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了嗎?威遠侯家小公子與新任縣令家大姑娘定親了!”
“前幾日衛小公子在品香居放言要登門求娶白大姑娘,這竟不是玩笑話?”
“衛小公子雖然有些難以言說,但這威遠侯府可是塊香餑餑,這京中多少王公貴族盯著,半路竟殺出這麼一號人物。”
“可惜了白家姑娘,成為家族利益的犧牲品。”
“你倒替人可惜上了。這潑天的榮華富貴,沒準兒人家樂意的很。”
“也是,這兩人也不知誰更吃虧一點?”
......
品香居,大堂;
食客們三五成群聚成一桌,討論著如今京城內最令人咋舌的消息。
“砰——”
二樓,雅間;
一酒杯自手中滑落,碎裂,酒水四濺。零星落在桌邊一錦衣男子衣角上。
隻見他尚保持著手握酒杯的姿勢,麵上早已布滿陰霾。
侍從小心翼翼瞥了他一眼,大氣不敢出:“世子——”
錦衣男子聞言,雙手瞬間緊握成拳,聲音卻是如常:“去打聽一下。”
侍從應聲退出了包廂,隻餘錦衣男子盯著四分五裂的酒杯,怒極反笑:“白韻清!衛淩!好!好得很!”
......
“阿嚏!”
威遠侯府,樹蔭下;
優哉遊哉躺在逍遙椅上乘涼的衛淩,突然打了個噴嚏驚坐起身。
坐在他身側石桌旁的男子笑出了聲:“阿淩,可是有人在想你?或是在罵你?”
衛淩揉了揉鼻子,雙腿交疊著又躺了下去,語氣懶洋洋:“誰知道呢?我這定親的消息一傳出去,罵我想我的人多了去了。”
說著他輕瞥了一眼身側的男子:“我說宸王表哥,你已經盯了我一炷香了。要真閒得發慌,麻煩幫我剝個荔枝,謝謝。”
宸王蕭墨琛當真拿起盤子裡的荔枝剝了起來:“我就是好奇,你當真看上那白家姑娘了?”
衛淩雙手枕著腦袋,似是想到了什麼,無聲勾了勾唇:“嗯,看上了。”
蕭墨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隨即把剝好的荔枝丟進了自己嘴裡。
......
白府後花園,涼亭內;
白韻清雙手杵著下巴,津津有味地看著前麵池塘內遊來遊去的鴛鴦,嘴裡哼著不成調的歌謠。
站在她身後的芷蘭微微一笑:“小姐如此高興?可是在想未來姑爺?”
白韻清回過身,一臉坦然地承認:“自然!我的未婚夫年方十八、貌美如花。昨日定親時還親口承諾,婚後如何隨我心意。這樣好的夫婿是我的,我怎不歡喜?”
芷蘭:“本以為小姐當日主動應下這門婚事,是為避禍。卻原來......”
五日前,白府;
得知趙太傅之妻李氏上門拜訪,是為替威遠侯府小公子求親,白硯夫婦不可謂不驚詫。
威遠侯府為何會想與他們這無權無勢的白家結親?難道衛小公子昨日在品香居的一番話,竟不是戲言?
這一點暫且不論。
白家與衛家家世地位猶如天壤之彆,他們又是真心疼愛女兒的。若是高嫁,萬一女兒婚後不幸,他們無法為其撐腰。
威遠侯夫婦的為人他們早有耳聞,雖說深受皇恩,卻不會以權壓人。
隻拿李氏此番前來僅是為探口風,而非大張旗鼓正式上門提親這一點來說,可見一斑。
正當夫婦二人打算婉拒這門婚事時,芷蘭適時出現在大廳內,見禮之後,在白母徐氏耳邊一番低語。
徐氏聽完,頗為詫異地看著芷蘭:“你家小姐可還說了什麼?”
芷蘭微微俯了俯身:“回夫人的話,小姐說了,稍後會向您和老爺解釋。”
徐氏微一沉吟,而後看向一旁的李氏,麵上帶笑:“有勞趙夫人了。煩請趙夫人回複威遠侯府,就說這門親事容我夫婦考慮幾日。”
白父白硯訝異地看了徐氏一眼,不語。
李氏隻當沒看出什麼,麵色和善:“婚姻大事,理應如此。不過我還是要多說一句。這威遠侯府家風正,夫婦又是個明理的。令嬡若是嫁到威遠侯府,定不會受委屈。”
徐氏麵上笑意不變:“趙夫人說的在理。”
二人一番恭維後,白硯夫婦笑著把李氏送出了府。
關上府門後,二人麵上笑意一斂,轉身便往白韻清的聽風院行去。
徐氏麵上的煩躁顯而易見:“芷蘭,清兒可是又遇到了謝世子?”
芷蘭的麵色瞬間難看了些許:“是的夫人,方才奴婢與小姐才從側門出府不久,迎麵就遇上了謝世子。小姐不想惹事,立馬拉著奴婢回了府。”
徐氏聞言,狠狠蹙了蹙眉:“傳言逍遙王世子謝羨之乃是溫潤如玉的翩翩佳公子,是京中閨秀們如意郎君的首選,未曾想竟是這般無恥之徒!”
白硯見此,溫聲哄著:“夫人彆氣,天子腳下,再如何,他還能動粗強搶不成?”
徐氏瞪了自家丈夫一眼:“倒是不怕他動粗。若是他使什麼下作手段,能奈他如何?”
白硯朝皇宮的方向一拱手:“當今聖上乃是明君,若有冤屈,告禦狀有何不可?”
徐氏麵無表情,手下卻毫不留情。
白硯輕“嘶”了一聲,捂著自己的側腰賠笑:“夫人息怒,夫人息怒,事情總是會有轉機的。”
徐氏鬆了手,幽幽地歎了一口氣:“但願吧。”
......
聽風院;
聽到動靜,百無聊賴趴在石桌上的白韻清循聲望去。
見到來人,她雙眼陡然一亮,小跑著給了徐氏一個熊抱:“娘,你們終於來了。”
徐氏連連退了幾步,嗔怪道:“都多大的姑娘了,怎還如此冒冒失失?”
白韻清的腦袋在徐氏胸口輕輕蹭了蹭:“再大都是娘的寶貝閨女。”
徐氏笑了:“你啊。”
一旁的白硯輕咳一聲。
白韻清抬起腦袋,補了一句:“也是爹最愛的寶貝閨女。”
白硯瞬間滿意了。
幾人一番笑鬨之後,來到石桌旁坐下。
徐氏開始說起了正事:“暖暖,你為何讓芷蘭阻止我和你爹回絕威遠侯府的親事?”
暖暖,是白韻清的小名,無外人在場時,白硯夫婦總是習慣如此喚她。
白韻清的視線依次從芷蘭、白氏夫婦臉上掃過,看著他們臉上顯而易見的擔憂,她的心突然就定了下來:“爹,娘,還有芷蘭,我有一個秘密要跟你們說。”
看著白韻清難得如此鄭重其事的模樣,三人瞬間覺得事情不簡單。
白韻清開始娓娓道來:“其實,自入京安頓好一切的那一刻起,我的腦中總是出現一些莫名其妙的聲音。
起初,我以為是自己太累了出現了幻覺。但後來發生的事情,一一被那些聲音驗證。我這才察覺,那些聲音是真實存在的。”
芷蘭微微瞪大了雙眼,白氏夫婦神情嚴肅地對視一眼,徐氏一臉鄭重:“暖暖,此事可有其他人知曉?”
白韻清果斷地搖了搖頭:“就連你們,我也是再三思慮過後,才決定坦白的。”
白硯看了一眼自家女兒:“被驗證的那些事情,可是與謝世子有關?”
白韻清輕輕點了點頭:“爹爹猜的不錯。依照那些聲音所言,我們生活在一本話本中。而他們是話本外的讀者。
謝世子是男主角,我是女主角,我與他將會虐戀情深,最後圓滿大結局。而他如今糾纏我,是因為我與他的白月光眉眼有幾分相似。”
白硯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眼含擔憂:“暖暖,那些聲音,可對你有所傷害?”
白韻清心裡一暖:“爹爹放心。”
白硯頓時鬆了一口氣:“話本世界也好,真實世界也罷。我們一家人好好的,比什麼都重要。”
徐氏讚同:“你爹說的不錯。暖暖,娘親覺得,或許是上天不忍見你將來受苦,這才讓你有了這等能力。”
白硯:“依爹爹看,謝世子此人並非良配。”
徐氏附和:“不錯,其它方麵暫且不說。若當真愛一個人,又怎會把其他人當做她的替身?這是一種侮辱。”說著臉上露出一種嫌惡的表情。
白韻清連連點頭,拉過徐氏的手:
“娘,我明白的。若是我並未聽見那些聲音,或許我的命運會按照既定軌跡走下去。可如今,我明知與他在一起會傷心難過,又怎會跳進火坑?”
白硯一臉讚許:“不愧是我白硯的女兒。暖暖,你要記住,苦難永遠不值得被歌頌。值得被歌頌的,是那些和苦難抗爭的人。”
白韻清笑了:“我知道,爹爹說過的,傻子才會自討苦吃。”
頓了頓,她試探地說了句:“爹爹,娘親,你們覺得與威遠侯府的這門親事如何?”
夫婦二人訝異地看了她一眼。
徐氏語重心長:“暖暖,你應當知曉,我們白家與衛家家世懸殊,若是你嫁入威遠侯府後受了委屈,爹娘也是鞭長莫及的。”
白硯:“不錯。雖說威遠侯府是出了名的好名聲,但衛小公子若是當真如傳言那般不學無術,爹爹的暖暖該怎麼辦?”
徐氏:“你爹爹說的在理。娘不想我的暖暖為了逃離一個火坑,而跳入另一個火坑。”
白韻清拉過二人的手交疊在一起:
“爹爹,娘親,不會的。我想過了,以威遠侯府的家風,最差的結果,無非就是我守活寡。這與謝世子糾纏在一起相比,已經好太多太多了。”
徐氏心疼地拉過白韻清的小手,欲言又止:“暖暖......”而後看向自家丈夫:“老爺你說,如今我們該怎麼辦?”
白硯輕輕地摸了摸白韻清的腦袋:“暖暖,信得過爹爹嗎?”
白韻清的小腦袋依戀地蹭了蹭他的手:“自然,我一直一直都很相信爹爹。”
白硯頓時慈愛地笑了:“暖暖真乖。”
而後他看向徐氏:“夫人,待我這幾日尋個合適時機與這衛小公子見上一麵。若是合適,我們應下這門婚事也未嘗不可。”
徐氏一臉糾結。
白硯失笑:“夫人還信不過我的眼光嗎?”
徐氏一想也是,而後看向白韻清:“暖暖,你覺得如何?”
白韻清笑得一臉輕鬆:“爹爹最疼我了,我自然相信爹爹挑選未來女婿的眼光。”
白硯頓時無聲地笑了,笑意中是明顯的自豪。
徐氏見自家女兒麵上的輕鬆並非作假,頓時放下心來,說笑了一句:“是是是,你爹爹最疼你了,娘親在暖暖心裡的地位啊,可比不上你爹爹。”
白韻清頓時辯駁:“娘親胡說,娘親和爹爹一樣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