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貓還在樹上,看到消息震驚地望向黎宛.
此時他們距離泉水的直線距離還有不到十米.
“單挑的話能打得過鬣狗嗎?”黎宛低聲問。
山貓也是B+級身體強化類異能者。
山貓搖頭:“應該可以,不過有點勉強,可能會打個平手。”
黎宛:“那水邊那個?”
“水邊那個可以,”山貓一手握著一把刀蹲在樹杈上,眯眼看著不遠處的穿山甲,“我和這人交過手,他戰鬥意識不錯,但不靈活,半分鐘可以拿下。”
“現在馬上動手,先偷襲樹上的鬣狗,能偷襲成功最好,沒成功就立馬從樹上下來打水邊那個穿山甲。”黎宛把鬣狗的位置告訴山貓.
“萬一我偷襲失敗,他追上來,二打一我可打不過啊。”山貓其實還沒從己方隊友的失利中回過神,依舊想著規避風險。
“我們隻剩三個人,對麵還是滿員狀態,不管他們那邊發生了什麼,反正我們接下來都要以少打多,等藍方其他人趕過來就晚了。”黎宛的語速像機關槍。
黎宛直視著山貓的眼睛:“我會配合你,相信我。隻要我們解決穿山甲的速度足夠快,鬣狗是不會死咬著不放的。隻要我們在半分鐘內結束戰鬥。”
精神圖景顯示,水邊的穿山甲和樹上的鬣狗都在低頭看手環,他們收到了隊友首戰告捷的提示,正好處在放鬆警惕的狀態。
此時不出手,更待何時!
“馬上動手!”黎宛低聲喝道。
紅方已經損失了兩名隊員,以多打少已成定局,山貓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雖然嘴上不願意,但他還是下意識服從了指令,雙腳一蹬,在粗.壯的樹乾上借力跳躍,如離弦之箭般竄了出去。
雙刀在空中劃過兩道寒芒,黎宛看著山貓的身影飛速接近鬣狗的藏身之處,瞬間隱匿在枝葉中。
“叮——”樹冠裡傳來兵刃相接的聲音。
樹葉沙沙作響,巨大的雞心樹樹乾竟然都微微搖晃起來。
無數葉片紛紛揚揚下落,在泉水邊等候的穿山甲終於察覺異常,狐疑地看向隊友埋伏的地方。
就在他仰頭的瞬間,躲在其視覺盲區的黎宛一個箭步衝上前。
鋒利的刀尖在電光火石間被送至穿山甲的頸側!
然而穿山甲的戰鬥經驗還是比較豐富,在戰術刀貼到他的前一秒,一根石柱自斜刺裡伸出,硬生生擋住黎宛的動作,身前緊接著升起由石塊組成的保護罩。
黎宛一開始也沒打算一擊得逞,見石壁升起便迅速後撤,拉開距離。
她用精神力連上山貓:“就是現在!”
山貓立馬會意,擰轉身體飛身下樹,將一柄刀朝穿山甲的方向遠遠投擲過來。
黎宛特意把視線從回旋的彎刀上移開,站在不遠不近的地方對著穿山甲笑了笑,後者警惕而茫然地看著她。
“穿山甲,小心身後!”鬣狗的聲音隨之響起,但是為時已晚。
利器穿透血肉的噗呲聲炸響,穿山甲的胸前冒出一點明晃晃的刀尖。
因為刀有特殊的弧度,來勢又極其凶猛,幾乎是彎著一路鉤進肉裡的。
劇痛讓穿山甲的眼睛睜得溜圓。他猛地回頭,看向偷襲他的人——那人站在泉水另一側,正在抵擋來自鬣狗的攻擊,手裡的刀和鉤在他身上的這把一模一樣。
他大意了,因為知道隊友就在身後,自己又背靠泉水,所以被少女吸引注意力的時候沒有防備來自身後的威脅。
頸間傳來一陣皮肉撕扯的疼痛,穿山甲驚怒交加地轉頭看著黎宛。
黎宛已經再次退回到安全距離,聲音軟軟地道歉:“對不起呀大哥,這場比賽,我們必須要贏。”
這朵白蓮花的語氣十分內疚,眼神卻依舊平靜。她攤開手,手上是一個漂亮的半透明藍色貼片。
穿山甲眼前發黑,不知道是氣的還是失血過多。
“嗡”
所有人的手環同時震動。
【比賽剩餘時間:13:38:19】
【紅方損失貼片:2枚】
【藍方持有者:金絲猴,銀鹿】
【藍方損失貼片:1枚】
【紅方持有者:雨燕】
“撲街你搶我人頭!”山貓朝黎宛這邊大喊,手裡僅剩的刀舞得虎虎生風,簡直要冒出火星。他堪堪打個平手,這一晃神差點被鬣狗的短劍劃瞎。進攻節奏被打亂,又是陰暗的一劍在脖頸處晃過,山貓趕緊用猥瑣的走位躲了一下,心道不妙。
不料對方緊接著就撤退了。
“怎麼不打了?”山貓納悶道。看著鬣狗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叢林中,立馬喜形於色:“肯定是被老子精準的刀法嚇到了!哈哈哈哈哈!你彆跑!把貼片交出來!”
黎宛覺得這人有點癲。
“彆追了,他是不想一打二才走的。”黎宛扶額。
陰影籠罩在他們頭頂,螺旋葉片噠噠噠旋轉,直升機出現在上空。反抗軍醫護人員的速度很快,穿山甲前腳剛剛倒地,後腳就有人給他抬走了。山貓見狀趕緊追上去把刀從人身上抽出來。
他這一刀雖然狠,但是避開了穿山甲的要害,流點血並不要緊。
叢林回歸靜謐,隻剩一地血泊提醒他們剛才發生的一切。
“現在怎麼辦?”山貓從地上撿起自己的武器,用衣服擦乾淨血跡。
現在紅方還是3人,藍方隻有4人了。差距略微縮小。
黎宛:“我們回紅方據點。”
山貓頓了一下:“不怕藍方的人守株待兔?”
“我們要去接應逃出來的那個人。”黎宛並未直接回答他的問題。
“那樣我們會撞上另外三個藍方隊員。鬣狗剛才跑了,我們可能會被前後夾擊。”山貓皺眉,把右手伸到嘴邊舔了一下裂開的虎口,絲絲鮮血正從傷口處慢慢滲出。
人比人氣死人,同樣是B+,這個代號鬣狗的異能者不僅動作和他一樣快,力氣還比他大。
“還不如先躲著。沒被淘汰的那個人應該也清楚現在的情況吧?他可能早就躲起來了,咱們找他也是白費力氣。”山貓用空出來的左手轉刀,一轉,一拋,一接,心不在焉。
“藍方已經有兩枚貼片,我們中間隻要再有一個人被抓,就會輸掉比賽。按照鬣狗剛才的撤退方向,他應該是打算繞路去找隊友彙合,很容易遇到我們的隊友。”黎宛說。
時間有限,黎宛放出精神力,一邊走一邊解釋:“一旦他們抓到剩下的那個人,或者在我們之前成功抱團,這場比賽就輸定了。”
“再說了,萬一我們的隊友受傷了呢?雖然可以藏起來,這幾個小時肯定很難熬。於情於理,我們都應該去找她。”
“我們不能放棄任何一個隊友,不是嗎?”黎宛輕聲說。
此話一出,山貓的臉上透出緋色。
清透的陽光浸泡著整片叢林,把植物烘烤出濕潤的清香。
黎宛走在前麵,山貓把刀插回掛在後腰的刀鞘沉默地跟著,收斂了吊兒郎當的樣子。
·
反抗軍高層會議室。
大屏幕上播放著考核實況,上麵是黎宛的特寫,清麗秀雅的少女在說服同伴不要放棄隊友,語氣溫柔而堅定,額頭上冒著細汗,裸.露在外的肌膚在陽光下瑩白勝雪。
由內到外,小白花buff疊滿。
明燏從黎宛出場開始就一直緊盯著屏幕,麵無表情,直到看見代號山貓的年輕男子臉紅,他忽然低低地笑了一聲。
“老林,這是你孫女吧,真是個人美心善的小姑娘。”坐在前排的反抗軍首領讚道。
“謝謝首長表揚,”林瑾誠哈哈一笑,“我孫女不僅人美心善,還強著呢!你看這精神力掃描多有用,人又多聰明,是不是得打個高分啊?這不是板上釘釘的先鋒隊好苗苗?”
首長笑而不語,林瑾誠也不尷尬,自己嗬嗬兩聲,若無其事地繼續看大屏幕。
明燏坐在他們附近,把兩人的微妙互動儘收眼底,眸色漸深。
他們雖然是老相識,但首長懷疑林伯伯,並不是一天兩天的事。
正因為懷疑,他才會被首長派來給林伯伯當名義上的下屬,並且一當就是三年。
名義上是下屬,實質上是監視者。
明燏原本以為老頭會是一個嚴苛冷漠的人,但三年接觸下來,明燏發現林瑾誠真的是一位非常值得尊重,也很有親和力的長輩。
他高度自律,每天早上六點天還沒亮就在基地裡跑步,每天給自己製定工作計劃並嚴格執行;他節儉,衣食住行都非常樸素,每頓飯就吃一葷一素加辣椒,衣服就那麼兩三套輪流穿了好幾年;他關心下屬關愛晚輩,明燏不知道自己的生日,老爺子就把明燏被調過去的日子當成紀念日慶祝,每次都會給他準備禮物和蛋糕之類的小驚喜。
明燏在主觀上一直非常信任林瑾誠,直到今天上午,首長把證據直接甩到他麵前。
“不管他是不是魚鷹,林瑾誠一直在和官方的人通信。”首長說。
首長的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冰冷:“他背叛了我們。”
明燏一張張翻看中間人的供詞,表麵毫無波瀾,心裡卻掀起驚濤駭浪。
他沉默了好一會,心裡五味雜陳,腦子裡想的卻是老頭有一天慶功宴喝醉了的樣子。
宴會上都是反抗軍最頂級的功臣。當時大半人都醉了,連首長都打著酒嗝,包括林瑾誠。那是林伯伯少有的糊塗時刻,滿身酒氣,一會哭一會笑,明燏不得不把他帶離宴席。不料一出去他就突然安靜下來,哪裡也不肯去,大冬天的坐在外麵的台階上盯著星星看了半天,最後含糊不清地吐出一句:“小夥子,人都是身不由己。”
明燏還想起黎宛剛到基地和林瑾誠相認的那天,兩個人都是眼中含淚。
這個世界上沒有明燏可以保護或依賴的家人,他從小到大都羨慕那種血濃於水的親情。
有什麼東西哽在喉嚨那裡,寒意沿著脊背直往身上躥。
“林瑾誠的親屬黎宛今天在參加考核,我們要在黎宛考核期間把他抓起來嗎?”
良久,明燏聽到自己聲音問出了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