要了解。”

比如了解一下怎麼在上將府生活得舒適一些。

比如怎麼讓他那位暴脾氣親妹妹接受元邈的存在。

陸謹有些苦惱,他妹妹是元邈的死忠粉,連房間裡都掛滿了首席執政官的照片。

也不知道能不能接受一個突然出現的,跟那位執政官名字一樣的哥哥。

在他那個頂級慕強批妹妹心中,除了他們拉斯的星主陛下能和元邈爭一爭高低,其他人跟元邈完全不在同一層級。

雖然他也不敢把這件事情跟他們陛下說就是了。

元邈看著似乎是已經不想讓他和星主多接觸的上將,微微頷首。

讓拉斯的上將在這麼短時間內認同他的確不是項簡單的任務。

可他相信陸謹沒有壞心思,就像他父親在世時說的那樣,這位上將隻是不會表達,心地其實是極好的。

帕尤裡剜了陸謹一眼,雖然遲鈍的陸上將並不知道自己哪裡又惹到了星主陛下。

“好,不過在此之前,我可以先見見我的父親嗎。”

元邈應下陸謹像是命令一樣的話語,聲音淺淡地提出了自己唯一的一點要求。

在聽到元邈的話之後,帕尤裡怔了怔,嘴角永遠習慣性帶上的笑意也淡了些。

“我帶你去。”

帕尤裡深深地看了眼元邈,對陸謹說。

“陸謹,你可以先回府,我之後會將他送去你那裡。”

-

拉斯的亡靈星海。

每個對拉斯有所貢獻的生靈在死後都會被葬在亡靈星海。

這是每個拉斯人一生為之奮鬥的目標。

元邈聽說過很多次拉斯的亡靈星海,聽聞那裡開著最淒麗的花,埋葬著最有故事的人。

帕尤裡領著元邈來到了這裡,雖然叫星海,其實隻是拉斯偌大一個星係裡最微不足道的一個角落。

可是在這裡,能看見拉斯的所有星球。

在浩瀚星際麵前,每顆星球都像一隻在窺探著這裡的眼睛,被一條白茫茫的銀河隔絕,留出這一片神秘的亡靈墓地。

元邈看著靜悄悄閃爍著的星群,神情淡薄。

帕尤裡卻莫名從中看出一點淒涼來,藏在常年的不動聲色之下,他在傷心。

帕尤裡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最終也隻是靜靜待在元邈身邊很久沒有說話。

“星主陛下,我父親他......”

他在這裡過得好嗎。

元邈斟酌著開口,話出口卻連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切實際。

人都死了,哪裡談得上什麼好不好。

這是他第一次來到這片亡靈星海,沒想到卻是為了他父親而來。

他扯了扯嘴角,多有意思,伊裡昂的上將最終的歸宿,居然會在拉斯。

“被葬在亡靈星海的生靈,死去之後會很幸福。”

帕尤裡直視著前方,向身旁伊裡昂的執政官解讀著他以往最不屑的傳說。

“還有其他能找到的,帶著元家家徽的士兵,也一並葬在這裡了。”

人隻是萬千分子組成的一具軀體,死了便是魂歸土地,所謂亡靈星海的故事也不過為了安慰生人而已。

可是當他帶回元上將的遺體的時候,他第一時間卻也是想到將他葬在亡靈星海。

在似乎手可摘星辰的星海,或許元邈來到這裡之後,也能被附著他父親記憶的那枚星子吻一吻臉。

這裡的每顆星子都藏著一段故事。

他自己的父母也安眠在這裡。

“上一任星主和星主夫人,也就是我的父母,也被葬在這裡。”

元邈看到帕尤裡臉上那抹漫不經心的笑意散去,矢車菊藍的眼睛裡又漾起了追憶往昔的波瀾,粒粒分明的星子落在他藍汪汪的眸子裡,好看得攝魂奪魄。

元邈耐心聽著,沒有說話。

“你想聽聽他們怎麼死的嗎。”

帕尤裡臉上又重新帶上了那種懶洋洋的笑,“我母親不愛我父親,他嫁給我父親隻是因為他是星主。”

“所以當她遇到了她的真命天子之後,她就離開了拉斯,義無反顧地拋棄了她星主夫人的位置。”

“我父親呢,就跟著她跑去了彆的星係,就那一年,他們遇上了空間場暴亂引起的亂流。”

“最後的結果就是這樣了,他們兩個被葬在了一起,我父親提前留下的遺書上寫的。”

元邈皺了皺眉,聽他這麼說,帕尤裡父母遇上亂流那一年,他也才十七歲。

十七歲,其他貴族孩子都該在軍校裡體驗青春的一年,他舉目無親,被迫擔起拉斯的星主之位,被迫應對政庭的爭權奪利。

帕尤裡半晌聽到身邊沒有聲音,有些疑惑地側過臉看元邈。

扭頭就撞進了雙深邃的眸子裡,那雙眼睛在星群的映射下顯得波光粼粼,此時正帶著些柔軟,側臉看著他。

帕尤裡神思在那雙眼睛裡溺了一瞬,片刻後眨眨眼將自己拔出來,扭頭看向一邊。

“執政官閣下不必這麼看著我,我覺得我比任何人都幸運,至少我可以做很多我想做的事,不是嗎?”

帕尤裡散漫地笑著開口,話裡是獨屬於少年星主的意氣風發和矜傲自信。

元邈沒再看他,“星主陛下,我隻是覺得你原本可以擁有一個更好的十七歲。”

作為拉斯唯一的儲君,帕尤裡無論如何都會是這個星係最受矚目的少年。

他會在軍校裡結識很多誌同道合的同伴,在軍部的磨合訓練中逐漸發展自己可以交付後背的戰友。

而不是在十七歲,剛剛能夠進入軍校的年紀,坐上了那個高處不勝寒的位置。

帕尤裡心裡好像被什麼東西猛地敲擊了一下。

一瞬間,心如鼓噪。

可是在我的十七歲,我能在圓桌上和你勢均力敵地進行會談,就算處在對立麵也沒關係。

你不知道我有多高興。

“執政官閣下還是先管好自己。”

帕尤裡不動聲色地捂住胸口,讓控製不住的心跳不要被身邊的人察覺。

元邈眼皮斂了斂,果然不該多嘴。

他手指輕輕抬起,攏住了身邊的一顆星子。

拿到眼前慢慢打開手,卻隻看到了逐漸消散的一點淡淡星光。

元邈恢複了原來的冷清疏離,似乎剛剛向帕尤裡顯露出的一點柔軟是短暫幻覺。

他開口道:“多謝星主陛下,我們回去吧。”

-

上將府門口,元邈下了星艦,想向帕尤裡俯身道彆。

“麵具戴上。”

帕尤裡憋了半天,想對執政官說些什麼,卻一時想不出來。

直到看見元邈那張在傍晚都好看到仿佛發著光的眉目才想起來。

元邈反應了一瞬他在說什麼,眨了眨眼睛。

隨即從腰間的儲物囊裡將麵具拿出來戴在了臉上,將那張極顯眼的臉遮得嚴嚴實實。

帕尤裡這才滿意地關上星艦門,卻沒有立刻行駛著星艦離開。

在終端裡對陸謹陰惻惻地說:“再不出來接人我就砸了你這破府。”

元邈走到上將府門前,向門口的機器人管家說明了自己的來訪目的。

“您好,我找陸上將。”

管家識彆到自己主人的稱謂,眼睛裡綠光閃了閃。

“請稍作等待,求訪邀請已經轉交主人確認。”

元邈向後退開兩步,看到大門緩緩打開。

開門的不是陸上將,是個頭上紮著很多小辮的漂亮女孩,身上是極有個性的朋克重金屬風衣裝。

元邈禮貌開口詢問:“請問陸上將在嗎。”

麵前的女孩沒說話,挑剔地對著他上下掃視一圈,才終於舍得撩開眼皮閒閒地說:

“你就是我哥口中那個私生弟弟,哦不,你比我大,應該是叫,哥哥。”

元邈神色一頓,這個女孩......是陸上將的妹妹?

跟她哥哥的性格倒是半點不像,元邈眼前浮現出那位陸上將始終凍著一張臉的神情。

再看看眼前這個女孩毫不掩飾的攻擊性,開始對自己的判斷有些動搖。

還沒等他說話,這個女孩就笑起來,先是彎著唇角笑,逐漸演變到捧腹大笑,甚至笑到擠出幾滴眼淚。

坐在星艦裡的帕尤裡遲遲沒有等到元邈進去,反而像是被誰堵在了門口。

他有些不放心,直接躍下了星艦大步向元邈走去。

元邈眼裡泄出一絲無奈,耐心地等到女孩的笑止住。

女孩直起身來擦了擦眼淚,眨眼間變得麵無表情。

連元邈都有些驚訝她變臉變得這麼快,不過現在這個麵無表情的勁倒是有幾分像她那位哥哥了。

“聽我哥說你叫元邈。”

女孩眼睛斜了斜他,眼底透著昭然若揭的諷刺,“元邈,你也配。”

帕尤裡一過來就剛好聽到這句話,他眉頭緊鎖,徹底沉下了臉。

“陸蓁蓁,你哥就是這樣教你的嗎。”

元邈伸手攔了攔他,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陛下為什麼又折返回來。

不過他剛剛注意到了女孩臉上一閃而過的晶瑩。

她在哭?

“我沒事。”

元邈朝帕尤裡搖了搖頭,輕鬆化解了帕尤裡臉上快把周圍點燃的怒氣。

陸蓁蓁詫異抬頭,她怎麼聽到了陛下的聲音。

卻沒想到一入目就是星主陛下那張精雕細琢的臉,下一秒卻像想到了什麼一樣的低下了頭。

“陛下,我哥就在裡麵。”

女孩聲音裡帶著點幾不可察的顫抖。

“來找你哥的不是我,是他。”

帕尤裡麵色冷下,沒留情麵地直接對著女孩開口:“將客人堵在門口,這就是你們上將府的待客之道嗎?”

帕尤裡其實極少生氣,也極少對著女孩子說重話。

他一般都是直接對著人冷嘲熱諷一通。

他知道陸蓁蓁性子衝,可也不能讓他的執政官平白受這委屈。

這時候陸謹才急急忙忙從裡麵跑出來,看著眼前的爛攤子有些頭疼。

他正在書房裡和副官視頻會議呢,就收到了陛下的通訊,說將執政官送過來了。

正準備出去開門的時候,卻發現房門不知道被誰鎖了。

他將政敵一個一個排除了一遍,沒發現有人有作案動機,也沒有人有這個能力無聲無息地將他房門鎖住。

除了......

陸謹磨了磨牙,除了他那位剛在瑟瑞軍校偵察科取得第一名的妹妹,還有誰能這麼順利地將他陸謹鎖在書房裡。

可他又納悶,她這麼做圖什麼。

當他終於破開房門見到肇事者的時候,他才恍然。

原來是為了將他的“便宜弟弟”堵在門口。

可他了解他妹妹,蓁蓁雖然性子急,可是本性並不壞。

他已經提前跟她說了,這是他一個已經犧牲了的戰友最寶貝的弟弟。

在療養星球精細地養了幾年,如今將他帶回陸府,也隻是為了他那在戰場上犧牲的哥哥。

陸蓁蓁的反應一直很正常,甚至很支持他把元邈帶回來。

直到當她問起那個準備要來的哥哥叫什麼名字的時候,陸謹說出了兩個字。

從那時候開始,陸蓁蓁的態度才變得有些不對。

隻是他一直沒放在心上,隻以為是小女孩遇到了點不順心的事,所以安靜了一會。

卻沒想到這個不省心的妹妹突然給他憋了個大的。

元邈看到了女孩低頭後滴落下來的淚珠,在地上砸出了一個小小的坑。

他有些晃神,麗諾爾五歲那年剛被他帶回主星城的時候,受了委屈也總愛這樣低著頭掉眼淚。

小女孩還要麵子,不想讓人看見。

元邈突然有些心軟,清冷的聲音夾雜著些說不清的低柔。

“蓁蓁隻是跟我開玩笑。”

陸蓁蓁再次抬頭瞪了他一眼,“誰允許你叫我名字的。”

說完轉身欲走,又像想起什麼似的折回來朝帕尤裡行了個標準的貴族禮節。

離開之前還狠狠撞了一下陸謹的肩膀。

“抱歉,她性子有些頑劣,元執政官不要放在心上。”

陸謹說得無波無瀾,乍一聽上去倒像是在警告人一樣。

元邈已經習慣了他的說話方式,沒有再放在心上。

隻是輕輕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事。

隻是......這位陸小姐,為什麼會對他存有這麼大的敵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