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少在那裝什麼濫好心(1 / 1)

那個大漢聽他說完之後,嘴唇就開始不受控製地抖動起來,感受著身邊或憐憫或嘲弄的目光,臉上的橫肉隨著他身體的顫抖顯得更加不堪入目。

連腿上的槍傷都已經沒空去理會。

完了,徹底完了,塔納家族不會放過他的,那種老牌貴族的尊嚴不容挑釁,他們絕對不會放過他的......

還沒等周圍的人反應過來,謝柏星先紳士地向星主微微鞠了一躬:“那麼我們可以離開了嗎,星主大人。我想...事情已經解決了。”

也不等顯然已經說不出什麼話的星主有所動作,就領著零的主將們離開了處處狼藉的會場,隻聽見身後的人看著地上狼狽捂著膝蓋的大漢唏噓聲此起彼伏。

不過也是他該,惹誰不好惹到人家小少爺頭上,這下好了,把腿給賠進去了,搞不好最後人也得賠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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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茲,你要去哪裡?”

謝柏星一出來就拉住了已經半隻腳踏上傳送艦的少年,兩人的衣角在傳送艦發動機帶起的風聲下獵獵作響。

少年一把甩開謝柏星搭上來的手,一雙杏眼裡寫滿了化不開的不解。

“謝柏星,你還敢攔我。哥出事你憑什麼不告訴我,憑什麼!要是哥真的有事了我告訴你......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謝柏星有些疲憊地擰了擰眉道:“利茲,你先冷靜,我想沒有人比我更不想聽到這個消息,就算你去了也於事無補。”

“謝少將,我覺得你確實該對我們有個解釋。”

一道聲線微涼的女聲從側後方傳來,聽著冷靜,可照謝柏星對她的了解,這位和他軍銜比肩的麗諾爾上將已經瀕臨爆發邊緣了。

“我、需、要知道為什麼大人進了重犯獄,以及,為什麼零的調度權到了那個草包五皇子手裡。”

亮紅色的機甲服與麗諾爾的氣質顯得格外契合,它極其完美地包裹住了她姣好的身材,明豔大方得讓任何一個人都挪不開眼。

大人在她被接回來那一天說過,隻要她挺胸抬頭,自信自立,就永遠是最美的小女孩。

雖然謝柏星不止一次暗示她,她現在已經不是小女孩了,不過那又有什麼關係,在大人麵前,她永遠都是那個愛貼在他身邊的小麗諾爾。

而現在那個會微微笑著輕撫她頭的大人把她丟下了,甚至好像再也不打算回來。

麗諾爾突然有了想哭的衝動,她很久沒哭過了,這位伊裡昂以雷厲風行出名的女少將始終認為隻有懦弱的人才會用眼淚來解決問題。

而她絕不會懦弱,從她跟著大人那一天開始,她就已經徹底與從前那個卑微自貶的乞兒劃清了界限。

幼時那般熟悉的淚意湧上眼眶,把她的心浸得發酸發疼。如果大人不要她了,她不敢想象沒有大人的未來將會有多黑蒙蒙。

大人就是她的燈塔,燈塔沒了,漂泊的人那就隻能一直漂泊了。

謝柏星沒有問麗諾爾是怎麼知道零的調度權被交給了五皇子的,他明白這件事情瞞不了多久,能讓麗諾爾在這次行動結束後才知道已經是極限。

他並未直接回答麗諾爾的問題,平時清潤的聲音顯得有些沉鬱:“零今天來的人不多,知道這件事的人也不多,他們的終端繼續放在你那裡,先彆給他們。”

說完沉默兩秒之後又補充了一句:“一切等這次任務結束,我會告訴你們。”

一旦他們拿到終端,必然會知道如今鬨得沸沸揚揚的元家謀反一事,零的人會衝動,衝動會影響哥的計劃。

他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而謝柏星清楚,以零的紀律性,他們絕對不會主動去索取終端。

他要等,等哥把事情處理完,他會給零一個交代。

零的大家都迫切地等著任務結束後回去見首席執政官大人,包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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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星城第一監獄。

希亞急匆匆地衝去重犯獄,步履帶起的風讓他頭腦清醒了一些,在快要靠近的時候慢下腳步,在心裡唾棄自己的緊張。

可是當看見元邈好好地閉著眼倚在牆壁上那一刻,希亞連他自己都沒注意到地長舒出一口氣。

他打開重犯獄門,想用指紋解開手銬,避免再次有不長眼的東西來動元邈,卻發現無論如何也打不開,希亞皺緊了眉,繼續嘗試了很多次,結果仍然沒什麼變化。

在希亞嘗試打開手銬的時候,元邈也從淺眠狀態清醒過來,他看著蹲下的希亞頭上那個小小的發旋有些入神,手無意識地動了一下。

希亞發覺元邈醒轉,一瞬收斂了臉上的所有表情站起身來,跟元邈在監獄和希亞第一次見麵時一模一樣。

“執政官大人在監獄裡還能這麼不設防地休憩,看來當真是像外界說的那樣,臨危不懼,波瀾不驚。”

刻薄的言語從他口中泄出,和他們昨日初見時並沒有什麼區彆。

雖然都不怎麼愉快。

元邈抿了抿唇,移開視線不去看他的眼睛,垂下眸卻被希亞脖子上的痕跡吸引去了注意力。

紅豔豔的一道橫在年輕少校白皙的皮肉上,似乎來之前還被主人用遮瑕膏儘力遮了遮,不過白色的膏體現在已經被衣領磨得掉了一層,露出底下斑駁的紅印。

“伊帝對你動了刑,為什麼?”

元邈已經不再稱那位皇帝為陛下,確切來說,不是必要情況,元邈如今根本不願意提起他。

不過作為曾經的首席執政官,他對伊裡昂曆任皇帝愛用的私刑都一清二楚。

雖然希亞脖頸的痕跡已經消去了很多,鞭痕已經不再腫脹,元邈也依稀能辨認出這是伊裡昂皇帝那條細鞭抽出來的印記。

但隨即元邈意識到他自己現在是階下囚,根本沒有資格詢問希亞這些問題,重犯獄裡不流通的空氣讓元邈覺得頭有些昏沉。

“抱歉...我......“

“當然是因為我是德雷西家族繼承人,陛下要震懾我。”

希亞的眼睫不由自主地扇動了幾下,打斷了元邈將要說出口的話,邊說邊借整理衣領的動作將鞭痕遮得密不透風。

他戲謔地朝元邈彎了彎眼睛,說話時湊近了一些:“跟你當初一樣,執政官大人。所以少在那裝什麼濫好心。”

在元邈看不到的地方,希亞拳頭攥得死緊,無時無刻都注意著元邈那張臉上的表情,自己麵上卻始終裝得刻薄又冷淡。

“希亞少校,我想你出現在這裡的頻率,有些高了。”

一道溫柔的男性聲音在兩人耳邊響起,在落針可聞的重犯獄裡顯得格外突兀,像一塊圓石打破了原本古井無波的湖水。

也打斷了元邈和希亞的對峙,準確來說,是希亞對元邈單方麵的凝視和挑釁。

來人穿著一身十分有代表性的皇族服飾,不過和五皇子萊茵不同,男人身上的衣袍覆蓋的是更加濃鬱純正的金色。

是伊裡昂儲君才能用的純正金色。

“王儲殿下。”

希亞象征性地朝來人微彎了彎腰身,非常標準的貴族禮儀,讓人挑不出半分錯處,偏雪峰般高聳起來的眉毛透出點桀驁,是以前小少爺身上沒有的鋒芒。

“少校,我和這位......星係重犯,有事要說,想請您回避一下,方便嗎?”

儲君朝希亞微笑頷首,給了這位年輕有為的少校十足尊重,溫柔話語下卻帶著絕對的強勢,不容反抗。

希亞背過身不動聲色地護在元邈前麵。

他知道儲君和元邈曾經是好友,甚至這位尊貴的儲君有什麼拿不準的事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元邈,來元家比回他自己的宮殿還熟悉。

信任度高得不像普通朋友。

他當初也是討厭極了這位儲君,總愛打著公務的理由來打擾元邈,擠占執政官的休息時間。

也擠占了曾經他和他哥的獨處時間。

可是今時不同往日,他不能確定那位永遠以溫柔親和作麵具的儲君會不會為了討好伊帝去傷害元邈。

他的潛意識一次又一次告誡他,這不關他的事,不要為了這位曾經把他扔去塔利星自生自滅的政犯和王儲殿下發生衝突。

是,根本犯不著,他會帶領德雷西家族超越元家,成為新一任貴族領頭人。

而元邈,就讓他成為上一個時代的犧牲品,如今用他來換取儲君的信任,實在是個極其劃算的買賣。

“可是您目前並沒有權力隨意與重犯交談,還是請王儲殿下......先請回。”

希亞不卑不亢地直視著儲君,話裡話外都半分不讓,卻是把儲君的要求輕巧地給擋了回去。

他隻是辦好自己職內的事,不讓任何人接觸元邈,當然了,並沒有要護著哪個罪犯的意思。

“那若是我有這個,希亞少校,請問現在我可以進去了嗎?”

儲君不急不緩地從腰間拿出監獄通行印,明明是從始至終未曾變過的溫柔語調,卻使希亞瞳孔一縮。

這意味著這位王儲殿下已經擁有整個主星城監獄的管理權。

而儘管希亞是元邈勾結拉斯一事的主審官,也再沒有資格攔下他。

他抿了抿水潤唇瓣,眼神變了又變,被旁邊一言不發等著他開口的儲君悉數看在眼裡,眉眼微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