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拉斯的星艦上。
元邈看著坐在他旁邊閉目養神的帕尤裡,有些無奈地開口:
“星主陛下,您可以不用守在我旁邊。”
“我不會逃。”
帕尤裡睜開為了裝睡閉上的雙眼,心虛地理了理衣服側邊的流蘇。
“執政官閣下未免有些高看自己了,我隻是在外麵透透氣。”
元邈看著他矢車菊藍的眼睛有些閃躲,貼心地沒戳破他。
不過他們兩個之前在圓桌會談上屬於天然的對立麵,話一出口就是夾槍帶棒,從未像這樣真正坐下來心平氣和地說話。
他想多了解他這位未來星主一點。
“好,陛下。”
帕尤裡話出口就有點後悔,元邈剛離開伊裡昂即將去到一個新環境,他就用這樣的口吻跟他說話。
一向我行我素的星主陛下難得有些愧疚,腦子飛速運轉,思考著說點什麼來補救。
張揚鋒銳的臉都皺成一團,嘴唇囁嚅了幾下想解釋。
他不是那個意思。
還沒等他把挽救的話說出口,就聽見元邈清冷緩慢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
“星主陛下帶我回去,是想讓我幫您處理一些政事?”
帕尤裡一怔,心裡話還沒過腦子就說了出來。
“我要你幫我整治政庭。”
“和我一起管理拉斯。”
話出口又忍不住偷偷罵了自己兩句,這麼急會不會嚇到他。
可他確實是這麼想的。
聽到帕尤裡的話,饒是元邈也吃了一驚。
“這麼重要的權力,您放心交給我?”
“我帶你回拉斯的目的就是這個,為什麼會不放心。”
帕尤裡眉心皺的很緊。
“還有,不要用您了。”
“執政官閣下。”
元邈抿了抿唇,從善如流地改了口,“知道了,陛下。那你可以給我簡單講講拉斯的情況嗎。”
“還有,我以什麼身份進入政庭呢。”
帕尤裡這才又露出了點笑容,他扭頭看向元邈,正巧元邈支著一張臉認真地等著他解答。
星艦裡的壁燈一點也不吝嗇它們的光華,全部柔柔地打在執政官的臉上身上。
像是偏愛般地,為那本就美得惑人的臉描了一層朦朧的邊,讓他的麵部輪廓更加柔和。
帕尤裡移開點視線,眼神轉移到執政官白皙修長的脖頸上。
一個人怎麼能好看成這樣,帕尤裡指尖掐了掐自己的指腹。
跟曾經一樣好看。
他頓了頓之後才開口:“不必擔心,我已經為你安排了新身份。”
“你現在是,陸謹自小養在療養星球的弟弟,如今調養好身體之後回拉斯第一星域任職。”
星主陛下暗戳戳觀察了一下元邈的反應,發現沒什麼不對勁之後鬆了口氣繼續說。
“拉斯政庭雖然表麵看著平靜,實則暗潮湧動,群龍無首。”
“我需要你當這個首,加強政庭的凝聚力。”
帕尤裡說完之後頓了頓看向元邈,“執政官閣下有什麼意見可以直接提出來。”
“星主陛下安排得很妥貼,考慮得很全麵,我沒什麼意見。”
元邈習慣性地帶上了誇孩子的口吻。
這倒也不能怪他,零的那些孩子太需要這些脫口而出的誇獎了。
元邈還記得他帶他們回主星城的時候,一個個四處張望又怯生生的樣子。
所以他們比誰都更需要肯定和認可。
又想到零了。
元邈心裡淺淺歎了口氣。
希望自己突然離開的這個插曲,不會造成太大影響。
-
伊裡昂第一監獄。
原本喧囂嘈雜的監獄門口寂靜無聲。
仿佛聲音都被突然改變的引力場鎖在了他們口中。
一時間所有人說不出一個字,連經曆過大大小小意外的星際媒體都愣住了。
他們提前預想過很多應對意外的方案,卻也沒有一個能應對這突然的爆炸。
可無論他們多驚異,下一秒都靠著自己的專業素養,紛紛舉起自己的攝影設備對準那片廢墟。
他們有預感,這個場景會成為近年最受關注的熱點,他們必須得獲得第一手影像資料後搶先發布。
當圍觀人群還在怔愣緩衝的時候,謝柏星已經破開第一監獄的大門衝了進去。
他已經來不及想那麼多,當那道爆炸聲響起的時候,他所有的意識仿佛都跟著一起被剝離掉了。
他指尖微微顫著,幾乎拿不穩手裡的能量槍。
謝柏星恍惚間聽到有人叫他。
“謝柏星!裡麵的引力場還沒穩定,開身體屏障!”
可他管不了這麼多了。
他拖著步子衝到了重犯獄,那裡已經被引力彈夷為平地,沒有一點給人生存的空隙。
謝柏星能感覺到身體像在被撕扯一樣,他的呼吸已經有些不暢。
異常的引力場在擠壓他肺部的氧氣。
他在獄外沒流出來的淚在這一刻總算決堤。
怎麼會......怎麼會呢。
哥那麼厲害的一個人,怎麼會折在這裡。
引力場在時間流逝中逐漸恢複正常。
謝柏星的呼吸卻越來越困難,他想出聲,出聲喊他哥。
像他七歲時被新院長丟出去孤兒院的時候那樣喊。
那次他喊得聲嘶力竭,所以在瀕臨死亡的時候,他哥來帶他回家了。
那這次呢,是不是隻要他喊得足夠聲嘶力竭,他哥也會出現,和他回家。
可是他嘗試了很多遍,喉嚨卻像被什麼堵住一樣,一個字節也發不出來。
他還想繼續喊,他在哥麵前永遠是溫潤可靠的,現在這樣的歇斯底裡實在太難看,他從來不希望他哥看見這樣的他。
哥,你該出來拍著我的肩膀提醒:“柏星,衣服亂了。”
謝柏星不知道在那堆廢墟塵土裡呆了多久。
直到終於有人破開他因為感受到危險而自動打開的身體屏障,進去捂住他的嘴。
“彆喊了,彆喊了謝柏星!你喉嚨已經受不了了!”
麗諾爾自己的妝已經哭花了,還得分心去管已經瀕臨崩潰的謝柏星。
她不會化妝,可是每次見大人她都會去星網找教程,一個人在妝台前坐上幾個鐘,才能畫出滿意的妝容。
可是今晚會摸著她頭發誇她漂亮的那個人,突然銷聲匿跡了。
麗諾爾淚水流得無聲無息。
威力這樣大的引力彈,哪還有存活的幾率。
謝柏星被麗諾爾捂住嘴之後沒再掙紮。
原來他有喊出聲音。
原來是因為喊的太久聲音已經支離破碎,所以他才覺得喉嚨像被堵住一樣乾澀。
可是如果他喊出聲了,他哥怎麼還沒出來。
“麗諾爾,我沒事,鬆手。”
謝柏星似乎已經恢複正常,除了聲音變得粗糲難聽,和之前沉穩溫和的謝少將沒什麼不同。
“我好像看見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