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第一次扶她，怎麼還臉紅了？

不過仔細回憶，明燏雖然時不時高冷一下，但之前靠近她也會臉紅，隻是這次尤為明顯。

難道是因為剛才無心說出的茶言茶語......

“我站不起來，頭特彆疼。”為了驗證猜想，黎宛再次放軟了聲音，故技重施。

也許是因為已經訓練完一周的緣故，教練把強度拉高了一倍。今天那陣仗，不是身體強化型異能者確實很難吃得消，更彆說要利用精神力的黎宛。

懷裡的人麵色蒼白如紙，軟綿綿的根本走不動，全靠自己拽著才沒滑到地上。明燏頓了兩秒，乾脆直接將人打橫抱起，快步走出訓練場。

由於被抱起的動作幅度較大，識海的疼痛像在針裡滾了一圈。黎宛疼得呼吸一滯，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去哪裡？”

“找倉鵠。你需要治療。”明燏道。

“我沒事，休息一下就好了......”黎宛小幅度地掙紮著說。卻慢慢停住了。

這個姿勢，她隻要稍微偏頭就可以把臉埋在明燏的頸窩處，聞到對方身上幽幽的香氣。

咦？

黎宛一時間忘了頭疼的事，隻覺得很奇怪，一個成年男性怎麼會聞起來像貓咪......

那是一股類似剛出爐的麵包或爆米花的味道，溫暖而香甜，像乾淨蓬鬆、剛剛曬過太陽的小奶貓。

這味道有點讓人上癮，以前她收養過的小貓洗乾淨了就是這個味道。黎宛迷迷糊糊地想，無意識地貼上去，用鼻尖輕輕蹭了蹭。

明燏的呼吸一顫。

“彆亂動，馬上就到了。”低沉的聲音在黎宛的頭頂響起，胸腔共鳴的輕微震動傳來，癢癢的。

待到明燏停下腳步，黎宛從吸貓的幻覺中脫離，轉頭就看見倉鵠倚在醫療室內的病床邊，似笑非笑，眼中滿是戲謔。

“怎麼還不放手，舍不得放下來？”倉鵠看著兩人，嘖嘖調侃。

明燏輕輕把人放在床沿，恢複冷淡疏離的神情，隻是耳根的緋紅出賣了他。

拜他所賜，黎宛也開始覺得臉上發燙。

倉鵠把手放在黎宛的額頭上，一團溫和的光亮緩緩浮現。

“你應該早些來的，這樣的透支已經好幾次了吧？”倉鵠的手指修長，掌心溫暖。

“嗯。”黎宛感到頭疼有所緩解，乖乖閉上眼睛。

清明的暖流順著肌膚相貼的地方劃進識海，混沌的思緒回歸平靜。

“你的異能確實大幅提升了，但是這種方法是有代價的。精神係異能和其他異能不一樣，透支過度容易引發腦損傷，如果沒有及時治療，很有可能會傷及根本，變成癡呆也不在話下。”倉鵠認真地說。

黎宛聞言睜開眼睛，正好看見明燏微微皺眉。

倉鵠轉頭對明燏道：“去和教練說，讓他給雨燕換種訓練方式。雖然能治，但這種訓練對於輔助型異能者而言還是太嚴苛了。”

她的言外之意是，通過透支異能來提升戰鬥力是一種很危險的行為，黎宛目前的身份是團隊輔助，不需要這麼拚命。

“我沒關係的，不用換。”黎宛輕聲打斷了倉鵠。

“我是隊伍裡唯一一個D級異能者，不論是為了不拖團隊的後腿，還是為了提高我自己的生存概率，我都要儘可能快的變強。畢竟特訓隻有一個月。”她坐直身體，從床邊站起來。

醫療室的冷色燈光混合著消毒水的氣味，空氣有片刻的安靜。

“我會保護好你。”明燏突然低聲說了一句毫不相乾的話。

黎宛堅定地搖搖頭：“我需要有保護自己的能力。”

明燏一怔，沒有再堅持。倉鵠也驀然意識到自己剛剛說的話到底意味著什麼。

曾幾何時，她也堅定不移地相信女性要強大，要獨立。但隨著年齡和身份的轉變，她竟然毫無覺察地鼓勵比自己弱小的女孩子去依賴他人。

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那就繼續吧。我周三周五在這邊值班，隨時可以過來找我。”倉鵠扶了扶眼鏡，溫和地說。

治療結束後，倉鵠建議黎宛可以找個時間重新測一下異能等級。訓練場的場館和醫療中心分部有通道相連，等黎宛和明燏簽退完畢，回到T07號的時候，已經是晚上21：30。

平日裡這個時間大家都窩在房間裡，基本不會下樓，但是今天的T07棟尤其熱鬨。

葉楓瑤和葉南安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吃著零食看動畫片，這對姐妹之間沒有任何交流，清脆的咀嚼聲穿插在動畫音效中。聽見他們回來，葉楓瑤的眼神挪動了一下又迅速回到電視上，葉南安則放下零食朝他們點頭致意。

鬣狗盤腿坐在角落看漫畫，連頭都沒抬，蜂猴在另一側的懶人沙發上躺成一灘爛泥。

這場景有種詭異的和諧。

“你們今天怎麼都在樓下呀？”黎宛笑著問。

“明天放假，今晚擺爛。”葉南安翹著二郎腿，拖鞋掛在腳尖，看上去悠閒極了。

共同熬過十天的魔鬼訓練，先鋒部隊幾人的關係親近了許多。之前針鋒相對的不愉快經曆早已被逐漸淡忘。

“你們回來了？”鬣狗從漫畫書裡抬起頭問候完，又眼巴巴地看向明燏：“白狼哥，你還能再做點鹵雞爪不，就前天那個，五香的。”

黎宛這才看到他嘴裡還在啃一隻鹵雞爪，腳邊有個塑料袋，裡麵全是吃剩的雞骨頭，堆成一座小山。鬣狗身上沒有半點平日那種半死不活的神氣，朝這邊投來虔誠的目光。

有這麼好吃？

黎宛好笑地轉頭看向明燏，卻發現後者的眼睛亮亮的。

“我發明的新鹵汁，讓鬣狗先幫忙嘗一下味道。看來不錯，改天可以多做一點。”他雲淡風輕地解釋。

“見者有份。”黎宛微笑道。

“當然。”明燏說。

·

回到房間，剛洗完澡換完衣服，黎宛就聽到窗戶外麵有敲擊玻璃的聲音。

“篤篤。”

她走過去輕車熟路地打開小窗，貓頭鷹3012立馬鑽進屋子，把羽翼上的絨毛抖蓬鬆。

“乖。”黎宛用指尖輕輕撓了撓3012的腦袋，打開它腳上的圓筒。

字條裡麵裹著一個用密封袋封起來的橢圓形鐵灰色顆粒。黎宛沒有直接打開查看，而是先展開字條。

“任務內容：最遲於5月15日之前進入反抗軍的異能武器倉庫，讓蟲卵接觸任意金屬即可。”

“注：禁止提前拆封，最好避光保存。”

密封袋裡的東西是蟲卵？

黎宛將其放在手心掂量了一下，很有份量。比起蟲卵，這個顆粒更像造型古怪鐵球。它約有鵪鶉蛋大小，表麵堅硬，呈深灰色，上麵有一層層的結節。

5月15日。推算一下，正好是先鋒部隊結束特訓的日子，也就是說，她要在出發去執行先鋒部隊任務之前把蟲卵放進武器倉庫。

黎宛低頭看著手裡的蟲卵，發動異能。不過蟲卵外仿佛有一道厚厚的壁障，阻礙了她的感知。

既然要放進反抗軍的異能武器庫，那一定是為了搞破壞在謀劃大動作。

但是，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反抗軍裡有資格進異能武器庫的人非常之少，隻要稍加排查就能知道誰動了手腳。官方的人就不怕她因害怕暴露而拒絕執行任務或者故意搞砸嗎？畢竟精神力炸彈這個東西是看不見摸不著的，心理上的震懾作用有限。

黎宛若有所思地把玩著手裡的蟲卵，表麵上在考慮要不要拆封。一抬眼，正好撞見3012號血紅的眼睛。

這隻白麵角鵠像凝固在了原地，兩隻眼睛直勾勾地凝視著她。那一瞬間黎宛感覺3012的貓頭鷹殼子裡藏著某個人類的靈魂。

雞皮疙瘩起了一身，黎宛不動聲色地繼續思考。

幾秒後，她兩指捏著密封的蟲卵在貓頭鷹麵前晃了晃，輕聲自言自語道：“3012，你說我要不要打開看一看呢？蟲卵應該不能這樣儲存吧，如果它死了怎麼辦，那我不就小命不保了？”

餘光瞄見3012號的頭微微動了，但依舊保持凝視的姿態。

“對了，上頭隻說要避光，我往裡麵加點水應該沒問題。”黎宛把水杯拿到手邊，假裝要去打開密封袋。

不料她的雙手剛捏住密封的兩側，腦海中就猛然傳來灼燒般的劇痛，像吞了一大口新鮮芥末，驚天的刺激直衝識海！

蟲卵啪嗒一聲掉回桌上。

黎宛蜷縮成一團緊閉雙眼，感覺到生理性眼淚從臉上肆意滑落，疼到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去，隻能無聲喘息著伏倒在桌上。

她混亂中隻有一個念頭——一個個都跟她的腦子過不去，簡直欺人太甚。

好在總算知道精神力炸彈是怎麼回事了。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接下來她的腦海一片空白。

這種疼痛比痛經或者異能枯竭還要令人絕望百倍，好不容易緩過勁，黎宛睜開淚眼朦朧的眼睛，費力地緩緩撐起上半身。

“這就是精神力炸彈嗎......”她喃喃道，拿過筆，翻到紙條背麵一筆一劃寫起來。

房間裡僅亮著書桌前的閱讀燈，少女還在無意識地抽泣，臉上的淚水未乾，在昏暗的光線下晶瑩剔透。3012號立在陰影裡，一動不動。

寫完之後，黎宛把紙條拿起來細細端詳，隨即塞回小圓筒中扣緊。與此同時，千裡之外某個黑暗的房間裡，有人聲音低低地嗤笑了一聲。

紙上隻有四個字。

“任務獎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