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聽說了嗎?昨晚逍遙王府的那位謝公子火燒女子書院不成,反被抓進了大理寺獄。”
“你說說這叫什麼事啊?他原本好好的一個世子,還是享譽京城的第一公子,如今把自己搞成這副殘廢模樣不說,還蹲大牢去了。”
“我看他就是日子過得太舒坦了。像我們這些家境普通的書生,為了有朝一日能夠出人頭地,整日苦讀,哪有閒功夫想那些有的沒的?”
“依我看啊,這些事他以前未必沒做過。他這回踢到鐵板了才會落得如此下場。”
“大理寺的時大人最是鐵麵無私,這回那位謝公子落到他的手裡,可不是那麼容易就能離開的。”
“嘖嘖嘖,據說他的傷都還沒好呢。這要是在大理寺獄待上一段時日,也不知是否會留下什麼後遺症?”
“這都成已經半個殘廢了,還在乎什麼後遺症啊?”
......
午後,一處麵攤前,有三四個書生打扮的男子聚在一處,低聲議論著昨晚女子書院發生的事。
正當他們說到興起時,其中一人意識到周遭之人有意無意地往他們這處瞥之後,趕緊以眼神提醒其他幾人注意。
見書生們開始談起文章書籍,眾人便覺沒意思,紛紛不再關注。
同樣的話題,在京城各處被不同的人談起。謝羨之的名聲一落再落,京城第一公子的名號也不再屬於他。
如今,替他可惜之人寥寥無幾。更有甚者恥於自己曾對他那般推崇備至。未婚的貴女們紛紛把他從最佳夫婿名單內剔除。
品香居;
“叩叩叩——”
周暮星緊皺著眉頭,在雅間內來回踱著步,聽見敲門聲腳步一頓:“是誰?”
“暮星,是我。”
聽見這溫潤又熟悉的聲音,周暮星當即展了笑顏,三步並作兩步行至門後拉開了房門:“逸澤哥,快進來。”他說著便忙不迭把秦逸澤拉進了屋內。
關上房門,周暮星拉著秦逸澤落了座後,便迫不及待地著急開口:
“逸澤哥怎麼辦啊?我去求過我爹了,他讓我不要多管閒事。可羨之哥的事,怎麼能是閒事呢?那個時鈺也是個不知變通的,說什麼如今案子未結,不允許任何人探視。羨之哥如今在大理寺獄,定然是吃了不少苦。”
秦逸澤神色有些落寞,聲音卻是如同從前那般溫和:“暮星,我與羨之已然決裂。你如今算是找錯人了。”說著便想要抽回自己被握住的右手。
周暮星當即握緊,一臉期待地看著他:“可是逸澤哥,你定然也是猜到了我約見你所為何事。你如今肯來,不就代表你願意幫我,願意幫羨之哥嗎?”
秦逸澤苦笑道:“可他未必會領我的情。”
周暮星忙不迭道:“不會的,屆時隻要你們把話說開,我們便還能像以前一樣,是好兄弟。”
秦逸澤輕輕搖了搖頭,強笑道:“暮星,你不明白。我與羨之......自那一日之後,我們便再也回不到以前了。”
周暮星神色微斂,直直望進他眼底:“好,就算你們以後形同陌路。那如今,你當真能狠下心不顧羨之哥的死活嗎?”
見秦逸澤神色開始動搖,周暮星再接再厲:“逸澤哥,就當是我求你了行嗎?我們三個自小一起長大,這是我這麼多年以來,第一次求你。”
秦逸澤心中微動,糾結片刻後便妥協道:“羨之意圖燒毀女子書院乃是事實,如今能讓他不再受牢獄之災的,隻有當今聖上。”
周暮星很是懷疑:“羨之哥是衛淩那小子親自送進大理寺獄的,皇帝那麼疼愛他這個侄子,真的會這麼輕易放過羨之哥嗎?”
秦逸澤抿了抿唇,道:“聖上對謝家、對周家懷有愧疚之心,再加上如今羨之的慘狀。隻要你進宮訴苦,他難免會動惻隱之心。”
周暮星神色間滿是排斥:“逸澤哥,沒有彆的辦法了嗎?”
秦逸澤微一沉吟,而後道:“還有一個方法。”
周暮星頓時雙眼一亮,連連追問:“逸澤哥你快說,還有什麼辦法?”
秦逸澤一臉嚴肅:“劫獄。”
周暮星臉上的笑意當即僵住,瞬間把腦袋搖成了撥浪鼓:“不行不行,這絕對不行!這不是讓羨之哥當逃犯嗎?”
秦逸澤:“那便隻有那一個辦法了。暮星,你若是想羨之光明正大從大理寺獄離開,便隻能賭聖上的惻隱之心。”
周暮星咬了咬牙,不情不願地點了點頭:“為了羨之哥,明日我便去求見聖上。”
倚竹院;
白韻清坐在秋千上,雙腳點地輕輕搖晃著:“阿淩,你覺得皇帝舅舅會如何處理此事?他還會如之前那般,輕拿輕放嗎?”
坐在她身側秋千上的衛淩輕輕搖了搖頭:“老實說,在這件事上,我對皇帝舅舅沒信心。”
白韻清輕歎了一口氣:“哎——皇帝舅舅是個明君,就是在私事上,有些拎不清。”
衛淩側過臉看她,微微一笑:“清清,有些事沒有發生在自己身上,我們沒有資格去置喙對與錯。”
白韻清瞬間被點醒:“你說得很對,是我想當然了。這個世界上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我們沒有經曆過皇帝舅舅所經曆的那些,以旁觀者的角度,自是說得輕巧。”
衛淩抬頭望向天際:“其實,謝羨之如今這般,就算出了大理寺獄,也會被逍遙王關在王府。如此,本質上又有什麼區彆呢?”
白韻清握著繩索的雙手微微收緊:“你說的道理我都明白,可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
衛淩輕輕蕩著秋千:“清清覺得,謝羨之在乎什麼?”
白韻清動作一頓,不解地看向身側之人:“他最在乎的不就是他的名聲麼?可如今,他還有名聲這種東西嗎?”
衛淩聲音溫和地引導:“你彆急躁,再仔細想想,還有什麼是他在乎的?”
白韻清閉上眼,深呼吸幾次之後,慢慢靜下心來,沉吟片刻後,她頓時醍醐灌頂:
“對啊,他還在乎權勢地位!雖說他如今世子之位被廢,但他乃是逍遙王唯一的兒子,就算是個殘廢,這逍遙王府遲早由他當家做主的。”
說著她便皺起了眉頭:“可是,若是不想他繼承王位,一則逍遙王與他斷絕父子關係;二則逍遙王被貶為庶民。可這二則,都難以實現。”
衛淩卻道:“不儘然。清清忘了評論區說的,謝羨之用計害死了我的家人,以及晟王蕭晏璟登上帝位一事?”
白韻清見他提及此事時語氣平常,不由詫異地看著他。
衛淩笑了:“謝羨之如今的慘狀,讓我覺得改變結局或許並不難。更何況,平常心才能對人對事看得更清,不是嗎?”
白韻清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隨即道:“如若能查出謝家父子暗中是何謀劃並且掌握切實證據,皇帝舅舅定然也不會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衛淩滿眼都是欣賞:“不錯,他們所謀劃之事,若是成功定然會引起朝堂動蕩。以皇帝舅舅的為人,他定然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白韻清眉心微蹙:“可是說得容易,如今有暗影盯著謝羨之,不也什麼都沒查出嗎?”
衛淩隱隱有個猜測:“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暗影的存在已經被他父子二人察覺了?不然,我實在想不通。”
白韻清恍如大悟:“很有可能!或許他們在將計就計,聲東擊西。”
白韻清思緒飛轉,眼前的迷霧漸漸散開:“林姨娘,或許我們可以從她那處入手。對了,還有皇帝舅舅那裡......積勞成疾......病逝,或許秦貴妃已經暗中動了什麼手腳。
或許有什麼毒藥在日積月累之下,一旦毒發,便會讓人如同積勞成疾病逝一般。阿淩,看來你還得進宮一趟,讓皇帝舅舅暗中召見徐正太醫......”
一股腦兒地把自己的猜測和意見說完,白韻清隻覺喉間十分乾澀。
衛淩見此,當即起身從不遠處的茶幾上端起一杯花茶。輕觸杯壁感受了下溫度後,他便端著花茶朝白韻清走來。
白韻清抬手接過,“咕嚕咕嚕”一口氣喝完了杯中的茶水,而後把茶杯遞還給他:“阿淩,我方才說的那些,你都記下了吧?”
衛淩微一頷首:“嗯,可要我現在就進宮?”
白韻清一臉鄭重:“自然,此事宜早不宜遲。稍後你便放出風聲,說是為了謝羨之一事入的宮。”
衛淩:“我明白。林姨娘那邊你預備如何?”
白韻清:“待我先與她見一麵再做打算。”
衛淩輕聲叮囑:“萬事小心。”
白韻清抿唇一笑,隨即道:“嗯,你也一樣。”
把茶杯置於茶幾上後,衛淩便叫上走走,一同離開了倚竹院。
看著二人的身影消失在院門處,白韻清也從秋千上站起了身,伸了個懶腰後,便看向不遠處的木香半夏二人:“今日天氣甚好,我們出府逛逛吧。”
木香:“可要備馬車?”
白韻清抬頭看向天際,微微一笑:“陽光正好,沐光慢行也彆有一番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