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係異能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1 / 1)

在親身體驗之前,黎宛一直覺得所謂的“精神掃描”應該是像遊戲地圖一樣,在每個關鍵位置進行標記,形成一個二維的平麵。

然而,真實的精神力是截然不同的東西。

從黎宛集中注意的那一刻開始,周遭的黑暗就開始流動,變化,最後變成感官的集合。

一縷縷細若遊絲的精神力慢慢向外延展,小心翼翼地觸碰遇到的一切。她可以感受到許多細節,包括門縫裡溜進來的風,鐵欄杆的涼意、自己頭發翹起的形狀。

這種體驗很難描述,就像把許多水倒進一個封閉的空間,水可以包容的就是你能感受到的所有。

黎宛試著給自己的空間加更多的“水”,直到精神力掃描的範圍正好覆蓋整個房間。

很費力,但是房間裡的一切都纖毫畢現。

還好,雖然沒有攻擊力,但異能還是實用的。

不過這真的是D級異能者擁有的力量嗎?

D級是這個世界對於異能的最低評價,指沒有攻擊力的輔助性異能。往上是C,一直到S級。

按理來說,她的精神力應該非常有限,但是使用精神力的時候,黎宛明顯感覺到自己動用的隻是一部分。有一道模糊的屏障阻礙了更深層次的使用。

想起精神力炸彈的存在,黎宛重新調動起意識,這次不是向外,而是向內探入自己的識海。

意識自發聚攏,抽絲般化為一條條由光組成的小蛇,四散開來,所到之處彌漫著淡金色的霧氣。透過它們,黎宛看到識海一片清明,隻是深處卻有一團濃重的黑霧。

許多小蛇在那團黑霧附近不安地遊動,卻始終不敢更進一步。

這大概就是精神力炸彈,遊戲裡的黎宛的死因,懸在她頭頂的達摩克裡斯之劍。

不敢輕舉妄動,黎宛呼出一口氣,召回了識海中的所有小蛇,隨後伸手摸向枕頭底下,摸出一個小本子和一支迷你圓珠筆。

這是剛剛精神力掃描發現的。

本子外麵的膠套已經泛黃,裡麵應該是原主的筆跡,字跡清秀。

“3月11日”

“今天的訓練好累。”

“3月10日”

“聽說城裡在招募拓荒者,可以得到物資。可惜我沒有攻擊性異能。”

大概是為了節省紙張,每天的日記都很短,大多隻有一句話。

隻有一天比較特彆,獨占一頁:

“2月7日”

“長官說,隻要我們想辦法成功拿到任務,就能活下來。成功的話,可以得到一級功勳。以後不愁吃穿,還有人保護。”

雖然沒有指明,但黎宛清楚,“任務”指的應該就是臥底任務。

這一頁之前的內容都被撕掉了,不知道寫了什麼。

........

黎宛略過那些被撕毀的部分,直接翻到本子的最開始。

不同於其他地方的密密麻麻,扉頁有大片空白,中間隻寫著這樣一句話。

“我知道自己活著已經沒有意義了,但我就是想活下去。”

圓珠筆留下的痕跡有著深深的凹陷,顯示出字跡主人寫這段話時的決心。

黎宛的手指摩挲著粗糙的紙麵,沉吟片刻,合上了日記。

第二天天還沒亮,黎宛就背著她的全部身家走出宿舍大門。

路上很安靜,清涼的風伴著濕漉漉的水汽迎麵吹來。

她的臉在末世太過招搖,保險起見,黎宛用多功能小毯子蒙住了腦袋,隻露出一雙眼睛。

然而,也許是她的小身板和大背包過於明顯,還是被人盯上了。

快走到南門的時候,幾個眼神空洞、瘦骨嶙峋的流浪漢圍了上來。

他們像是很有默契,手上拿著鋼筋或棍棒,從三個方向包抄過來,迅速拉近距離。

眼看這些人就要擋住自己的去路,黎宛突然站定,掏出身份卡,用最大的聲音說道:

“我是官方派出的外勤人員,不想死的話,馬上退後!”

聞言,這些人皆是腳步一頓。

官方組織幾乎全部由異能者組成,顯然這些流浪漢也知道。

抱著對異能者的忌憚,他們沒有立馬逼近,但是人多勢眾,也不甘心立刻退後。

雙方短暫僵持的一秒內,黎宛看見最近的一個流浪漢嘴角淌下一絲粘稠的涎水。

他很餓。他不在乎麵前的這人有沒有食物,他想吃肉。

官方派來的人又能怎樣?隻要處理乾淨,照樣神不知鬼不覺。

黎宛瞬間察覺對方眼神的變化。緊接著,在眾流浪漢反應過來之前,她一個箭步衝了出去。

她很清楚這種眼神,純粹看獵物的眼神。

在這些流浪者麵前,她的身份,性彆,容貌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包裡有多少食物,或者身上有幾兩肉,能讓這些餓到極限的人活下來。

“該死。”黎宛在心裡暗罵一聲。

且不說她的包裡隻有半塊壓縮餅乾,她渾身上下也沒有一把像樣的武器。雙拳難敵四手,怎麼打得過這幫餓到極致的人?

她不是不能把這半塊餅乾扔出去,隻是,隻要她這樣做,這些流浪漢就會以為包裡還有其他吃的,然後真正失去理智。

黎宛暗暗咬牙,沒有回頭,而是直接開始狂奔。

她的目標很明確:趕緊往城門方向跑。

原主的身體素質非常一般,僅僅跑出十餘米,黎宛就覺得有些累。

雜亂的腳步聲迅速靠攏。她把事先放在兜裡的壓縮餅乾掏出來一揚,頭也不回朝後方用力拋出。

餘光瞥見,有兩三個流浪漢立馬去搶食物。不過更多的人選擇繼續追上來。

跟在後麵的人見她一直跑,就拿東西去砸她。

許多磚頭砸空,噗呲噗呲的落地聲不絕於耳。黎宛不敢大意,邊跑邊展開精神力躲避,好幾次與磚頭擦肩而過。

然而,追她的人越來越多,有的從斜方直接衝出來,黎宛不得不調整方向。

距離逐漸縮短。

就在鋼筋終於快揮到她腦袋上的時候,幾道破空聲從黎宛的耳邊擦過,隨後是皮肉撕裂的聲音。

驟然放鬆,黎宛腿一軟,又往前多跑了幾步才撲倒在地。

果然,她猜對了。

在遊戲劇情裡,原主應該也遇到了歹徒。既然劇情能順利推進,那一定有相應的原因。

負責接應的人早就到了,隻是一直在暗處觀察,並未露麵。

黎宛的身後,磚頭鋼筋散落一地,離她最近的幾個歹徒倒在地上,殷紅的血液從胸口的小洞湧出,染紅了地麵。

前方十米之遙站著一個穿黑色風衣的年輕男人,細碎的黑發在高挺的鼻梁上投下一道陰影。

他手上把玩著幾個鋼珠,聲音清冽:

“遠在天邊——”

“......近在眼前。”

黎宛快速平複呼吸,一邊從地上爬起來一邊接道。

“遲到了至少十分鐘。這麼沒用,你是什麼方向的異能者?”他從懷裡掏出一個機械表,掃了一眼。

這人個子高挑,黎宛需要仰頭看著他。

“我叫黎宛,精神係異能者。今天很不走運,謝謝你救了我,今後還請多多關照。”

她拍拍身上的灰,取下頭上的小毯子,露出一個人畜無害的微笑,自然而然流露的感激和窘迫恰到好處。

黑衣少年沉默不語,目光在她臉上停留片刻。

黎宛這時候才注意到,對方有著冷冷的琥珀色瞳仁,和一張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很漂亮的臉。

“明燏,異能是雷電。”

敷衍地自我介紹完,他率先轉身,朝前方巍然矗立的防護牆走去。

黎宛乖巧地跟在其身後,心中卻在思考。

官方這邊提到,在反抗軍臥底線人會幫她安排,可是他們怎麼確保自己在缺乏情報的情況下不會露馬腳?

一旦反抗軍的人提前盤問她的身份,信息對不上,自己就會立馬暴露。

除非那個臥底在反抗軍內部已經取得了極高的地位。

無論怎樣,官方臥底絕不會孤身一人來接自己的同僚,麵前的這個金屬異能者並不像自己這一陣營的,更有可能是反抗軍這邊護衛之類的存在,她最好謹言慎行。

官方安排的出城理由是外出拓荒。核驗過身份後,二人來到城外,外麵停著一輛軍用卡車,後麵的車廂裡麵已經坐了幾人,三男一女,著裝風格一致,身上都有異能的波動,目測是被官方雇傭的拓荒者。

“上車。”明燏道,上車的動作行雲流水,輕盈而利落。

軍用車的底盤較高,黎宛由於逃跑時脫力,一時沒能上去。明燏一言不發地伸手抓住黎宛的小臂。

他的手很有力,輕輕一帶就把黎宛拉上了車。

“李師傅,人齊了。”他對司機說道。

卡車發動的聲音響起,黎宛側過臉,看著城門越來越遠,門邊的守衛越來越小,變成一個個小黑點,途徑的野草也越來越茂盛,足有人的膝蓋高。

或許是原主殘留的意識在作祟,她心裡升騰起一種複雜的感受。

“哥們,你們也是拓荒者?去C城?”

三男一女中塊頭最大的男性問道。他臉上胡子拉碴,左臉有一道長長的刀疤。

明燏抱著手,似乎並不打算多說。

刀疤男就當他默認了,倒也不生氣,轉而和坐在對麵的黎宛搭話。

“睡一會吧,小姑娘,就算不遇到異種,這裡到C市至少也有十小時車程。”

異種,《廢土英雄》裡對各類變異怪物的稱呼。

黎宛點點頭,開始閉目養神,一邊悄悄釋放精神力。

不同於逼仄的單人宿舍,精神力在這種環境下的優勢更加明顯。明明閉著眼睛,她卻可以“看清”身邊的一切。

坐在左前方的一男一女沉默地挨在一起,藏在陰影裡的手十指相扣,目測是情侶;刀疤男手臂上有著可怖的肌肉線條,可能是身體強化有關的異能;另外那名男性身形孱弱,樣貌非常普通,眼神卻若有似無地黏在黎宛臉上。

他腳邊的大容量背包鼓鼓囊囊,背包拉鏈開了條縫,伴隨著軍用卡車的顛簸輕輕搖晃。

裡麵有什麼?

黎宛好奇地操控著精神力細線向包裡探去。

下一秒,無數躁動不安、油亮亮的蟑螂晃瞎了她的眼睛。

目測48L容量的超大背包,整個包裡擠滿了蟑螂!!!

對這種惡心生物的最原始的恐懼讓黎宛控製不住地打了個激靈。

她猛地睜開眼,發現明燏就坐在離自己半臂的距離,琥珀色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著她。

“你怕什麼?”

黎宛:“......”

大哥我說我看到了有生以來最恐怖的東西你信嗎。

她下意識瞥了一眼背包的主人,那人原本在盯著他們,此時卻移開了目光。

明燏留意到黎宛目光的遊離,眼神一下子冷下來,似乎想說些什麼,卻突然停住,站起身來。

黎宛也感覺到了不對勁。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車廂外變得異常安靜,連風聲都若有似無。

不明顯的威壓伴隨著沉寂靠攏。

車突然停了。

刀疤男警惕性很高,早已凝神聽外麵的動靜;正在眯眼小憩的情侶二人組也醒來了,三人同時向車廂的小窗口看去,情侶中離車窗最近的男生甚至已經搶先把頭探出窗口。

“等等!”

“趴下——”

用精神力覆蓋卡車的瞬間,黎宛急忙出聲阻攔。

明燏也同時行動了,大步來到那人身側,想將人放倒。

可惜還是晚了一步。

電光火石間,一根泛著寒光的尖刺自車外猛然突進,直接紮穿那人的頭顱!

噗呲一聲,在眾人驚愕的眼神中,紅白混合的腦漿像煙花一樣綻放。