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聽風院;
月黑風高,萬籟寂靜,隻餘徐徐風聲,低低蟬鳴。
臥房內,隔間的半夏猛然睜開了雙眼,一邊警惕地環顧四周,一邊悄然靠近白韻清的床榻。
“小姐,醒醒。”半夏輕輕推著白韻清,低聲喚著。
白韻清迷迷糊糊地醒來,皺起眉頭剛要開口,就被半夏捂住了嘴。
半夏在她耳邊低語:“小姐,有人。”
白韻清瞬間清醒,輕輕點了點頭。
半夏放開了手,起身取出腰間軟劍,警惕地守在白韻清身前。
不過須臾,窗邊傳來細微動靜,一縷白煙緩緩飄了進來。
半夏從身上摸出一個小瓷瓶,倒出兩粒小藥丸,一粒遞給白韻清,一粒自己吞下。
白韻清吞下後,輕輕扯了扯半夏的衣角。
聽見窗邊又有了動靜,白韻清靠近半夏快速耳語:“將計就計,見機行事。”
話落趕緊躺好閉眼假寐。
半夏迅速回到隔間,蓋好被子屏息凝神、嚴陣以待。
很快,窗戶被人打開,一黑衣蒙麵人翻窗而入,目標直指床上的白韻清。
......
被人套著麻袋抗在肩上狂奔時,白韻清心裡瘋狂吐槽:這人一看就沒有綁人經驗,肩膀頂著肚子都快把她顛吐了。
好在黑衣人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聽到黑衣人的腳步聲漸行漸遠,麻袋裡的白韻清直接懵了:這就走了?不是大哥,好歹把我從麻袋裡放出來吧。
正當白韻清思索著是繼續裝暈,還是先出來查看情況時,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於是她趕緊閉眼躺了回去。
麻袋被解開,人中被狠狠地掐住,白韻清皺著眉頭假裝剛醒,心中十分不滿:對一個柔弱女子就不能溫柔一些嗎?!
看清眼前男子的樣貌後,她微微一愣。
男子一身粗衣麻布,身形瘦弱,樣貌平平無奇,是完全陌生的一張臉。
“姑娘可有哪裡不舒服?”男子看到白韻清醒後,連忙放開了她,一臉關切。
白韻清以手撐地,往後挪了挪,一臉防備:“你是何人?為何擄我至此?”
男子一臉慌亂地連連擺手:“姑娘不要誤會,在下馮元,乃是桃李書院的學生。並非在下擄你前來,方才在下恰巧途徑此地,瞧見一黑衣男子鬼鬼祟祟離開,這才來一探究竟。”
白韻清打量起周遭環境。
四下漏風的窗戶,坑坑窪窪的牆壁,斑駁不堪的圓柱,灰塵厚重的供桌,掛滿蛛網的仙女像,這一切的一切都在昭示著,這是一處廢棄已久的破廟。
收回視線,白韻清懷疑地看向馮元:“這是何處?你為何會途徑此地?”
馮元解釋道:“前幾日書院小考,昨日放榜,在下名次不佳,情緒低落,故而來此散心。”
白韻清臉上疑慮更重:“昨日放榜,為何今日才來此散心?還是如此時辰?”
馮元麵色一紅:“在下......在下不想讓他人知曉在下如此在意名次。昨日......昨日已然在家中小醉了一番。”
白韻清也不知是信還是沒信:“這是何處?”
馮元鬆了一口氣,道:“此處是距離縣衙不遠的仙女廟。”
白韻清蹙眉思索。
馮元微微靠近:“姑娘家住何方?在下瞧這月黑風高的,姑娘孤身一人,怕是不安全。”
白韻清瞬間一臉防備地看著他:“你想送我回去?”
馮元有些羞澀地點了點頭。
白韻清微垂著眼簾不知在想些什麼,須臾,她朝馮元柔柔一笑:“那就麻煩馮公子了。”
馮元雙眼一亮:“不麻煩不麻煩,此乃在下的榮幸。”
隻是前腳才剛跨出門檻,一直暗中觀察著馮元的白韻清瞬間察覺到他神色有異。
“馮公子,我頭有點暈。”白韻清說著,一手撫額,一手扶住門框。
馮元一臉關切:“姑娘,你怎麼了?”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奮。
白韻清輕輕晃了晃腦袋,隨即道:“無事,走吧。”
馮元突然眉心緊蹙:“姑娘,在下......在下好像有些不對勁。”
話音未落,卻是直接暈倒在了地上。
白韻清思索片刻,也閉眼倒了下去。
不過幾息,白韻清聽到身側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姑娘?姑娘?姑娘這是怎麼了?姑娘?”
見白韻清毫無反應,馮元終於原形畢露,露出一副陰謀得逞的笑意:“待我得勢,看誰人還敢瞧不起我!欺辱我!”
話音未落,雙手就朝白韻清的衣帶伸去。
說時遲那時快,藏在橫梁暗處的半夏看清白韻清的手勢後,當即飛身而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劈暈了馮元。
聽見重物倒地的聲音,白韻清“唰”地一下睜開了雙眼,起身拍了拍衣裳,隨即拾起一根樹枝,輕輕戳著馮元:“馮公子?馮公子?你怎麼躺地上了?馮公子?”
見他毫無反應,白韻清把樹枝隨手一扔,狠狠地踹了一腳:“好歹是個讀書人,竟做出此等下流齷齪之事!”
“嗯——”
馮元痛苦地皺著眉頭,一副將醒未醒的模樣。
白韻清當即拿起一塊石頭,往他後腦勺一砸。
馮元當即又沒了動靜。
石頭上的血跡嚇了白韻清一跳,當即丟開石頭,試探了下馮元的鼻息後,不由鬆了口氣:“還好還好,還以為我沒控製好力道呢。”
就在這時,略顯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傳入二人耳裡。
白韻清當機立斷:“快,上房梁。”
半夏當即攬過白韻清飛身落在了房梁上。
下一刻,一錦衣男子神色慌張地步入廟中。
待看清來人模樣,白韻清一臉諷刺:果然是你,謝羨之!
謝羨之見廟中隻餘馮元一人昏迷在地,白韻清卻不見蹤影,慌張的神色瞬間凝固在臉上。
視線接觸到那塊帶血的石頭時,他溫和了臉色,環顧四周,柔聲喊道:“清兒,清兒你在嗎?彆怕,我是羨之,我是來救你的。清兒?”
白韻清被惡心壞了,當即就想下去“哐哐”給他兩拳,幫他醒醒腦。
無聲地深呼吸了幾次後,白韻清的心緒終於平複了許多。
喊了許久都無人應答,謝羨之的臉色不由難看了起來,咬牙喚道:“筆墨!”
一侍從打扮的年輕男子很快跨入廟中。
甫一進門,他就看見倒在地上不知生死的馮元,心裡暗叫一聲糟,立馬“噗通”一聲跪在了謝羨之麵前:“是奴才辦事不利,請世子責罰。”
白韻清認得此人,是每回遇見謝羨之時,都跟在他身後的小廝。倒是可惜了這個名字。
謝羨之看著俯身在地,瑟瑟發抖的筆墨,淡淡道:“回去領罰。”
筆墨頓時汗流浹背,麵如死灰:“是,世子。”
謝羨之不再看他,對著空氣喊道:“暗一。”
一黑色勁裝男子如憑空出現一般,單膝跪在謝羨之跟前:“世子有何吩咐?”
梁上的白韻清頓時連大氣都不敢出。
謝羨之環顧一周,道:“白韻清一個柔弱女子想必跑不遠,你去附近搜尋。若是尋到人,立即打暈了帶回彆院。”
暗一應下後,如來時那般,很快消失在眾人麵前。
見謝羨之轉身打算離開,白韻清朝半夏使了個眼色。
半夏微一頷首,當即朝底下撒了一包藥粉。
“何人在此!咳咳——”
謝羨之抬頭望去,卻被藥粉擋住視線,隻能瞧見兩個模糊的身影。
意識逐漸模糊,謝羨之暗道不好,大喊一聲:“暗五!”卻發現自己聲如蚊蠅。
他捂著口鼻掙紮著想要離去,卻“噗通”一聲暈倒在地。
“世子!”筆墨剛要動作,卻也栽倒在地。
待迷藥散去,又靜待片刻,見下方毫無動靜,亦無人再出現,半夏這才攬著白韻清飛身而下。
白韻清捂著口鼻,神色有些擔憂:“方才那個暗一,沒發現我們吧?”
不待半夏回答,白韻清自己先搖了搖頭:“定然是沒有的,不然我們如何還能安然無恙?”
見半夏無所畏懼,她有些好奇:“這迷藥,對你無效?”
半夏搖了搖頭,道:“出門前吃的藥丸,一個時辰內可抵抗所有迷藥。”
白韻清當即放下了手,輕點著鼻尖,繞著謝羨之踱步:“嘖,該怎麼對付你好呢?”
半夏厭惡地看著謝羨之:“此人意圖對小姐不軌,小姐不如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把他——”
“好主意!”
白韻清雙手一拍,雙眼發亮地截斷了半夏的話:“那種藥,你應該有吧?”
半夏:“???”
白韻清擠眉弄眼:“哎呀,就是媚藥那些,有嗎?”
半夏神色有些難以言喻:“有。”
說著就從身上摸出一個黑色小瓷瓶。
白韻清一臉躍躍欲試:“快給他們三個服下。”
半夏懷疑自己耳朵出問題了:“小姐是說,地上躺著的這三個,一人一顆?”
白韻清雙手環抱:“有問題?”
半夏眼神複雜地看了白韻清一眼:不愧是未來的小少夫人,跟小公子不分伯仲。
隨即她先後掰開三人的嘴巴,強行讓他們吞下了藥丸。
“這藥幾時見效?”白韻清的語氣頗為興奮。
半夏:“......一盞茶。”
白韻清張口欲言,半夏立刻答道:“迷藥一炷香後失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